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等他一辈子

温美琪的话又密又急,像子弹一样射在何诗雨的身上,她身子连连倒退两步,才让自己站稳身体,稳住情绪,她摇头,不,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可是又会是谁呢?她的目光慢慢转过去,望向了江一阳。

江一阳正低头,一副沉思状,他也听到温美琪这番话,他也不是大傻瓜,这件事他从一开始也就知道是一个局,而布局的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迫苏亦琛入局,瓮中捉鳖。

可是这个布局的人究竟是谁,他也没有猜到,派人去查,更是没有查到。

只是现在忽然让他知道,这个布局的人该是多么心思高深,他一局棋,下到最后,竟然把自己当了最后那颗垫背的棋子!

只是简单的豆腐渣工程事件而已,这个布局的人就把他江一阳推到了最前面,让何诗雨现在误认为他就是谋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是,真的不是他!

有谁是想要这样离间他和何诗雨呢?

又是有谁这么迫切想要何诗雨和他分开呢?

他想不到答案,这么迫切分开他和何诗雨的就只有郭层一个人,可是郭层完全没有这个能力。

“江一阳!”何诗雨的人已经走过来,飕飕的两道目光如利刃一样望着他。

江一阳忍不住抬头,“啊?”虽然极力保持淡定,但还是惊呼了一声。

何诗雨是那么恨的看着他,她简直不敢置信,“江一阳你就这么狠?!居然拿小树去布局!”

“如果苏亦琛没有护住小树呢?那他现在是不是也和苏亦琛一样就躺在抢救室里?”何诗雨的声音甚至带了哭腔,“或许是他现在都已经没命了。”

江一阳连连摇头,“不,怎么会?”他怎么会那么狠心,“不是我!诗雨你听我说……”

他的解释和否认,何诗雨完全不听,“不是你又是谁?从一开始,solou出的那些事不都是你在布局谋划的吗?不是你又会是谁?”

何诗雨恶狠狠的从他怀里抱回小树,“江一阳,你再也没有资格抱他!你这个差点杀死他的杀人犯!”

面对何诗雨的指责,江一阳痛苦的道,“你倒给我一个让我想要杀小树的理由!”

“理由?!”何诗雨已变的丧失理智,口无遮拦,“你要理由吗?那我就给你一个好了,你想让小树跟苏亦琛一块死了干净!”

“干净?我干净什么?”江一阳的声音更痛苦。

“你别装作不知道!我知道你想要跟我在一起,你一次又一次的对我表白,对我做那些让我感动的事,难道这不就是你要的理由?你想要让小树跟苏亦琛一块死了,好干干净净跟我一个人在一起!……”

“够了!”不等何诗雨说完,江一阳历吼起来,他的眼眶已酡红,何诗雨的话,一句一句,就像刀子一样刓在他心上。

他没想到在何诗雨心中是这样想他!

他难道还做的不够好吗?

他已完全接受她的过去,难道这些何诗雨她就看不到吗?

他看着何诗雨,最后委屈又痛苦的道,“我没有!”

何诗雨已不想再说,也不想再跟他争吵,她伸手点指着他的鼻子道,“滚!你给我滚!”

何诗雨的话声嘶力竭,让江一阳更伤心,更寒心,他眼望着何诗雨,最后是又看了她两眼,跺脚离去。

他是想要跟何诗雨再说什么的,可是他知道,即便现在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即便他有千万条理由可以证明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何诗雨也不会再听下去。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转身走人。

江一阳落寞转身,离开,他就不知道了,明明何诗雨这么不可理喻的人,明明她在有些时候是这么不好,为什么偏偏他就真心喜欢上了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就会是她呢?

江一阳好恨,恨这个布局的人太过高明,从一开始,这个人就已经将他和苏亦琛都一块算计进去了。

入秋的夜风有些凉,街道两边是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让人就更感觉凉。

江一阳伸手竖起自己外套的衣领,他低头摸兜,想要掏一支烟出来点上,手机却正好在这时响起。

江一阳的手摸在裤兜里的手机上,冰凉的触感,他拿出手机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串数字,这串数字,他没有存入电话本,但也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

他摸索着手机屏幕几秒钟,最后还是选择接听,“喂?”

彼端传来甜美的女声,“喂?一阳,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出来聊聊好吗?”

