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8章

马车上的战天睿双目紧闭,眉宇间的烦躁之色阴戾了那俊朗的容颜,再添上几处紫红的伤痕与污渍。

如若就这般颓废的走出去,只怕无人能认出这就是曾经那个风度翩翩,萧洒逸然的睿王爷。

我轻轻的持着手中的锦帕,想要轻轻的拭去他面容上沾染的污渍。

这手还未落下,一道眸光闪过我的眸间,我手上一愣。

也不知他何时睁开了双眼,双眸流光划过,灼灼而又深沉的正望着我。

“这是哪里?”他拧眉问道。

“这是在马车里,九弟难不成还以为在怡红院么?”我唇边一笑,将手中的锦帕递至他的手里。

他抬手想要接过我手中的锦帕,身子一颤,手中的锦帕落在了他的脚边,也许是身上被人殴打留下了痛处。

他忍不住直直的闷哼了一声,接着便要坐起来,连着两下都未起身。

结果因马车一摇晃,他吃痛的撞至车壁之上,额头的冷汗闪闪发亮。

“小心……”我连忙伸手扶起了他,捡起他脚边的锦帕重新递向他,一声叹息道:“堂堂的九爷竟然被人当街打骂,这若是传入宫中,如妃娘娘还不被你气死。”

“她又何常在乎过我这个儿子?”他带着恼怒的一语,接过我手中的锦帕扔至一旁,额头的汗水顺流而下。

我转了眸,抿了抿唇,“选妃一事我也听说了,九弟如今己到了立正妃的年纪,如妃娘娘一片苦心,你怎么说成是她不在乎你这个儿子呢?”

“你了解我的。”他一脸疲惫,手指狠狠揉了揉那还带着醉意的额角。

这种话题我本不该先挑起,可如今挑起却又不能不再继续下去,毕竟他口中的意思,我的心里又岂会不知。

可如今看他如此颓废,心中终是不忍。

当初那个洒脱萧逸,风流不羁的九爷对我来说竟然越来越陌生了。

半年不见他,可我却知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他无非就是在躲我。

边疆之时他以性命护我,我对他心存感激,而却终不能以情来回报他。

我微微垂了眸,不再看他,唇边依旧淡然平静的说出那些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九弟这样的执念只能留在心中,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你只是在折磨自己,折磨宫中的如妃娘娘,你为何不试着从那些千金小姐之中选一个,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如若真不能做到持子之手与子偕老,最起码也能相敬如宾。”

我低眸说完了这些话,突然间双臂一紧。

我抬眸看向他,眸光一颤,额角不经意碰到一处温热的柔软。

“九弟……”我的脸一下通红,一时之间竟心乱如麻。

我感觉到紧在我双臂之上的手越来越紧,他的呼吸微微紊乱,双眸深处有一丝柔光在流淌。

那柔光带着灼热的火焰,让我感到了面前之人的危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直到他带着那股未散的酒气和男子气息向我再次迎来之时,我心中惊惶,“九弟……你醉了。”

我试图从他的臂膀间挣脱开来,可越挣扎,就越慌乱。

“蝶衣……”他一声叹息深沉。

我眸中一怔,他分明己经酒醒,眸中闪过他从未有过的理智与清醒。

他唤我蝶衣,不再唤我嫂嫂,这是第一次,但我也感觉到了这是他的最后一次。

“弱水三千,我这一辈子只怕再也无法取到心中的那一瓢了。”

手上一松,我的心莫名的一痛。

再抬眼之时,他己掀起了车帘,让小四停下了马车,身影一跃而下。

我目送着他跌跌撞撞的身影一路穿过人群之中。

“小姐……”云雀掀帘而入。

“走吧。”我轻轻的扬了扬手。

马蹄声再次响起,我抚摸着额头之上留下的痕迹,心竟然会止不住的疼,还有那淡淡的悲哀与无奈。

这丝疼,这丝悲凉与无奈都是源于战天睿那眸中的柔光。

我又伤了一人心,而且似乎伤得特别的彻底。

人的一生真的很无奈,身边流连过的人几多,可只能牵手的却只有一人,而那人纵然伤你千百回,你的心也不会因那些伤痛而改变。

在这一刻,我己经彻底清楚了自己心中的情感。

儿时对战天麟的情意并不是爱,只是一种依赖,一种需要他保护的依赖。

如今他己保护不了我,然而这份依赖也渐渐的从心底消失了。

北漠太子傲恒,还有如今的战天睿,他们的情意我心里清楚,然而却不能做到将自己的心分给他们一点,所以这份情感也会让我痛。

战天齐己全全霸占了我的心,虽然有时还是令我觉得他的心离我很远,可我的心里还是极其强烈的想要向他靠近,甚至想要去拥有,那种拥有是一生一世,绝不放手。

“小姐,我们现在奴娇阁还去么?”云雀问道。

我渐渐收回那些思绪,浅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去,当然去。”

