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苏话落,司炉工人慢慢地把莫雨扬的遗体推进火炉中。
随即,炉门关上。
白苏的身体不由一晃,整个人朝前栽倒。
见状,司炉工人连忙伸手托了她一把,要是任她这样倒下去的话,非把脑袋磕在火炉上不可。
“您、您没事吧?”见她状态不妙,司炉工人不由劝道:“这里面的空气不太好,要不您去外面等着?”
下一秒,白苏推开了他的手,摇晃着重新站好,并不客气的递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司炉工人这才醒悟过来,面前的这位不是什么娇弱小白花,当即不敢再劝。
久久……
炉内的动静渐渐平息了下来,司炉工人用铁钩将炉门勾开,里面除了正在跳动的零星火苗外,就只剩下莫雨扬的骨灰和白布的灰烬了。
在司炉工人准备将莫雨扬的骨灰请进骨灰盒的时候,白苏忽然作声:“把骨灰盒给我,我自己来。”
司炉工人想起白苏刚才亲吻莫雨扬的一幕,心知她并不避讳这些,于是便把骨灰盒和隔热手套一起递给了她。
白苏戴上隔热手套后,一点都不剩的把骨灰全部从炉里移了出来,再把盒子轻轻盖上。
盒子的中央,印着莫雨扬的黑白照片。
白苏忽然抱着盒子,蹲在地上泪如雨下。
没有了,除了这副骨灰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给她剩下了……
永宁园。
当殡仪馆的车子最终停在这里时,坐在车座上的白建明夫妇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他们都产生了一个疑问,那就是白苏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好的墓地?
难道是去跟她那些狐朋狗友借的?
也不是不可能……
两个小时后——
眼见莫雨扬已经顺利下葬,墓碑上也嵌入了他的名字和遗照,慕秋雨忍不住侧目,对几乎站不住脚的白苏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白苏看了一眼莫雨扬旁边的空墓后,冲慕秋雨点了点头,竟是同意和她一起回去。
慕秋雨大喜过望的朝白建明看去,就见他正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并不反对白苏回白家的事。
慕秋雨于是伸手揽住了白苏的细肩,支撑她走出了永宁园。
白建明和莫念则在后面跟上。
在正式分开前,莫念满怀感激的对白苏说:“嫂子,谢谢你!为我哥做了这么多。”
永宁园的环境真的很好,整个园内除了墓地之外,便只剩下鲜花草木,各色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而且也不知道园内熏了什么香,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心灵平静,连悲伤都缓和了几分。
相信他哥会喜欢这里的吧!
思及此,莫念愈发感激的看着白苏。
白苏不以为意:“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是我的丈夫,我总不能让他走的一点尊严都没有。”
莫念讷讷道:“嫂子,从今以后你要多保重自己,我放假后会来看你的。”
白苏“嗯”了声。
莫念再次鼓起勇气,问道:“所以,嫂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联系电话或者联系地址?我怕我将来找不到你。”
白苏摇摇头,道:“不会的,你哥在这,我就会在这,永远。”
莫念有些郁闷,明明是她交代他,要多来看看她和他哥的,现在却不肯透露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这让他以后怎么找她?
难道全靠缘分?
可是北城不比乡下,这里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她和家人的感情又不好,随时都有离家出走的可能,他真的没信心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电光火石间,莫念忽然想到:“啊对了!嫂子,以后大哥每年的忌日,你是一定会来永宁园祭拜他的,对吧?”
“对。”
“那我知道了!”莫念想:以后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早早的来这里等着,直到白苏出现为止。
白苏见他似乎找到了见她的方法,不由笑了笑,随即问道:“你哥死前,有交代过你什么吗?”
莫念眸光一黯:“他要我好好学习,做人脚踏实地,不要走他的老路。”
“他说的对。”白苏幽幽的说:“你该听他的。”
“嗯,他是我这一生中最尊敬的人,我什么都听他的。”
即便是站在这个曾经被莫雨扬背叛过,伤害过的人面前,莫念还是勇于说这话。
白苏沉默的点点头后,转身坐进车厢,和白建明夫妇一同离开了这里。
至于莫念,则决定留在这里陪莫雨扬过完整个“假期”后,才回学校。
晚上,香域水岸。
白童惜接到了白建明的电话,说是莫雨扬已经下葬了,白苏则和他们回到了白家。
“那就好。”
白童惜是知道白苏最近的动向的,要是爸他们再不劝她回家的话,怕是又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结束通话后,白童惜终于可以抱着孟沛远睡一个好觉了。
结果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和孟沛远被一通电话猛地惊醒。
她伸手接起,迷迷糊糊的脑袋在听到手机里的内容后,顿时“嗡”的一声!
