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艺看着面前的这个景象,一时之间也有些犯嘀咕。
她虽然说毕业参加工作,已经在一线摸爬滚打了几年,不论是口味轻的还是口味重的,也都见过不少。
但是这一次这种冻在野外湖面的冰下面的,还是头一遭。
“这冰有多厚?”赵大宝跪在地上,凑近了看看,“看这模样应该是被冻上之前还没有发展到巨人观的程度,但是……咱们这要怎么弄出来?
直接凿估计是不成吧?
一来是不知道冰面厚度,别一下子弄裂开了,尸体没弄出来,咱们也都掉下去了。
二来万一操作不当,冰碎了,连同尸体也一起弄碎了,那也不行!”
宁书艺叹了一口气:“我给董队打个电话,看看联系专业的冰块开采人员拿工具来帮咱们把这块冰整个切出来吧!”
“好好好!那你快打电话请示一下!”赵大宝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连连点头。
“我去和报案人聊聊。”霍岩指了指远处岸边那个垂头丧气的人。
董伟峰原本派他们出现场的时候,因为报案人过于害怕,说话也说不清楚,还以为尸体是在上了冻的湖面上,现在一听宁书艺说竟然是在冰面下面,也有些诧异。
他连忙联系了专业的开冰团队,先后联系了三伙,才终于有一伙胆子比较大,没有那么多忌讳的愿意接受这个委托,另外两伙一听说是这么个情况,都吓得不行,给多少劳务费都不肯答应。
这倒也属于人之常情,毕竟一般人对于死尸这一类东西还是有很强烈的畏惧的,不能强求。
不管怎么说,能有人愿意接这个活儿,也算是解决了一大难题,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准备运冰块的车,还有专业的开冰团队也都到了现场。
这一队工人师傅虽然说胆子大一点,更唯物一点,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真到了现场,看到那冰面下冻着一具尸体,还是一个个都脸变了颜色,大气都不敢喘了似的。
宁书艺被哄到了岸边,就连霍岩和赵大宝在最初的时候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在一旁守着。
工人师傅当中有人知道这个废弃矿坑形成的湖,也知道这边大体有多深,所以几个人先估算了一下冰层的厚度,认为问题不大,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切割起来。
以往他们冬天接到的开冰任务,切出来的冰块里面顶多被冻住了一两条倒霉的小鱼,这一次却是有一个大活人,不论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是心理上的震慑,都不言而喻。
冰块的切割工作不算快,大家都很小心,在这一队师傅用专业的工具将冰块整个切出来之后,下一步就是把这一块冰从原本的位置拖出来,拉到岸边去装车。
到了这一步,这几个已经算是胆子很大的师傅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毕竟绕着圈的切割冰块,和直接上手去触碰冻着尸体的冰块本身,那种差距还是蛮大的。
于是这项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刑警队的这几个人身上。
好在他们在力量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技巧方面经过几个师傅的指点,也很快就抓到了要领。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特殊的尸体就被仔仔细细装上了车,运往法医那边。现场没有太多需要处理的,一行人也就准备离开。
报案人的笔录霍岩已经做完了,他也是可以自由离开的,但是看到警察要走了,那个男人又忍不住迎了上来。
“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他说起话来还有些牙齿打颤,“我现在两条腿就好像被人抽了骨头一样……能不能求你们把我带到我停车的地方,然后我要是能找到代驾就最好不过……
就是这边太偏了……我要是实在找不到,你们能不能帮我连人带车开到稍微热闹一点的地段,我好找代驾?
我一个人现在不敢落单……实在是太害怕了!”
霍岩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这个面无血色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
结果那个男人走了几步路,两腿发软,三米摔了两个跟头。
霍岩叹了一口气,大步流星走过去,帮他把地上凌乱的零件、工具收拾了一下,一只手提着,另外一只手腾出来,走过去拉住又因为腿软刚刚摔倒的报案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就这样半拉着往外走。
赵大宝看着那个报案人狼狈的样子,很是同情,但是看他被霍岩“拎着”的样子,又莫名有些好笑,还必须死死忍住,一张圆脸这么半天没冻红,这会儿倒是憋红了。
忍住了笑,赵大宝也觉得怪不落忍的,连忙走过去,帮霍岩一起把报案人一左一右搀扶起来一起走。
那个可怜的报案人这一路上两条腿就好像面条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与其说是走下去的,倒不如说是被霍岩和赵大宝合力抬下山去的。
他这副样子,走路都费劲,更别说开车了。
这一带也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太偏僻了,夏天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路过,这样寒冷的季节,周围几公里内都看不到什么人和车辆,想找个代驾,只怕不一定有人愿意跑到这种荒山野岭来接单。
于是霍岩和报案人一起上了报案人的车,开车跟在队里的车后头,到了市区近郊的地界,才把车停在一条车流相对较多的路边,看着报案人打电话叫了代驾,代驾也确定接单了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车上,和宁书艺、赵大宝汇合。
“这个报案人,怎么发现的?这种季节一个人跑到那边去,也是挺厉害!”赵大宝好奇地问霍岩,“他还零零碎碎带了那么老多什么东西?”
“帐篷配件,在冰上打孔的钻头,渔具。”霍岩叹了一口气,“说是想体验冰钓,又嫌冰钓场地收费贵,就自己带着工具跑到案发现场去。
本来在冰面上转一转,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打孔,搭帐篷,没想到看到冰里面有个死尸。”
赵大宝这回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怪不得人家说钓鱼佬除了钓不到鱼,别的一切皆有可能!
这话还真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