江一阳的手微微在手机上握紧,他不想再多接触这个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还是答应了她的邀约。

也许是今晚才刚刚跟何诗雨大吵过吧?也许是因为他受伤的心灵正想要寻找一丝慰藉吧?

红翻天ktv。

迷离交错的灯光,充斥着邪魅的夜店美。

火辣的舞娘在舞台上舞蹈,让台下男人们尖叫,亢奋。

这么喧嚣的地方,难得找到静谧的地方,可是偏偏却有人又找到了这静谧的地方。

此时这两人正对坐在檀木桌两边,鸟瞰这舞台上,舞台下,一切。

菲儿的吸管放进嘴巴,小口啜饮,那样子很迷人。她今晚特意化了很精致的装,浓艳的脸透出诱惑的媚,她身上穿着也很大胆露骨。

江一阳目视着玻璃屋顶下的一切,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菲儿今晚特意为他打扮这一切。

他的手指细细磨砂着水晶杯边缘,修长晶莹的手指。

菲儿迷人的大眼睛暧昧迷离的看他,“一阳,你今晚还看都没看我一眼呢!”她嗔怪道。

江一阳目光转也不转的看着玻璃屋顶下热闹的人群道,“舞娘很火辣,身材也很好。”

菲儿气的翻了一下白眼,但立即又道,“一眼你就看我一眼嘛!”声音是那样媚,那样柔,让男人停了骨头都想酥。

江一阳果然转过目光来,可是转过来的目光却透着无比寒意,他说,“菲儿,如若在几年前你是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

菲儿的脸一百,她努力镇定镇定才说,“一阳,你不开心,我看得出来。”

江一阳点点头,“那又怎样?”

菲儿说,“那我要是说给你听让你高兴的事情呢?”

江一阳的目光平淡望着菲儿,然后又转过去,看玻璃屋顶下喧嚣的人群,她又能说什么话让他高兴?

菲儿说,“这个话题你一定感兴趣,苏亦琛在当初曾经找过我。”

江一阳果然转过头来,而且他眼中的目光让她知道他是感兴趣。

菲儿又接着说,“就是在那次宴会上,我跟你相遇之后,你追出来。后来这位苏亦琛先生就找到了我。“江一阳的手指继续轻轻磨砂在水晶杯边缘,只是眼睛却微微眯起。

菲儿笑了一下,又仿佛回到那个清纯又美丽的少女,她说,“你一定对苏亦琛为什么来找我十分干兴趣?”

她笑的不好不坏,偏有几分就不告诉你的调皮。

这样的菲儿,应该是他江一阳几年前所认识的菲儿吧?

江一阳的手指离开了水晶杯边缘,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敲在檀木桌面上。

他的手指不轻也不重,却正似敲在人的心上,菲儿的脸部表情变幻了一下,稍后又马上继续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江一阳的手指停止了敲击,认真听她继续说下去。

菲儿的声音十分清楚,都灌入江一阳的耳中,她说,“其实苏亦琛来找我呢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他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查出我跟你的过去,请我去倒追你,他愿意出一千万。”

“所以你后来就开始拼命给我打电话?”江一阳的眸光忽然锋利如炬。

菲儿被江一阳这样的目光给吓到了,她急忙转换话题说,“其实苏亦琛也蛮倒霉啊!你看他最近,不是公司出问题,就是他被人砍的……”

“够了!”江一阳说着一把恶狠狠的抓住菲儿的手腕,他的力度太大,吓的菲儿心惊肉跳,手腕也被他抓痛。

菲儿连忙道,“我错了一阳,我知道是我错了。”她分明是知道他最恨这个,可是还要让他知道,捋虎须,她不是不怕死,而是有她真正的目的。

“一阳,是我错了,我知道,我自罚一杯好不好?”

江一阳终于控制住了自己,他松开了菲儿,又转头看向玻璃屋顶下那些喧嚣的人群,他对眼前这个菲儿已毫无兴趣,因为他的心此刻正被一个叫何诗雨的女人填的满满的。

丝毫再也没有别人的位置。

不管江一阳看还是不看她,菲儿还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酒杯向下,“一阳,你看,我喝干了。”aa江一阳没有转过头来看她,菲儿也不介意,而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她的手拿起江一阳的那杯酒,食指落在他杯子中的酒中。

“一阳,来跟我共同干一杯!”