白苏上吊了!
……
白童惜和孟沛远赶到医院的时候,白苏正在抢救室里抢救。
但从白建明和慕秋雨心如死灰的表情来看,白苏怕是凶多吉少。
“爸……慕阿姨……”
白童惜轻轻地朝他们走了过去,却什么都问不出口,只能沉默地陪着两位长辈,等待白苏抢救的结果。
半个小时后——
医生护士们走了出来,主治医生在摘下口罩后,冲他们摇了摇头:“请节哀。”
白童惜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下,这种感觉绝对称不上愉快!
白建明和慕秋雨却像是早有所料般,先后扶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踉跄的朝抢救室里走去。
“孟先生,我们也进去吧。”白童惜回头朝孟沛远说。
……
只见冰冷的手术台上,正躺着双眸紧闭,胸口毫无起伏的白苏。
她仍然穿着那条为莫雨扬送葬的黑裙,耳边别着一支白色的花簪,除了脖子上的一圈勒痕外,其余地方皆是完好无损。
这个时候,白童惜终于能理解,为什么白苏要为莫雨扬准备“小别胜新婚”的挽联了,因为她早就做好了去陪他的准备。
不得不说,白苏和莫雨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的想死就死,完全不顾活下来的人的感受。
翌日。
以慕秋雨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没办法给白苏处理后事,白建明也是一副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没办法,孟沛远只能主动接手此事,打电话让殡仪馆的人来接白苏的遗体。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接到孟沛远的电话时,隐隐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等他们来到医院,看到白苏的遗体后,都傻眼了。
“这、这这这……”主事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是白女士吗?!”
孟沛远冷冷道:“把你大惊小怪的嘴脸收一收,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
主事连忙从震惊中脱离了出来,只是眼角余光仍然不停的瞥向白苏,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美女,今天就香消玉殒了,也太可惜了吧!
“她是上吊自杀的。”
孟沛远说着,用手虚虚的在白苏的脖子上一指:“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把她这一圈勒痕处理掉。”
主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好的!”
孟沛远继续要求:“还有,莫雨扬在你们那里走的是什么流程,她就在你们那里走什么流程,至于下葬的地方,一样定在永宁园,听清楚了吗?”
闻言,主事忽然想起了什么,呼吸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内什么……白女士之前托我们在永宁园买好了两块墓地!”
在孟沛远骤然一眯的眼眸中,主事倍感害怕的说:“白女士说,她想早点把莫先生身旁的空墓给订了,
免得死后都有人来跟她抢莫先生,虽然我们一致认为她现在这么年轻,考虑这种事还太早,但她却说什么都要我们去办,我们只好遵命了。”
闻言,孟沛远下意识的朝白苏看去,心想所有的疑点都能解释了。
为什么她要拒绝白建明和慕秋雨的帮助,又为什么要向程术开出那么多钱,不单是因为莫雨扬,还是因为她求死心切。
这一刻,孟沛远忽然觉得自己那两百五十万,出的一点都不冤了,如果白苏临死前,还被别的男人糟蹋的话,那怕是死后,灵魂都不得安宁。
出席白苏葬礼的白家人、慕家人,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些人,早就想来和白建明还有孟沛远套近乎了,只是碍于慕秋雨和白童惜的拒绝,所以才迟迟不敢行动,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他们可不得抓紧前来吗?
不过谁也没心情应酬他们就是了,孟沛远为了防止他们过度纠缠,事先从孟景珩手里借了几队防暴警察,举着枪来来回回的盯着这些亲戚,顿时把他们吓得除了哀悼外,别的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短短一会的功夫,白童惜便站在了白苏之前站的那个位置上,接受着其他亲戚的安慰,给他们回礼,不过由于她挺着个大肚子的原因,所以只能朝他们颔首以作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