奴娇阁,下了马车,就被这三个字吸引了眼球。

京城之大,这奴娇阁能在半年时间内脱颖而出,灵馨应当是花了一番功夫。

入了阁内,灯火通明,颜色极其鲜艳。

只因灵馨喜欢红色,这个奴娇阁内呈现在眼前都是大红一片。

遇见一名稍稍年长的女子,看上去应当有三十来岁了,可那风情却依旧犹在,她让我唤她娇娘。

被娇娘领入厢房内,静静的饮了两口清茶,却依旧不见灵馨的身影。

娇娘说灵馨不在阁内,有些事情出去了一趟,应当很快会回来。

娇娘却不问我什么,应当是知晓我的身份。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仍还是不见灵馨的身影。

屋里晃悠的云雀只怕将整个屋里的新鲜玩意儿都看了一遍,到最后实在是坐不住了。

“小姐,这灵馨姑娘何时才会回啊?”她拧着眉看着我问道。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一笑,“娇娘说她快了,那应当很快就会回的。”

云雀无力的一叹,“今儿个可真不凑巧,要是知道灵馨姑娘不在阁内,咱们就不往这来了,现在坐在这里干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太无聊了。”

“你若是闲无聊,大可出去走走,我这,不需要你伺候。”我瞅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她秀眉一挑,从我手下收回手,托住下颌稍稍扬了声音,“那可不行,这种地方,我怎能放心小姐一人在呢?我得陪着小姐。”

我心头一愣,手中的茶水因她的话竟不慎溢出些许,回想她那直言直语,怕是这丫头心里多想了。

我抿了口茶,冲她面上那股劲儿笑了笑,“什么叫做这种地方,这里是舞坊,你可不要乱想。”

云雀看了我一眼,又环顾了四周一圈,终是带着勉强不自在的一叹,“总之,我不喜这地儿,她们跳舞不就是跳给男人看的么?”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在云雀的心里只怕早己误认为此处是那些风流之地了,所以才会冷眼冷色看着这阁内的一切。

我伸手拉了她的手向她解释道:“舞坊与风尘之地那可不同,她们卖艺不卖身,而且许多达官贵人宴会之上都相邀她们前去表演,筹金可不少,甚至名气大些的舞坊,还会被邀请入宫,在御前表演。”

云雀听我这么一说,秀眉微微蹙了起来,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就她们这样,还能入宫在御前表演么?”

我抿唇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宫中的乐姬,舞姬是有不少,单单一个慕倾居就足够有这奴娇阁十个之大,可是宫中的皇上与众多嫔妃也会想要看一些民间新鲜的表演,所以宫中的教坊使就会从民间请来一些乐坊,舞坊至宫中表演,所以像灵馨她们这样有名气的舞坊说不定也会有御前表演的机会。”

云雀似乎有些懂了我的话,连连点了点头恍然叹道:“哦,原来是这样。”

我所说的慕倾居是皇宫的乐舞教坊,也是整个战国的乐曲,舞蹈精华的荟萃之地,其中有不少才艺之人云集在慕倾居。

当然,慕倾居也时常对民间选秀,平民之女选入教坊就只能学习琵琶,筝等乐器。

而一般的歌舞伎,在宫内称为“宫人”,而舞技卓越者就经常在御前表演,他们可称为“内人”。

我曾记得宫中有一名贵人正是舞姬出生,因御前表演深得皇上的喜爱,而后被皇上封了贵人。

久而久之,这些慕倾居的宫人与内人们都争先恐后想要在御前表演,因为在她们的心里总有一个梦。

说不定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是回眸一笑便能将她们带至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

“小姐,好像外面下雪了。”云雀在我耳边一声惊叫。

我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云雀正趴在窗子之上看着什么?

