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油菜花
“初一一班的勇士们,你们高大的身影正在跑道上如豹子一样的奔跑,相信自己,在你们的后面有着强大的军团,全班都在为你呐喊。”播音员正在那里激情昂扬地读着运动会加油稿。
一班的班主任是辛月,她见着孩子们在操场奔跑,像是看见了希望之星,也像是看见了以前初中时为班级写的加油稿。
是那么的有激情。
自从地震过后,学校想过许多辅导孩子们心里创伤的办法与措施,可怎么也做不完美,却也总在自以为完美中丢失了一点点意外。
孩子们的天性都是善良,可爱,单纯的。
辛月记得有一堂课,她问及孩子们的梦想时,一个孩子说——我以后要造一首很大的飞船,到天上去找我的妈妈,爸爸,然后再飞船里过美满的生活。
是这么的天真,却也是这样的诗情画意。
那些逝去父母的孩子,总以为父母还能相见,却不料世上早已没有了他们的背影与面庞。
辛月来到这里最大的感受便是——泪水流的太多,却也不是那样的有价值了。
和他一起来到这个学校的年轻教师有好几个,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本地的,记得他们系最近来了一个男老师——刘海。
先前她并不知道刘海和林哲以前是发小。
刘海也是听说家乡的教育很差,地震之后也更加的缺少老师,便离开了城市光环下的温暖,来到了这里育人。
在辛月的脑海中,刘海是一个沉稳的人,常常会穿着一双休闲的皮鞋,一身牛仔裤,略有些短的头发,甚是有男人味。
在私下的了解之后,辛月知道了,刘海的父亲在那次事件中逝世了,他整整伤心了半年。
据他说,回想起那段时间,心里总是浑浑噩噩的,身体像是没有着力点,总也找不到支柱。
很难受,很不舍。可活着的人应该珍惜,毕竟上天无情,人间总显真情。
见着这么多的地震感人故事,他不得不想着要回来,因为这里也是自己的家乡,不为别的,就为家乡的那些花朵。
辛月经过多次与刘海的接触越来越有共同的语言。辛月一次无意地发现,刘海竟然和林哲是小学同学。
那是一张林哲的单人照,那时的他是那样的青涩,当时没有认出来,可背面有名字,她便越看越觉得像他。
听刘海讲,当年小学毕业时,班上很风行送个人的照片,便于自己纪念。
辛月小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心想着,大概是怕彼此之间会忘记那张熟悉的面庞吧。
看见那张照片之后,辛月希望刘海能把那张照片送给他,起初刘海有点纳闷,她怎么会要一张自己小学同学的照片。随后辛月给他说了一些话之后。也讲了林哲的那些遭遇与不幸,刘海听着很是激动,也很担心。到后来知道了林哲已经好了,他的心也慢慢地放下来了。辛月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刘海,她不知道刘海和林哲有着不解的情缘。
最后刘海答应把照片送给她。
刘海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这小子还挺幸福的嘛。他经历过了那么多应该更加的不一般了吧。
作为班主任,辛月是很辛苦的,她会组织学生春游。
辛月记得她们读书的那些年,这种活动是很普遍的,只是后来渐渐地少了。她也不是让孩子们到很远的地方去玩,而是在学校后面的那个山坡上。
山不是很高,山上有泉水,山上的树木显得不是那么的青绿。山下有着大片的油菜花,菜花地围绕着山。一条条崎岖的小路直通山脚。孩子们很兴奋,在做饭的时候都是很努力,但也有他们独有的打骂。
大人眼中的孩子。
辛月独自坐在山上的一个大石头上,看着密黄的花朵,想起了不知是谁写的那篇“油菜花”。
油菜花
我再次踏上了远去的征程,每次都说不思念,每次都截然地离开。
以前我总是看着父亲离开老家,父亲是一个急促的人,每次走的都是那样的快速,没有一点留念似的。而如今,是父亲送我离开,我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我也知道我需要什么。