江一阳转过脸的时候,她的食指已从杯子中拿出,“来,干一杯,就当给你前任一个面子。”

她笑的很豪爽,江一阳想一下还是接过了杯子,跟她的酒杯碰在一起。

她说,“干!”

一饮而尽。

江一阳望着她,也一饮而尽,跟女人喝酒,女人都一饮而尽了,他还不一饮而尽就太不爷们了。

江一阳喝干了酒,菲儿望着他笑了,问他,“一阳,还记得我们当初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们是怎么开始的?或许你早已经忘了,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

菲儿笑笑,讲起来,“在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忽然来了转校生,其实来个转校生也没什么好特别的。可是这个转校生一来就被当成了是传说。”

“传说他是微笑杀手,一方面传说他的笑是可以倾国倾城,喂,倾国倾城是只可以形容女人美貌才可以有的嘛!为什么又明明用在了这个转校生身上?”

“一方面又传说他的笑里带着一种杀死人的魅力,据说,只要看过他笑的人都会被他秒杀,喜欢上他,甚至是爱上他。”

“也有一版传说是说,他的笑容勾魂摄魄,像是带着某种冰冷,却魅力无比。所以让一看到他笑容的人就会情不自禁又喜欢又爱上他。”

“所以在那个时候,差不多整个高中校园,因为他的到来,大家就都在谈论上,膜拜他,甚至是所有女生都偷偷的跑去看他。”

江一阳笑开,嘴角微微的上扬,他确实还不知道,曾经在校园里,他还有过这样一段传说。

只是在当时,他记得每天有许多外班的女生来看他,在他们教室的门口,探出一个又一个小脑袋。

张口刚想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头晕晕的,他用手扶住头,感觉眼神也开始涣散,眼前的菲儿已经变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明明是只喝了一杯酒而已……

他的身子重重跌在檀木桌上……

医院。

看着江一阳走了,看着他落寞走了的背影,其实何诗雨心里也不好受。

她抱着小树跌坐在椅子上,孩子因为她的争吵和她从江一阳怀中抢过他,已经醒了。

此时正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何诗雨回过神来,望儿子一眼,亲亲他的小脸儿,“妈妈对不起,吓到你了小树?”

小树没有说话,紧紧搂住何诗雨的脖子。

一直站在一边的温美琪忽然爽声笑起来,“何诗雨啊何诗雨,七年过去,你还是没有改变,你还是一样笨!”

这样的笑声,让人联想到电视剧里做坏事得逞的坏人,何诗雨一瞬提高警惕,望着她道,“你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哈哈……”温美琪又笑两声,美丽的脸,如娇艳杜鹃,“我是说,你赶走了江一阳,还有谁能来保护你!”

“什,什么?你说什么?”何诗雨已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可是也已太晚了。

何诗雨回身,朝着楼道安全出口处拍拍手,几个黑色人影便向这边走来,黑衣袭袭,淹没何诗雨和小树。

走廊里刺目的白炽灯光,雪白的打在人脸上。

唯有温美琪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抢救室门口。

墙壁上时钟滴滴答答走过,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温美琪感觉坐的脊背都僵了,可是她的目光倔强的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抢救室。

她期盼那扇房门能早一刻开启,期盼她想念的人儿能从那里被推出来。

她要他平安,哪怕是让她用一整个世界去换,她也甘愿。

不知是什么时候,不知是过了多久。

终于,抢救室房门打开,可走出来的只是医生。

温美琪控制不住的疾步向前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问,“医生,他在里面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她几秒,又看看空荡荡的走廊,回答她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这个但是让温美琪收紧了心,双眼紧紧的盯着医生问,“但是什么?”

医生先安慰说,“你别太难过,脑外的主任说,病人不太乐观,也就是说,颅脑创伤太严重,其他外伤都是次要,如果颅脑重伤,他也许就醒不过来了。也许醒过来,智力也会受影响。”

温美琪一下没忍住,眼泪如珍珠般碎落下来。

医生挣脱她抓着他的手,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要坚强。哦,对了,他在icu,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带您进去看看,不过,不能探视,但可以隔着玻璃看一会儿,您需要吗?”

