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东眉头微皱,不晓得秦英是弄什么玄虚,死死的盯着秦英的双眼一眨不眨。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裂帛一样的破空声,陈道东耳力过人,听风辨位,猛然之间一抬头,就看见一只足足胳膊粗细,长达一丈的长矛就划破了月光,狠狠的往自己旁边的山石扎了过来。随即“嘭”的一声,石破天惊中乱石扑面而来,定睛看去,那只长矛已经有一半身子没入了厚厚的山岩中。
陈道东一向桀骜不驯的脸上变了变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英,却只见秦英摇头晃脑的说道:“还不错,三里之外射一箭,末了还有这般威力,已经是难得了。”
陈道东咽了口唾沫,道:“这就是你说的八牛弩?我记得八牛弩还没这般力度,我也曾经用陌刀接下过八牛弩,但是这个……”说话间只得摇了摇头。
秦英笑道:“三弓变成五弓,木箭改为钢箭罢了。只是弓弦难做,弄了几个月也只不过弄了三四把。放心吧,你的轻功还闪的开,别的人嘛,我就不晓得了。”
陈道东看着秦英,眉头紧紧的锁住了解不开,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秦英道:“交出你师父,然后自废武功,或者我穿了你的琵琶骨,我可以留你一命。若非如此,我也不晓得你是什么下场。”
陈道东桀桀怪笑道:“自从准备要报仇,我就没有存着善终的心思。下场什么的早就不在乎了,你居然还在劝我!真是愚昧不堪!”
秦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杀玄刀门满门的不是你,你为何还要硬撑着?有些事终究会水落石出的,你硬撑着又有什么意思?”
陈道东哈哈笑道:“我师父与我就是浑然一体,他做的与我做的又有甚么区别。父债子偿,也没什么不应该的。何况,玄刀门那个把我当猴子耍的地方,我也想除之而后快。师父做的,正是我想做的。”
秦英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不讲,我也晓得你师父是谁。但是没有你的亲口承认,没有足够的证据,哪怕天下人都知道是谁做的,我也不能动手。”
陈道东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规矩吗?在我看来,这就是傻子!”
秦英笑道:“这也没什么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有了准备,总可以防患于未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唐的气运,还不是你们几个把别人视为蝼蚁的莽夫能改的。”
陈道东笑道:“你来这里说了半天的话,就是这些吗?”
秦英道:“有些事总是要说明白的。毕竟要让别人做个明白鬼,别到死了,也不瞑目。”
陈道东道:“现在还是十三日的晚上,尽管我很想和你打一架,但是为了守这个约定,我决定要使劲攒攒这两天的火气,毕竟,等童旭那家伙来了,还会有一堆废话要说。”
秦英摸了摸鼻子,道:“原来你觉得我说的是废话。那我也说不得什么了?”
陈道东道:“怎么,不是废话吗?”
秦英缓缓的往后退了几步,就地盘膝而坐,道:“金老爷子,您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了,老年人不以筋骨为强,这次大战就莫要掺和了。小子最近参禅,有了些桎梏不能得脱,金老爷子是大大的前辈高人,还请金老爷子帮忙开导一番。”
黄发老人缓缓站起身来,一半身子鼓鼓胀胀,似是健硕的少年人,另一半身子却干干巴巴,枯柴般的露着手掌,看着秦英笑道:“你师父是得道高僧,有什么事,不能让他帮你,非要我这个死了一半活了一半的老头子帮忙?”
秦英笑道:“老爷子不晓得,师父早就多年不见我秦英了。我想见他也见不着。再说,老爷子这身修为,是道家的枯木逢春之功,与我佛家的‘枯荣八树’的禅意颇有相似。小子不才,想请金老爷子说说生死枯荣。”
金老爷子缓缓走上几步,就在秦英面前盘膝而坐,笑道:“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生而大梦,死则大醒。枯木逢春,不见许多光景;否极泰来,终究尽归浮尘。哪有什么好说的。”
秦英愣了一愣,随即双目无神的看着金老爷子,道:“世尊释迦牟尼坐化的八树,称之为'四枯四荣',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是以非枯非荣,非假非空,这才算是大道。金老爷子,道家佛家本为一道,但是你这枯木逢春,似乎与佛家的道理又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