父亲是一位农民工,按他的话来讲,他们农民工就是以前的游击队,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没有休息的时间。 记得那年过完年,我便就要去读书,他怕我找不到车站,他送我到了车站,久久地在站外徘徊。他本来是要同我一起进站的,可工作人员说有规定不让进。我进站了,父亲则还在站在外面,我挥着手示意让他回去。我站到车站的二楼窗户前看见父亲依然在那里站了许久才慢慢地离开,脚步依然是矫健的,走的很快,如同以前他离开家出去打工一样,走的很快,很快。
在车上度过了两个夜晚,显得很疲倦,一路上的风景却是吸引着我的眼球。山是那样的高耸,石头是别样的风采,第一眼看见那些山的时候,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山,不禁会想会不会是那些年战争时候被飞机炸成那样的啊!石头不是那样的平滑,山峰不是那样的独立,总是连绵不断的。坐在车上却怎么也看不尽兴,只是那里的冰山一角,错过的风景才是真正想欣赏的。人们常说桂林山水甲天下,也许真是如此。
走过了许多的山之后,看见了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地,这已经云南地界了。油菜花地如是被花色镀上了金黄的油漆,格外地吸引勤劳的人。我从未如此地感觉油菜花是这么的伟大,这样的美丽,和蔼。
时隔两年,我回到老家,我站在我家里对面的那个山上,又看见了油菜花,看着低洼之地里种的油菜花,我想着那年在车上的风景,一晃而过,珍惜不得。可如今我可以挨着它们,可以抚摸它们,它们是这样的朴实,淡漠。它们一生都在奉献,为蜜蜂,为农户。今年似乎天公不作美,长势不是很好,开的花也是稀稀疏疏的,没有了当年的风景。也许是岁月洗刷了它们面庞。显得没有以前那样精神。如同人的岁月,早已是到了风烛残年之时。
那些年,是不懂事的,总喜欢去弄那些油菜花,惹得别人骂声大片,可油菜花却在包含着,它们愿意一心一意地付出,没有代价。折曲了它们头顶上鲜艳,它们依然风采依旧,弄伤了它们的躯干,它们依然昂首。如今想来更多是悔意,可我再也无法还给他青春。现在成人了,眼睛愈加清明,却难以看清你的脸。早已忘记你那张光滑的面庞,只记得最清晰的你皱褶的面孔。岁月已经在你的面容上划上了一条条痕迹,两鬓斑白的头发早已是一种奢望,对孩子的话语也语重深长了很多,教育孩子的口气也轻柔了许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严厉的父亲,时间早已剥下了他那份独有严苛。
如今我就像父亲当年一样开始了不停脚步地在外,只是性质不同,但是心情却是如出一辙,心里难免都是不舍,心里难免有苦,但作为孩子的父亲,你没有在父亲的孩子面前抱怨,作为父亲的孩子又怎么会有什么话可以多说的呢?
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可以撒娇,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可以无知。当你老去的时候,你该想着如何去弥补老人的寂寞,当你老去的时候,你该想着在家乡还有一个期待着孩子的父亲在渴望。
远去的路上,我又看见了油菜花,它们欣欣向荣,活力四射,迎着初春的阳光,随风荡漾。
谁的父母不是爱自己的,可父母的孩子又有多少是爱父母的。油菜花的可悲与怀念。
孩子的父母可以百分之百的付出,可父母的孩子却只能渐行渐远,在家寂寞的空巢老人是多么希望再见孩子,可总是被孩子的各种理由拒绝。父母懂得,他们理解,他们期望。慢慢他们就离我们远去,一代一代地孩子和父母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可怕的悲剧。
辛月此时此刻思念着父母,怀念母亲在厨房为自己做饭的时光,怀念父亲被自己和母亲辩驳的哑口无言的面容。
“辛老师,辛老师”辛月茫然的眼神暴露无遗,回过神之后,才清楚是孩子的呼喊。她便朝孩子们热闹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