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然清亮悦耳,但魁木林从声音里分明地感受到了无比的杀气。他循着声音略略扭头,看到护矿队员前面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形高大匀称,手里提着一张弓,乌油油的颜色。
只看神态气质,就知道他决不是一般人物,魁木林沉声道:“报上名来。”
那男的和气地一笑:“那个你没白天没黑夜地琢磨着要打败他,又没本事打败的霍加,是我最铁的哥们。”
魁木林下巴上的疤痕又动了一下,他知道了,这个男的就是闪飞,闪飞以前跟着霍加在矿上干,是霍加最铁的哥们。自从霍加失踪,闪飞就回家放羊去了,据说闪飞不单单会射箭,还是使暗器的绝顶高手。
那些闪飞射箭神乎其神的传闻对于魁木林来说,仅仅是听说而已,他从来不信有那么神,更不相信闪飞的箭能够射到他。而且他拿眼角的余光观察闪飞,发现闪飞除了手上拿一张弓,身上并没有带箭。有弓没箭,拿什么来射他!
闪飞笑着向李时叫道:“霍加大哥,我射他哪里,射屁股行吗,让他疼得一跳一跳的?”
魁木林冷着脸不说话,暗道:“口出狂言!”闪飞这话明显有侮辱的成分,换了没有定力的人,一定要扑上去挺长刀直刺了。
李时冷冷地说:“自以为天下第一快刀的人连子弹都不怕,要是被人用箭射中屁股,怎么有脸见人,不要见血。”
“嗯——”闪飞笑道,“魁木林的帽子怪怪的,帽子上还有翘着一块小布,就射下那块小布来。”他指的是魁木林宽边帽子上的商标,“魁木林,准备好,护住你那块小布就行,***了。”
话音未落,只见闪飞身子一扭,已经踏出一个弓步,同时那张弓已经被他拉开,而且弓上明明搭着一支箭,也不知这支箭是他从哪里抽出来的。
虽然魁木林并不相信关于闪飞的传说,但他知道闪飞既然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也不会浪得虚名,本事还是应该有点的。虽是心中有所防备,但现在看闪飞拉弓搭箭的速度这么快,还是让他有些许吃惊。
闪飞蹲弓步、扭身、拉弓搭箭到射出,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
魁木林以快刀自负,当然不怕闪飞的箭快。闪飞在一瞬间把箭射过来,魁木林在一瞬间扭回身子,挥长刀把箭打了出去。第一支箭被打出去,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箭就像同时射出的一样咬着尾巴射过来,还是被他挡了出去。
同样是射箭,人与人射出来的差距就很大,要是很多人对着魁木林齐射,在魁木林看来威胁并不大,他可以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但现在射箭的人是闪飞,射出来的箭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是魁木林从来没遇到过的。幸而他使得一手快刀,才能在一瞬间把这五支箭给打出去。
但是,魁木林只能挡住五支箭了,到第六支箭射过来,他连看都没看到,更不用说反应过来挡出去。这支箭破空的声音很小,直到它从魁木林的头顶以轻微的声音“丝”一声过去了,魁木林才能够发觉,虽然没有挡住,但他浑身上下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他以为射空了。
就在魁木林还在凝神静气,准备拨打下一支箭的时候,闪飞已经站直了身形,手里还是提着那张乌油油的弓,身上哪里也看不出藏着箭的样子。
闪飞“呵呵”一笑:“魁木林,那块小布掉了。”
魁木林一惊,伸手在帽子顶上一摸,从帽子的宽边上摸下那块商标布来,已经跟帽子分离。
“要不是为了留着你在我霍加大哥寂寞时陪他玩儿,我一箭射穿你的喉咙,走吧,记得回去把我的侄女林聪聪给送回来。”
魁木林依然是低头看着地面,不动也不说话。
“你还不走?再不走就成无赖了。你刀法比不过霍加大哥,箭躲不过去,还想留下来学艺咋的!”闪飞笑着说。
闪飞的这几句话太损了,怎么说魁木林也是天下闻名的高手,成名已经多年,现在居然被人这样侮辱而无可奈何。魁木林低垂着头,下巴上的疤痕都变得紫红。
魁木林什么都没说,还有什么可说,难道闪飞说的不是实情!他转身走到城垛口,本想回头看看霍加,但忍住了,纵身跳出去,拿长刀在城墙上划了几下,起缓冲作用,然后身子一扭,稳稳地落到地上。
刚才在城上,无论情形怎么变化,他都不能露出怯弱的表现,现在孤单单一个人走在城外,他的脚步才变得沉重起来。
自出道以来,魁木林的快长刀从未遇到敌手——他自己这样认为。至于那次黑魔山一战,他被霍加在脸上斜着劈了一长刀,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大意疏忽所致,不是自己的本事不如霍加,他相信下一次自己能够打得过霍加。