看着温美琪的样子,医生又确定的问。

温美琪连连点头,“嗯,我需要,我当然需要。”她这才想起擦干眼泪。

医生拿过一个小册子,“需要登记,您填一下。”

温美琪点头,接过小册子,按照医生说的项目填写完,歪歪扭扭的字,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字写的这么丑,这么费劲。

填完小册子,温美琪又被带着去换过消毒的衣服,才被医生带着走进抢救室,站在icu外面。

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苏亦琛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温美琪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病床上,因为开颅手术,苏亦琛被剃光了头发,他全身都插着各种管子和仪器,伤得太重,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

医生看着温美琪的样子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温美琪的手痛苦的抚摸在玻璃上,就好像那抚摸的是苏亦琛,她想要让他少痛一些……

可是她明明知道,她帮不了他。

她望着玻璃里面毫无知觉的他问,“为什么,为什么呀苏亦琛?我苦苦等,竟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个结果?!”

泪,滂沱而下,湿透了衣襟。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温美琪终于控制住自己,她让自己擦干眼泪,有医生已经站在她一边,劝她离开。

她想应该是带她进来那位医生交代给他同事的吧,她知道,这个地方,她也不可以待太久。

控制住自己,她又转过脸问医生,“还要多久,才可以确定他会彻底醒不过来?”

医生望着她想了一下说,“一般术后二十四个小时,现在距离彻底确证植物人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吧?”

温美琪眼中忽然冒出星芒,“那就是说他还有希望!只有在这几个小时里他会醒过来……”

医生点头。

温美琪急忙问,似带着什么令她惊喜的希望,“那我能跟他说说话吗?也许刺激刺激他,就可以让他醒过来!”

医生摇头,“不可以!病人现在还不允许受惊扰。”

“喂!苏亦琛!”但是温美琪已经不听医生这些,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她就想要试一试,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苏亦琛彻底醒不过来,变成是植物人,才让她去努力吧?!

“苏亦琛,我抓了何诗雨!还有她儿子!我折磨她们!……”

“喂!你干什么?!”医生怒道,拉着温美琪往外面走去。

温美琪极力挣扎,她的声音在抢救室里响彻,“你想要救他们,就快点醒来!早点醒来……”

温美琪被医生扔出抢救室,冰冷的房门无情关闭。

温美琪的眼泪簌簌又掉下泪,“苏亦琛,苏亦琛,苏亦琛……”的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又坐在走廊椅子上等。

可是几个小时等过过去,温美琪最终等来的还是,“对不起,小姐,他真的可能永远也再醒不过来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尽最大努力了。”

温美琪身子飘摇着向下滑去,可是只有一秒,她就令自己站稳身子。

她重又钢铁一样站在那里,笑了,眼睛里含着泪,晶晶莹莹的泪光。

她发现她真是一个傻女人。

每一次面对苏亦琛的问题总是不能冷静处理。

就拿他在香港被抓的事情来说,她忍不住要去过问,要去管,要飞到香港去把他给弄出来,还给自己找很好的理由说,自己只是向香港警方借用他几小时,只是想要让他看到何诗雨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女人现在是怎样对他,让他痛苦不堪而已!

可是把他从香港弄出来,看到他那般落魄的模样,自己就再也不忍心了,不忍心让他再进入看守所那种地方!

她把他带回国内,最后还不是又让爱他的心战略上风,居然是对他说,阿琛,我已不是七年前的那个温美琪,我要你跟何诗雨在一起,你们一定要在一起!

多么虚伪的话,她其实好想说,苏亦琛,你要跟我在一起,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可是她说不出口,七年前的错误已经让她饱尝苦果。

她居然为自己这种行为解释说是,为了要看何诗雨给苏亦琛制造更多的痛苦,就让苏亦琛这么轻易去坐牢了,他多清净?

那也太便宜他苏亦琛了,她就是要看他们最后越痛苦越好!

瞧她,多自欺欺人的逻辑,居然是用这种理由来给自己找帮苏亦琛逃脱香港麻烦的借口。

现在,她遇到苏亦琛这样的状况,又是无法自控。

她发现她真是一个傻女人,爱苏亦琛爱到发傻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没人会知道,她现在竟然在想的是,只要苏亦琛不醒,她就要一直等下去,哪怕是等他一辈子!

可是她又非常恨!

恨何诗雨,是她让苏亦琛变成是这样子!

温美琪的眼中闪出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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