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见是这人,摇头微微一笑,暗思道:“这可真是奇怪,他骑马的先走,我步行的后动,想不到倒是我这步行的占了先。”心念虽动,嘴巴和手却不停。左手一杯酒下肚,而右手却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牛肉仔细端详了起来。
那少年似乎觉察到了童旭的目光,将头一侧,却只看到了童旭正在举着一块牛肉仔细端详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随即翻身下马。
早有驿丁出门迎上,帮那少年栓好了马缰绳,然后带着三分谦卑一笑,张口就是那句堪称经典的桥段:“这位公子,倒是不知您这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
少年却不答话,只是左手里拎着一个包裹,右手提着一把剑,一味的前行,直到走到了外堂门口,驻足往童旭那里一看,见童旭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那对鹿皮囊包好的兵刃也不见踪迹,这才点了点头,道:“伙计,我要住店。”
驿丁连忙称了一声“好嘞”,然后便去柜台上取了钥匙,要同那少年到后院去开宿房。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急,我肚子饿了,先做点饭来吃。吃了,再回房休息不迟。”
驿丁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那公子您先寻个地方坐下了。只是这驿馆不比酒肆,做的,只是家常便饭,所以……”
少年笑道:“无妨,家常小菜有味道,正好下酒!过会将菜点上了,再添两角酒。”说着,便径直朝着童旭所坐的地方去了。
少年将包袱与那把剑一起放到了自己身旁的板凳上,然后看着童旭,道:“两次遇见兄台,也是有缘的很。小弟叨扰了。”声音清脆悦耳,好听得很。
童旭抬头看了他一眼,略略点了点头。少年便向童旭行了一揖,直接坐在了童旭对面。
童旭见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做到自己对面,笑道:“小兄弟客气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叨扰什么的说不来的。小可受不得礼。”说着,也是起身一揖,权当是还礼了。
少年笑了一声,伸手将头上的斗笠也摘了下来。放到一边,似是自我解嘲一般的说道:“赶了这么多路,可算是饿了。”
童旭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先前只是马上马下匆匆一瞥,虽说看见了他的相貌,却并不甚清楚。今日面对面,也算是能看的明白了。
但见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一头乌发用一根宽有三指的青色发带束了,发带上还镶着一块白玉,整整齐齐的不显半分杂乱。穿一件浅绛紫色的长衫,衣履精雅,看来定是富裕之家。皮色白腻,一张脸白里透红,配上精致的五官,俊眉星目,朱口白牙,秀气文雅,显得俊美非常。
童旭笑道:“听小兄弟的口音,当也是江南人氏吧。也就只有这江南水乡,才能养育出如兄弟这般钟灵毓秀的灵气人物。”
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兄台好耳力。小弟姓方,单名一个雷字,苏州人氏。”
童旭神情很明显愣了一愣,口中喃喃道:“苏州,方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方雷见他这副沉思的神情,也是一讶,心想:“难道他也猜的出我的身份?”,忙问道:“兄台,怎么了?”
童旭忙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没什么。”然后斟了一杯酒下肚,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好地方,好地方!自古至今,更是人杰地灵,想那霸王起兵江东,也是吴中苏杭之地啊。”
方雷笑了一笑,道:“兄台取笑了。方雷一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怎配与楚霸王相提并论?”然后看着童旭,道:“兄台,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台猜的出小弟的籍贯,小弟耳拙,却是听不出兄台的乡音,不知兄台可否……”
童旭笑道:“这又有何难为情的?我乃是九江庐山人氏,姓童名旭——九日旭。只是近年走江湖,这里那里的话说的又多又杂,乡音都渐渐磨灭了。不过,即是九江人,与方贤弟同饮长江之水,也算是半个同乡了。”
方雷连连点头,道:“童兄言之有理,若是小弟有酒水在此,当敬童兄一大白!”
童旭突然一拍脑门,道:“你看我这脑子!与方贤弟谈论了许久,却也忘了敬方贤弟一杯!”说着,将自己饮酒的酒杯斟的满满的,递到方雷面前,笑道:“愚兄一时忘了,权以此酒,向方贤弟赔礼。”
方雷见这酒杯到了自己面前,却是突然愣住了。而后迟疑了一会,这才忙不迭的接过酒杯,道:“童兄休要见怪,小弟方才乱了心思,神游天外去了。”
童旭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年轻人,脑子灵光,难免是要到处乱跑的。”说着,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贼忒兮兮的笑容,道:“感情是贤弟想起了哪家的漂亮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