今天黎明闪飞出现之前,他感觉霍加说他“自以为是”是很侮辱的话,直到闪飞说了那些话,才发现那句“自以为是”是多么地温和,闪飞的话才是他的奇耻大辱。
魁木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软弱过,他现在想哭,他想找个坟头,扑在上面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不然胸中的憋闷使他感到要爆炸了。
他几乎是以踉跄的脚步走在小路上。天已经大亮,火红的太阳正从东边冉冉升起,他扭脸扫了太阳一眼,那红通通的光芒像是刺痛了他一样,使他不敢再看太阳,甚至太阳的光芒照在他身上都让他害怕,似乎阳光是成千上万双眼睛,都在带着讽刺意味看着他。
快到他们在城外设下的一个秘密窝点时,他已经改变了主意,他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见任何一个人,在别人面前,他既不能说谎,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
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在他的感觉里,被闪飞一箭射死要强过被他侮辱十倍,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受辱,受辱的痛苦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他最强烈的感觉就是要报仇,杀死侮辱他的人。
……
前面不远,就是杜长海给三怪在城外安排的窝点,杜长海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三怪失败,也不会被警察追究到他头上。
青木姜早已经回来了。
林聪聪被用毯子包着,捆在青木姜的背上,被背出来的。
他们这个窝点十分隐蔽。之所以说十分隐蔽,一是因为这个小山村十分偏僻,少有外人前来,二是因为这个小山村里的人大部分被杜长海收买。
村子里面照例挖有密道,看来这群人很有些啮齿类动物的来头。
青木姜把林聪聪带到密道里,从毯子里抖搂出来,把她放到一个中间挖空的矮凳上,林聪聪很奇怪,因为这个矮凳看起来很像某一类马桶:“我又不拉屎,你让我坐这上面干什么?”
青木姜坏坏地一笑,命人拿过一个瓷坛子来,不由分说把林聪聪扣在里面,坛子不大,林聪聪在里面整个身子被扣得蜷缩起来,坛子口很小,仅仅能让他露出头来。青木姜在坛子底下鼓捣了一阵,站起来得意地说:“现在不想拉屎不要紧,啥时想拉就拉,想尿就尿。”
林聪聪像犯人带着枷锁一样只露着脑袋在坛子外面,身子被压缩在坛子里很不舒服,叫道:“你可以把我关起来,这样我很不舒服,放我出来!”
“到了我手里,能多活几天已经不错了,还想舒服。放心,你在这里面吃喝拉撒睡哪样也耽误不了,我会让人喂你吃饭喝水,啥时内急,你就放开了解决,下面能漏下去,困了呢,随便睡——哈哈哈哈……”
“这样对待一个女孩,是不是太残忍了!”林聪聪愤怒地叫道。
“残忍?我从来不懂什么叫残忍,我只是要达到目的。”说着青木姜冲林聪聪晃了晃手里的一把钥匙,“看到了吧,没有这把钥匙,谁也不能把坛子搬开,要是有人把坛子砸破,或者把坛子底下撬开,坛子里面的钢刺就会全部弹起来,人是救出来了,就是身上成蜂窝了,哈哈。”
“青木姜,这样太受罪了,你杀了我吧!”
“嗬——能舍得杀你,我们好不容易把你弄来,还没达到目的呢!”
“世界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人,太阴暗了!”林聪聪冰冷的目光盯着青木姜,“青木姜,你好好保留你的身体,我祝你长命百岁,我发誓,我一定要用那个大坛子把你装起来,我养着你,养你活到一百零一岁。”
“我等着,只要你还有命。”青木姜满不在乎地说着,吩咐手下道,“这小妮子出言不逊,今天不要喂她吃喝了,啥时求饶了再喂她。”
青木姜从密道里出来,到了院子里。从外表看这是一家普通的农户,三间土坯房,院落不大,低矮的茅草门楼。
在院子的东墙那里,有一间柴房。青木姜推开柴房的门,里面倒是显得比较宽敞,站着两只高大威猛的狗,靠里边是一个铺着干草的狗窝,一只胖乎乎的小狗正团着毛茸茸的身子在窝里睡觉。
两只大狗一见青木姜进来,立刻欢快地迎上来,一只直立起来扑在他的身上,另一只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青木姜“哈哈”笑着,一手握住狗的爪子,另一只手拍拍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