我起身至窗前,寻着云雀的指着的方向望去,窗外悠悠扬扬的飘起了雪花,凝翠的细叶上点缀着点点白色的晶莹。

原来是下雪了,这是我醒来后的第一场雪。

“小姐……”云雀带着顾虑的一唤。

我自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不过是害怕了下雪之日,因为在她的心里仍然记得下雪之日我的异常。

我瞅了她一眼,伸手至那些空中飘逸的雪花,雪花随风而落,一片一片晶莹剔透的落至我的手心,一丝凉意轻轻袭上。

一阵莫名又让我想起了战天齐的话,他这才刚走,竟不知不觉想起了他,也不知他行军在这风雪之中,是否会想到我,想到他曾为我立下的那些规矩。

我扬唇笑了笑道:“你忘了,府里加了一条新规矩,逢雪期禁酒十日。”

我这话一出口中,云雀便展颜一笑,恍然道:“对哦,我都差点忘了。”

正在她面上一丝欣喜而过之时,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面上落了笑,重回了一丝顾虑,“小姐,这会儿灵馨姑娘还未回,我们还用在这里等么,只怕到时雪下得大了,就无法回府了。”

听她这么一提醒,我倒觉得有理,连忙从那些飘逸的雪花之中收回了手,向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风雪会越来越大,那咱们就回府吧,不等她了,改日再来看她也成。”

云雀替我披了披风,刚欲迈出步子,娇娘提着手里的一壶刚沏好的茶而入,淡淡的茶香一入我鼻间,我就猜到了壶里定是一壶上乘的铁观音。

娇娘见我披好了披风,一副欲要离开的模样,她有些顾虑的问道:“这是……”

我理了理肩头披风,轻轻一笑,“娇娘,你家坊主还未回,今日我就不等了,方才多谢你的款待,你手上这一壶铁观音就留着我下次再来喝吧!”

“王妃客气了,既是如此,那娇娘就不多留您了。”娇娘带着笑意,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看来我真没有猜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虽然话不多,但这女人却是个十分谨慎之人。

“劳烦娇娘替我与你家坊主说一声,就说我过些时日再来看她。”我跃过她身边之时,轻看了她眸中的情绪,深而沉,竟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路走出厢房,渐觉得身子有些冷了起来,可能是临近门口了,跃过眼前的一片大红,寻着门口的一丝光亮,我稍稍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阵力道自我前方直撞而来,我还未来得及闪躲,便与眼前直撞而来的人碰到了一起。

我被撞得生生的往后挪了几步,幸好身后的云雀伸手接过我, 这才让我在立住了脚。

手腕之上一丝疼痛传来,我伸手揉了揉,欲要抬眸之时,云雀先我一步扬了声音,“你这人是怎么走路的?如此慌张撞到我家小姐可如何是好?”

正在云雀一声喝斥,我的眸光也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眼前之人上。

眼前人一身大红衣裳,格外的亮眼,身上还飘着不少雪花,应当是自外而来,头上还带着一顶斗笠,微微动荡的薄纱遮住了她的容颜。

就在她微微挑起面纱之时,我眸中一怔,原来眼前之人竟是灵馨。

“云雀,不得无礼。”我低斥了一声。

欲要对灵馨说什么的时候,我发现她见到我之时,眸光一怔,瞬间又即逝,而后有些慌乱的低了眸向我行礼,“灵馨见过王妃。”

“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套,方才云雀口快,还望你不要介意。”我几步上前伸手扶起了她,她手上一阵冰凉,似还粘湿感。

“哪里的话,方才确实是我走得着急了些,怎能怪云雀姑娘呢?”灵馨有些匆忙的从我手中抽回了手,有些苍白的面容之上微微露了笑。

云雀有些不好意思的也向灵馨行了一礼。

灵馨连忙伸手阻止了她,转眸看向我时,她迟疑了一下,问道:“王妃这是要走了么?”

我笑着点头,“等了你一会儿,眼见下雪了,担心回府不便,所以只能先行离开了,没想到竟在这门口遇到了你,你方才走得如此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一问,她面上微微一怔,眸光有一丝微动,似乎有些答不上我的话。

而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娘的声音,“坊主回了?”

灵馨匆匆转了眸,眸光闪烁之时带着一丝异样的低斥道:“娇娘,你这是怎么办事的?王妃来了,你怎不让人通知我一声,我不就在隔壁的茶居与清柔阁的王公子一起饮茶么?”

“是,是娇娘的错。”娇娘拧眉低了眸。

我见状有些不孚,便扬着笑劝慰道:“灵馨,此事不怪娇娘,是我让她不用去找你的,你现在可是这奴娇阁的坊主,自然有事在身,我只是闲着无聊过来瞧瞧你,不碍事的。”

灵馨抿了抿唇,眸中微微收敛起一丝怒意,轻轻一叹,“既是这样,那王妃再入内坐坐?”

