“老太太不得不说,是有雄才大略的,时机把握得极好,也为其它旧勋世家打了样。贾家是代表了新帝对功臣的态度。但是前提是,贾家所有人都像老太太一般懂事。贾家与四王六公联系紧密的人就是太太。
你关了太太,老太太又紧守门户,包括你舅舅家在内,那些让人讨嫌的人家都保持了距离。这才让她多活了这些年,原则上,她只要不作,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当然,若是老太太要走的话,应该会带着她一块,老太太不会留着她拖累你们姐弟。”
这些话,他只会说给贾瑗听,却不会说给贾政他们听,在他们的面前,他还是一个好儿子,好大哥,会为养母侍疾、守夜。
两人穿过荣禧堂的垂花门,到了老太太的西院,西院门也开了锁,表示老太太已经起了。他们问清了老太太的位置,便直接过来了。
才下过雪,老太太院里还有几株厚叶的绿树,倒也不很荒凉,她正围着她的葱田转着圈,看着还挺着急的。
“怎么啦?可是怕雪冻坏了?”贾瑗忙跑了过去,怎么着也不能让老太太着急啊。
“原则上不会,雪里有空气,实际上,是能保温的。不过……”欧萌萌纠结着,她真的种啥死啥啊!这会子,她在迟疑,让她的葱自生自灭,还是抢救一下。不过回头,看到贾瑗,不禁笑了,“睡得怎么样?”
贾瑗看到老太太那枯瘦的手背,手背上,已经有了些黑斑。她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关注祖母了。老太太曾经那些厚厚温柔的手掌,伴她长大,而现在,这手掌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了。
“不拦你,就是怕你哭,现在受了你的礼,就别哭了,行了,进屋。”老太太伸手抬了一下,但她没托,因为另一只手柱着拐。
贾瑆伸手扶起来了贾瑗,边上的下女们忙上前拍拍她腿上的雪,生怕雪水浸入了她的腿上。
“是,那就不用管他们。”贾瑗笑了笑,一脸云淡风轻。
“行了,年轻人,不经事,怎么长大。”欧萌萌笑了,一边捶着自己膝,一边悠悠的说道,“不过也好,正好稳住他们。你入贾家,是太上皇下旨,圣旨也供在祠堂里。你入籍根本不用舅舅同意。我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等着名入贾家,他们也就更没什么可拿捏贾家的。原本就是敌不动,我不动。这回你被你妹妹比下去了吧!”
“那么,万一王子腾闹起来,说是你太太不愿瑆儿入籍,瑆儿就使手段让她病倒,甚至于去死怎么办?”欧萌萌还是笑容满面,“防民之口如防川,真的把话传出去了,瑆儿的名声啊!老百姓才不管这事是不是合理,他们就只想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妹妹你信我吗?”贾瑆看向了贾瑗。
“是。让老太太担心了,放心,母亲看着还好,您别担心,过会孙女先回张家看看,晚上回来。”贾瑗还是一脸的笑,看着就和一次普通的回门差不多。
贾瑆和贾瑗一块笑了。
等着贾瑗换了衣服出来,欧萌萌正在喝热茶,回头看看她,点点头,“还不错,之前跟你说了,我们家的女孩最要的就是惜命。总得先把孩子养大啊!”
“好了、好了,能笑就好了。”欧萌萌笑了,“可是看到你母亲了。”
“那谁知道,我无所谓。只要你不怀疑,我们一家人心在一处,就不怕旁人挑唆。”欧萌萌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意思很明白,他们能干什么?真的闹出事来,只要贾家内不乱,就没事。
贾瑗一下子就泪流满面:“祖母。”
“是!”贾瑆笑着点头,“太太的病,孙儿都查了半天,连她的房里的账本,平日的饮食,补品的往来账目,也就是怕有心人的做乱。舅舅是太太的亲哥哥,关心太太,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查清了,大家心里就都没芥蒂了。”
“孙女给祖母请安。”贾瑗直接就跪到了雪地上,认真的磕了一个头。
“好了!”欧萌萌有点跟不上这位的思维了,然后只能看向了贾瑆。
“祖母!”贾瑆尴尬了,他是查案子的人,凡事喜欢留证据、证人。谁能想到,反而是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就要好好敲打,啥时候跟我一样,活到岁数,吃了,喝了,玩了,乐呵了。这才是人生赢家啊!”欧萌萌轻斥了一下。 “祖母!”贾瑗真的被老太太给逗乐了。
“祖母,大妹妹好好的,被您说成啥样了。”贾瑆都听不下去了。
“他们想要什么?”贾瑗眉头轻蹙,声音冷了下来。她是亲生女儿,她都没说啥,那个舅舅,想说什么。
“老太太还没这么脆弱,你母亲的事,他们告诉我了。”欧萌萌笑着摆了一下手,想想,“你舅舅、舅母当天就来了,不过他们只怕是觉得我们家容不下她了。”
“你大哥刚来,过几天要开祠堂记名,虽说是御旨钦点。他是觉得毕竟是舅舅家,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欧萌萌笑了笑,“他是查案子的人,凡事都喜欢多想,所以一发现你母亲身体有恙,就忙把他们夫妇给请了过来。他想的是,我们第一天回来就发现了,也正是要洗清嫌疑。倒是给了人家想法,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求着他们。”
“带大姑娘去换衣服,看到没,一嫁人就败家了。”欧萌萌轻啐了一声。
“是!”贾瑗忙对着贾瑆一笑,但马上眉头皱了起来,她当然不是为了贾瑆,而是为了老太太的话。主要是王家这是想干什么?但看老太太已经有些佝偻的样子,忙又笑了笑,“舅父是军人,没那么些花花肠子,回头我从张家回来时,再去舅父家看看。毕竟这一年,在家照顾母亲的是琏二嫂子,别搬石头砸了脚才是。王家的女儿还得嫁!”
“行,交给你,我放心。”欧萌萌点头,果然是贾瑗,重点一向找得很准。她们出京也已经一年了,在京里守门的是王熙凤。王熙凤可是王夫人的亲侄女,打蛇打七寸。
“老太太,姑娘们来请安了。”莺歌进来,小声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