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微微愣神,很快恭顺的又俯身,“遵命,老爷。属下马上过去。”说完就抬脚走向慕容沛临的身边。
“就是这个声音,我记得,小人不会忘记的。”跪着的男子闻声立刻提高了声调,再三强调着。
“好,我知道了。”欧阳奕看向慕容沛林,“已经确认完毕。”
而后将一个卷轴递给杨剑,“这是他招供写出来的罪状,你看一下吧。”
杨剑低头不语,默默低头看了起来。
慕容沛临悠悠点头,却又叹了口气,“杨剑,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禀老爷,杨剑十三岁的时候便被送道山庄,跟着您,有二十多年了。”
“那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是我待你不好?还是二爷与你有仇怨?”
杨剑闻言立刻跪在了地上,“不,老爷待杨剑恩重如山,如亲兄弟般坦诚。”
慕容沛临摇了摇头,“可你还是背叛了我,竟敢背着我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杨剑一愣,“不知属下做错何事,请老爷明示。”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慕容沛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剑,无上的威慑散发开来,目光如电,凌厉无比,“还要我一件件的说出来吗!”
杨剑表情复杂,却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既然杨管家不愿说,那我来替你道出实情。”欧阳奕微微一笑,“杨管家趁着养病的一个半月期间,曾经亲自下山,去过一趟林越国,跟唐门交易,购得唐门毒草曼陀罗。所需的金钱,好像是变卖了山庄里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而后,二夫人将这曼陀罗研磨成细粉,要挟彩云每日将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二爷的膳食中。而后,二夫人提出要搜查山庄,便是杨管家带人去的,很快就在彩云的房中搜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曼陀罗,成功嫁祸给姑姑。
在往后,因为被我们发现彩云这么做似乎另有隐情,悦儿接近彩云引起了你们的恐慌,生怕彩云家人不受控制的话,彩云会道出实情。
于是,你下山,花重金请堂下跪着的这人,掳走并杀害了彩云一家,唯恐他们行程不顺被人发现,还将侍卫的令牌给了他们,让他们打着昭阳国官兵的幌子,大摇大摆的走官道过驿站,以为这样就能避人耳目。
再往后,你便装扮成送饭的,潜入柴房,对彩云杀人灭后之后,迅速脱下蓝衣,从通风窗扔下山涧,自己则藏于门后,待众人闻声赶来,你就混在人群中脱身。”
杨剑古井无波的面孔终于起了一丝涟漪,“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这么肯定躲在门后的一定是我?”
“本来只是猜测,后来就得到了证实。”凌悦对着欧阳奕浅浅一笑,“你忘记了吗?那时候,我让当时在场之人都把鞋子脱下,去验证柴房门后那个带血的脚印。”
欧阳奕也是优雅的抿一口茶,戏谑的一笑,“杨管家不是趁我们都走得时候,已经不动声色的换掉自己原来的鞋子了吗?”
杨剑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脚上的一双新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是故意让我亲自监督他们,而后自己离开,给我换下鞋子露出马脚的机会。”
“正是如此。”欧阳奕点头,对着身边一个侍卫示意。“去把证物拿来。”
“遵命。”那
侍卫立刻从外边提进来一个包袱,摊开一看,除了那件浸湿的蓝衣,还有一双青色的男鞋。
“回禀庄主,属下和欧阳公子躲在暗处,亲眼看见是杨管家换下的鞋子,而且,属下检查过了,与柴房门后的脚印吻合,而且鞋底确实沾有少许干涸的血迹。”
“很好。”慕容沛临微微点头,“你先下去吧。”
侍卫领命而去,侍立在了门外。
“杨剑,为何要这么做?”慕容沛临不解的看着他,想要听听他的解释。
杨剑却是沉默没有说话,半晌,只低沉的说了一句,“是属下该死!请老爷赐死为二爷抵命!”
慕容沛临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上官婉柔,“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你可知道她的心,并不在你身上?”
慕容沛临并不是傻子,堂堂慕容山庄的主人,昭阳国的皇帝慕容熙夜的亲叔叔,不至于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只是这当事的两人,自己一直不忍心……杨剑听闻这话神色却是突变,而后又看向上官婉柔,一张亘古不变的脸上,竟然漾出了丝丝的柔情和关怀。
“二夫人,她也是一时行差踏错,求老爷放过她吧。一切,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二夫人无关。”直到此刻他竟然都是如此的淡然,如此的袒护与她。仿佛自己的生命如草芥,根本不曾重视。
“杨剑,你……”上官婉柔听到这话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
有这样一个男子痴恋着自己,默默的为自己排忧解难,却自己独身一人承担所有的痛苦与危险,换做任何人,只要她有心,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吗?