我看向天边飘逸的雪像是越来越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离府也有好一阵了,若是再不回府,府里的人怕是该着急了。

我便摇了摇头,“不坐了,天都下雪了,来日方长,你我下次再聚吧。”

“也好,王妃一路走好。”灵馨也未多挽留,只好点了点头,让了让身子,为我引路。

我轻点头,迈步向前之时,眸光轻落在了她斗笠之上,还留有不少的积雪,连身上的大红披风也染上了湿意,还有脚下的鞋子竟是满脚的黄泥,我脚下一顿,而后收回在她身上的眸光又重迈出了步子。

几步走出奴娇阁,心念一转,灵馨为何要说谎?

从她身上积雪来看,她分明不在隔壁茶居,而且鞋子之上还粘有黃泥,这条街道之上不可能存在有黄泥,那她脚下的黃泥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思绪一拥而上,却在我的心中得不到一个答案。

试着想相,也许在灵馨心里也有不少我不知的秘密吧,况且我并不是对她很了解,如今又半年未见了,她己成了京城名声大造奴娇阁的坊主,有些难言之隐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伴着这些思绪,外面的雪也越下越大,一路之上风雪之大,马车不敢驶得太快,在路上折腾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回了府,天都黑了下来。

刚掀开车帘,就见管家与春兰着急的候在了府门口。

踏下马车,云雀跟在其后。

春兰便持着雨伞而来,还一边满心忧心的道:“小姐,你可算是回了?等得我们了着急,管家方才还在担忧,莫不是风雪阻了小姐回府的路,管家还愁着是否让人去回府的路上接你。”

我心下一暖,看着管家舒展开来的两道蹙眉,我微微笑着的开了口,“管家有心了。”

经过上次院中折梅一事之后,管家与府里的奴才们的态度变了不少。

这些都是战天齐的功劳,单单一个剁手就明确了我在府里的地位。

“都是老奴应该做,爷离府之时就己交代老奴,定要好好照顾王妃,王妃是府里的主子,老奴怎敢怠慢?”管家一面应着我的话,还一面为我持着灯笼引路。

他突然提到了战天齐,我便想到了府中的一些事,停了两步对着前方引路的管家吩咐道:“爷这一去,只怕也要个十天半个月,府里就请管家多多上份心,如今又快到年关了,大家伙的响钱就提前发了吧,也好让他们过个好年。”

我微微向云雀使了个眼色,云雀知趣的从管家手中接过灯笼。

管家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连忙行了告退之礼,“是,王妃交代的事,老奴这就是去办。”

我又重迈出了步子,眸光轻瞥到有些情绪的春兰,心念一想,到年关了,这丫头怕是想家了。

我伸手紧了紧她的手道:“春兰,找你家人的事我这也不瞒你了,至今还是无半点消息,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的。”

春兰喉间一紧,向我点了点头,“小姐的话,春兰一直都信着,只是一想到今年不能与家人一起过年,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这种想念亲人的滋味,我又何常不懂,只是有时不愿去想起罢了。

我微微转了眸,没有再出声劝慰她,前方引路的云雀便开了口,“春兰,你就别难受了,不是还有我们么?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像我云雀自小无父无母,连父母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除了身边有个好酒怪癖的叔叔,就只剩下小姐和你了,今年咱们就一起过年,还有十五花灯,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看么,今年我们都陪你。”

提到花灯一事,春兰面上露了笑,“谢谢小姐,谢谢云雀姐姐。”

回到殿中,用过晚膳后,仍是了无睡意,便坐在案前看了一会儿书,无意间摸到腰间那枚玉佩己不在身上的落空感,让我想到了今日遇到的战天睿。

也不知他如今到底怎样了,终还是有些担心他。

“小姐是在担忧九爷么?”云雀边为我重新换灯油,边问道。

我微微合上手中的书卷,转眸至窗外望了望,夜间漆黑一片,只听见风雪呼啦的声音,终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若是战天睿又露宿在街头,这般风雪之夜,他那娇贵的身子又如何经得住。

回眸之时,我叹了叹,“也不知他怎么样了,你让人去睿王府看过了么?”

云雀吹了手中的火折子应声道:“看过了,睿王府的人说,九爷回了府,而且……”

她有些迟疑,我长长一叹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而且什么?”

