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我来看你最后一眼。”刘二柱的声音一出,站在“我”面前的那女儿顿时身体一怔,似乎听出了这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刘二柱的妻子叫方兰,宝儿是她的小名,只有刘二柱知道。
“当年,你问我女儿叫什么名字,我说就叫刘思雨吧。二十年了,没想到我还能和你说上话,真是老天开眼啊!”
“啊······你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啊?”方兰明显吓得不轻,当然这不是惊吓,而是惊讶。
“是的,我就是你心里认为的那个人,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遇到了一位阴阳先生,他愿意让我上身,我才能来见你最后一面。这二十年来,我经常来看你,躲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们的女儿一天天长大。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在你们娘两身边,一步都没离开过。”
方兰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烈,似乎一时半会还无法面对自己眼前的一切。为了让刘二柱顺利和自己的女儿说上话,我急忙和刘二柱商量了一个对策。
我让刘二柱的灵魂暂时退让一下,我自己的声音传了出去,解释道:“大嫂,我叫赵二狗,是一个阴阳师,二柱兄弟的灵魂的确上了我的身。他马上就要走了,临别之际,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和你们娘两说会话。”
听到前后两种不同的声音,刘二柱的妻子这才慢慢消化眼前的一切。她看着我说道:“你是阴阳师?刘二柱真的在你的身体里?”
我点点头,接着说道:“大嫂子,二柱兄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知道你无法立刻接受这一切,可时间不等人啊。”
刘二柱的妻子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先进来吧。思雨在房里,不过刚刚已经睡下了。”
刘二柱接过了我身体的控制权,轻轻地嗯了一声,微微笑道:“没关系的,能够和你说上几句话,我就没有遗憾了。要不是那场车祸,思雨也就不会从小就没有父爱。这二十年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你给思雨找的继父,我很满意。”
说到这里,方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突然哭了起来:“二柱子,这么多年你真的都在我们娘两身边吗?”
“我”点点头,微笑着看着她,轻声道:“思雨十二岁那年,她过马路没有注意车辆,差点被车撞,是我扑过去救了她,后来在医院她对你说有人推了她一把,你当时还安慰她想多了。还有一次,她在阳台上玩,一个没注意,没有抓紧护栏,从二楼摔了下来,是我接住了她,没让她摔死。你被吓得不轻,女儿还笑着对你说地面好软,摔不死她······”
刘二柱一件一件地说着这二十年来发生的大事小事,乐事悲事,说得绘声绘色,方兰听后不住地点头。
直到这时,方兰才勉强接受了刘二柱的鬼魂出现在她面前的事实。
屋外的动静惊醒了屋内的所有人,就连刘思雨都被吵醒,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客厅,看了看我,疑惑地看向方兰,轻声道:“妈,这个人是谁,大半夜的登门,吵人睡觉啊?”
“我”十分尴尬地笑了笑,我急忙安抚刘二柱,让他不要太激动,不要吓坏孩子。于是“我”起身,“对不起,这个时间登门真是不合适,我给你道歉。”
刘思雨嗯了一声,摆摆手道:“算了,你是我妈的朋友,也是我的长辈,应该有什么急事吧。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方兰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轻笑道:“他是你父亲······的朋友”,方兰差点说漏了嘴,幸好急忙改了口。
“我父亲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思雨,他是你亲生父亲的朋友”,说到亲生父亲这几个字时,方兰明显加重了语调,接着说道:“你还没出生,你的生父就出了车祸,离开了我们。二十多年过去,他没有忘记我们娘两,特地过来看看我们,明白了吗?”
刘思雨点点头,旋即不再理会,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刘思雨,直到她把门关上,“我”才回过神来。
看着对面的方兰,“我”苦笑一声,“宝儿,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女儿。这二十年来,为了不吓到你们,我从没有在你们面前现身。你现在家庭美满,过得很幸福,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放不下的了。宝儿,将来给思雨找个好归宿,让她幸福地过完一生。”
方兰点点头,“二柱子,你放心吧,我们的女儿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已经离开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想开了。如果有来世,我们在做夫妻吧。”
刘二柱的灵魂力量已经彻底消耗完了,随着那最后一声呼唤,他的灵魂彻底消失。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刘二柱存在过的痕迹了。
我立刻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两脚一软,直接坐在沙发上。我感到浑身无力,脸色惨白,连一点血丝都没有。
方兰看见我的样子,有些紧张地说道:“二柱,是你吗?”
我摇摇头,轻声道:“大嫂,二柱兄弟已经走了,彻底走了。我现在有点虚弱,你能让我在这借住一宿吗?”
方兰心痛地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地说道:“我替二柱谢谢大师,要不是你,我和他根本说不了话。这里正好有间多出来的房间,你要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那吧。”
我笑了笑,“不嫌弃,只要有一个地方供我打坐调息即可。大嫂,这件事不要告诉刘思雨,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二柱兄弟的愿望已经达成,不要再给孩子徒增烦恼了。”
方兰点点头,哭着说道:“大师说的我明白,我不会跟思雨说的。来,大师,我这就扶你进屋,你好好修养。你放心,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我点点头,感激地说道:“有劳大嫂了!如果这二十年,二柱兄弟能够在你们面前露面,说出他对你们的爱,或许将是另外的情景吧。”
方兰顿时沉默,然后突然笑了笑:“大师,他就是个闷货,爱也藏在心里。他不明白爱要及时说出来,他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