“凌姑娘和欧阳公子聪慧内秀,天下无双。短短时间内,便能查探的如此细致,实在让杨剑佩服,只是,杨剑很疑惑,两位是如何得知这么准确?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些委托杀手将其带回?这个速度实在是不可思议,常人难以企及。杨剑,实在难以理解。”
凌悦没有答话,欧阳奕见他仍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摸样,便好心的回答了他。
“对常人来说,自然绝非易事,可是,对于火魅来讲,什么都不在话下。而且,悦儿她,似乎也与唐门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故此,能很快查到一些信息。”
“竟然是火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杨剑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凌姑娘固然不是凡俗之辈。”
说完又深深的看了上官婉柔一眼,专注,认真而凝重,仿佛要将她永远的刻入心里。
“老爷,杨剑犯下的错,杨剑愿意拿命来还,属下知道您专情于夫人,断不会接纳二夫人,如此也罢,但请不要为难与她,杨剑感激不尽,您的恩德,唯有来生再报!”
说完,杨剑猛地手腕翻转,一把雪亮的匕首就狠准的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地。
“杨剑!”慕容沛临惊的跳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就能偿还吗!”
杨剑的血液淙淙的流着,洒落一地殷红,触目惊心。
“属下……属下自知罪孽深重,只能……只能如此选择……二夫人……二夫人她……她本性善良……原谅她……”话还未说完,他的手,便无力的垂落在地。死了。
“杨剑……杨剑……”上官婉柔眼见这个为她出生入死
,对她关怀备至的男子,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精神终于崩溃,脆弱不堪的哭了出来。
“你为何这么傻,你为何要这么帮我……我从来没有好好对你……为什么……”
“杨剑,你说过会帮我得到幸福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有得到幸福,连你也离开我了?这下真的只有我一个了……好孤单……真的好孤单……你知道吗?”
“你不是说要一直默默的陪在我身边吗?你不是说只要我需要你就会出现在我眼前吗?你为何要骗我?杨剑……你这个大骗子……你起来……你起来呀……婉柔……婉柔无亲无眷……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你知道吗?”
“杨剑……我需要你……你起来……不要抛下我一个……不要……我一个人……一个人……我好怕……真的好怕……”
凄楚哀婉,情真意切的哭泣,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酸楚不已,仿佛吃了黄连一般,说不出的苦涩与心痛,有些婢女的眼眶甚至都红了起来,还有的偷偷抹起了眼泪。
凌悦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眼见凌悦的神情似乎有点伤感,欧阳奕温柔的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
“嗯。”凌悦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欲抽回的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记住这种感觉,以后,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我欧阳奕,就永远是你凌悦的依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欧阳奕眼中浓厚的深情仿佛满的快要溢了出来,快要把凌悦淹没,让她窒息。
凌悦鼻子一酸,眼圈有点微红,心中的暖流缓缓的流过。
慕容沛临看着堂下哭的天地动容,宛如杜鹃啼血的上官婉柔,也是无力的叹了口气,“起来吧,我不会处置你的。从此以后,终生禁足蓬莱阁,不得外出一步。好好守着沛哲和杨剑,赎清你的罪孽。”
说完就携着欧阳云珊准备出去,却被猛然站起的上官婉柔拦住。
上官婉柔勇敢的挡在他的身亲,专注的凝视着他,一双柔媚的眸子里,仿佛只有他,再也看不到其他。
眼中满是让人心疼的倔强和坚定,她的声音低沉有力,和缓而清亮,“慕容沛临,你可曾,爱过我,哪怕是一丝一毫?”
她没有叫他大哥,只是叫他的名字,就像一个女人叫男人的名字那般。
慕容沛临微微错愕的看着她,欧阳云珊适时的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想要得知这个答案。
“没有。”慕容沛临摇了摇头,正色道,“婉柔,对你在医道上的天分,我很是欣赏。可是,这不是爱。
在慕容沛临的心里,欧阳云珊是我唯一的妻子,今生今世,慕容沛临的心中只会有她一个,只爱她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并不因为她是碧落国尊贵的长公主,只因为是她,独一无二的云珊。这,与任何身份地位都无关。”
慕容沛临说着温柔的捧住欧阳云珊双手,轻轻放在心口前,“她可以为了我放弃尊崇的荣耀,我也可以为她抛弃权势,隐入山野,过着与世无争的淡泊生活。”
欧阳云珊看着眼前如此深情专注的男人,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沛临……”只唤了一声夫君的名字,却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