她向我走了过来,抿了抿唇答道:“九爷招了不少舞姬在府里饮酒作乐。”

“他一惯是这样,你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我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微微露了笑,换了一本书卷,重新持在了手中。

“只是云雀总感觉九爷不像这样的人。”她似乎有些不悦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帮我整理着那些我翻阅过的书卷。

“随他去吧,他闹够了就会消停的。”说起这些时,我眸光稍稍一顿,想起了战天睿今日马车内的最一句话,心底隐隐一丝痛意袭上。

“小姐……”突然门外窜来一声急切的声音。

我与云雀纷纷手上一顿,云雀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身便跑去拉门。

进来的是一脸苍白的春兰,连连喘着大气,看着我着急得一时间连话也说不上来。

“怎么了?跑得如此着急,发生了何事?”我起身替她倒了杯清水递向她。

春兰接过清水一饮而尽,缓了缓,看着我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华府……派人来……府中禀告,说,说华夫人……不……不见了。”

“什么?”我心中一震,手中的茶壶一落,半壶茶水淌出壶外。

接着便是脚下一个不稳,附手至桌面,支撑起半个身子,茶水直浸过我的手指,幸好壶中茶不太烫。

云雀连忙扑了过来,扶住了我,替我擦拭着手上的水迹。

春兰接着便一口气说完了口中的话,“不过小姐不必着急,丞相大人己经让人去找了,丞相大人还说,小姐身子不好,如今夜间大雪,恐有不便,小姐不必急着赶往华府,只需在府中等待消息便可,如若有华夫人的消息,丞相大人定会让人第一时间通知小姐。”

我有些愣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速去在府门口候着,一有消息定要及时让我知道。”

“是。”春兰又重新跑了出去。

我自内心深深的吸了口气,在云雀的搀扶之下坐了下来,心里的思绪开始一涌而上。

二娘不见了,这不可能,华府守卫森严,就算有人要从华府之中掳走二娘,那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试着想想,又有谁会掳走一个手无敷鸡之力的妇人呢?

难道是父亲在朝中的敌对?

这也不可能,如若是敌对,定会对父亲非常的了解。

华府中的华夫人一贯不受华丞相待见,就算掳走二娘想要以此来要挟父亲,那二娘也不会造成父亲的软肋,费尽心思掳走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这些人不会这般冒险。

我眼前闪过一些念头,在心里将多种可能拼凑在一起,可终是想不出,二娘怎会就不见了?

“娘亲去了哪里?”我在口里反反复复的呢喃着。

“小姐,莫不是今日在街上看到的真是夫人?”云雀带着迟疑的问道。

我心上一紧,排除掉那些念头,再一细想,莫非今日街上那道身影真是二娘。

如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二娘并不是从府里不见的,而是在府外。

我转眸看向她问道:“你今日当真看清楚了?”

她拧了眉沉吟,似乎又细想了一番,终是摇了摇头,“云雀也不知道,就我叫你来看的那会儿功夫,夫人眨眼就不见了,其实说到底,我也不清楚到底那人是不是夫人,不过身影确实很像。”

听着云雀这般道来,云雀一贯眼明手快,她若说看到的是二娘,那就不会错。

可如若是二娘,她离府身边不可能一个下人都不带,身边的静嬷嬷己经伺候在她身边几十年了,从来不离身。

为何连静嬷嬷也不带在身边呢?

二娘到底悄悄离府是要去何处?

为何要瞒着府里人?

我心念一转,这些问题令我沉吟了片刻,看着殿中那微颤的烛火,另外一番思绪悄悄袭上心头。

袖中的手早己被我拧得紧紧,一丝薄汗自手心而起,我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马上去一趟华府。”

“小姐,现在夜间风雪极大,路上早己让冰雪覆盖,这样过去华府是很危险的。”云雀跟在我身后劝阻道。

在拉开殿门时,一阵风雪迎面而来,还让生生刺了眼。

待我再次勉强睁开眸时,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映入眼帘。

我在心里盘算着,齐王府与华府之间相隔数里路,在这般风雪之夜,只怕马车很难在雪中行驶。

若是就这样在府中干等消息,我实在是心里着急难受。

心下一横,管不了那么多了,便让云雀速速去备马车。

风雪之大,我心急如焚,就连坐在这缓慢的马车里我的一颗心仍是悬得老高。

太多的念头自眼前一闪而过,却不敢去想像,越是深想,就越感到不详之意。

突然手上一紧,云雀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小姐,你别太着急了,说不定现在这个时辰,老爷己经找到了夫人,夫人己经平安回府了。”

我没有答她的话,只是极力的压制自己内心的慌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风雪之中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云雀掀了帘,一股风雪直窜入马车内。

还未待我起身,只听见云雀惊叫了一声,“叔叔……”

是云先生,我连忙起身,低头探出帘外。

云先生也跳下马,微微向我行了一礼,“四小姐。”

云先生风雪而来,定是华府有了消息。

我着急的问道:“先生不必多礼,先生前来可是有娘亲的消息了?”

云先生微微垂了眸,似有些迟疑,终还是开了口,“老身正是来向四小姐禀告夫人之事,夫人,夫人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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