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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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阎闾巷陌多奇士,卒伍州部隐异才。

士别三日当刮目,磨剑六载诣师来。

树生妙算强梁窘,永清腹剑忠骨埋。

可怜孙庞相煎急,同室操戈千古哀。

话说刘广引军穷追贼兵,不料于伏虎冈陷围,麾下众将各自带伤,眼见命悬一线。正当慌乱之际,忽见贼军东面人马大乱,喊声震地而来。刘广等定睛看时,却是一队官兵杀到,军前一将,未及三旬,掣条铁枪,奔雷掣电价卷过。贼兵当不住,被他杀出一条血衖堂进来。安士荣见状大怒,跃马相迎,斗无三合,吃那将一枪刺死。刘广等大喜,近看那人时,却不认得。杨江见官军援兵赶到,急命拦截,忽见西面军马后队又乱。刘广回头看时,只见一柄大刀,流星价从贼军里卷进来,却是苟桓援兵杀到。刘广愈喜,便与那员官将合力向西冲突,贼兵吃两面夹攻,遮拦不住,纷纷败下。两军混战一场,杨江等见官兵来援,不敢恋战,鸣金撤退。那些马队来去迅速,倏忽不见。刘广与诸将各带损伤,亦不敢追击,只得收拢军马。

当时刘广见贼兵退去,再难支撑,不觉晕倒。诸将急唤军中医官来,忙乱了半晌,方才醒转。刘广甫一睁眼,便问范成龙如何。只见范成龙由军士抬着,左臂已包扎了,虽面色惨白,却性命无碍,才稍稍放心。刘广又寻那将官道:“感蒙将军搭救,敢问高姓大名?”那将军答礼道:“小人刘树生,乃是沧州防御使。因近来贼人扰乱,奉太守之命巡绰各处。今日正巧到这伏虎冈地面,远远望见杀气冲满,震天动地,料是官兵与寇贼鏖战,因此相助。正要问将军是何人?”刘广心喜,便将身份道出,又将讨贼事由说了一遍。陈树生道:“原来是刘总管,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且请到州内一叙,如何?”刘广欣然应允,因伤势过重,难以骑马,便唤军士抬了走。计点手下军兵,这一场恶战,折损马军两千,步卒亦伤损三千余人。大众闷闷不已,同刘树生到了沧州,太守接着。苟桓统军马就在城外扎营,刘广随众将入城将歇,不在话下。

未过数日,陈希真等也到沧州。彼时刘广、范成龙兀自卧床,不能下地。那沧州太守便引刘树生、真祥麟、刘麒、刘麟等出迎。两下相见,那刘树生骤见陈希真、陈丽卿,看得惊惊喜喜。陈氏父女见了刘树生,也是喜喜惊惊。看官,你道为何?原来那年陈氏父女逃离东京时,路上曾在宁陵县刘口镇雇一庄家挑行李,那庄家正是刘树生,不想今日重逢。当日陈丽卿见刘树生出落得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模样已与昔日庄稼汉大为不同,甚是惊喜。刘树生拱手施礼道:“两位官人……”陈希真笑道:“这是小女陈丽卿,因当年逃难在路,女扮男装,因此遮掩,未告实情,万望勿怪。”刘树生笑道:“这有甚么,却是小人眼拙。怪道当时觉得小姐恁般清秀,不似寻常男子。当日承蒙二位点拨,便是小人恩师。陈将军是大师傅,陈小姐便是小师傅了。”众人都笑。

祝永清见了,便问底里,陈丽卿便将当年雇刘树生挑担之事,后来到了皂荚岭,父亲教他先回去的话都说了。陈希真便问刘树生道:“一别六载,万不料竟在此地重逢,将军缘何在此?”刘树生道:“说来亦与贵父女有些渊源,小人因好耍枪棒,那年一路上得蒙指授,回去苦练,武艺大有精进。后来老母病故,又未婚娶,索性卖了家私,到泰安州去寻贵父女学艺,却寻不着。也是机缘凑巧,在接龙山得一高人点拨,随他学了一年有余,练成一身武艺。后来到了沧州,因路见不平,教训了一伙泼皮,恰为太守撞见,承蒙错爱,因此抬举做了本处提辖。”陈希真笑道:“如此,方不埋没了你这般一个好男子!”当时大众进城,刘树生与陈氏父女谈得投契,说的十分入巷。那祝永清等在两旁干听,只是插不上话。

到了馆驿,陈希真等忙去探看刘广、范成龙二人,见刘广身缠绷带,范成龙失了一臂,心中大恸,不由滴下泪来。众人见了,也都感伤。刘广问起南路形势,陈希真道:“贼人甚是狡狯,虽打着杨江旗号,却不过是偏师。我等追过徒骇河,便失了贼人踪迹。因此料定是声东击西之计,故火速来援,不想仍迟了一步。”范成龙叹道:“昔日经了大小战阵数十遭,也无伤损,不想如今失了一臂,小人怕是要步真大义后尘了。”陈希真劝道:“贤弟莫要灰心,且先在此静养。待痊愈后,再议日后事不迟。”当日众人又安慰一番,在馆驿盘桓整日,黄昏时方才作别。

是夜,陈希真与沧州知州、刘树生等饭毕,商议军情。刘树生道:“杨江等贼专好避兵,不肯轻战。偶尔接战,亦复凶悍异常。好用马队四面包围,而正面则马步夹进。其惯技在飚忽驰骋,避实乘虚。其袭官兵之时,每在出队、收队、行路未及成列之时。若遇官军坚不可撼,则望风远引,瞬息数十里。俟官军追及,则又盘折回旋,亟肆以疲我。其欲东也,必先西趋,其欲北也,必先南下,多方以误我。伺官军势孤力竭之时,出不意以困我。若跋涉追袭,则其打圈设伏,以逸待劳,因此官军往往失利。”陈希真听罢,心中暗惊,说道:“是极,如今杨江等已成流寇,若贼流而官兵与之俱流,则节节尾追,着着落后。虽终岁奔波,终无大损于贼。须得另想对策。”

祝永清听罢,说道:“小婿倒有一计。”陈希真道:“贤婿有何计,且请说来。”祝永清道:“贼人既四处奔窜,我等不妨以静制动,以三策制敌。一是重点设防,于贼人必经之途,驻扎重兵,变尾追之局为拦头之师,以有定之兵,制无定之贼。二乃倡设马队,贼人凭恃马队,飘忽靡常,非马队不足以制胜。如今官军新败,马队折损甚众,须派人到河北路边境,购买辽马,以充不足。三为修筑碉楼,于各州设重兵,以为战。于乡村设立碉楼,仿召村御贼之法,以为守。各乡村行保甲连坐之法,有通贼者,严惩不贷。如此四路皆有重兵,则无此剿彼窜之虞。各乡皆有碉楼,则无掳人掳粮之患。”陈希真看众人时,皆点头称妙,独刘树生笑而不语。当日众人又议了些他事,直至夜深,方才散去。

陈希真见众人都散,便唤小校追回刘树生。不过片时,刘树生转回,陈希真道:“适才小婿所言制贼之策,陈某见将军未置可否,可有别策?”刘树生道:“不瞒将军,小人确有别想,只是当时人多,恐说出伤了令婿颜面。”陈希真道:“眼下只你我二人,但说无妨。”刘树生道:“若长远制贼,令婿之谋,确为良策。只是其法施行起来,却未必好用。河北之地,地广兵稀,且太平百年,兵不习战,多难堪大用。若只保据州府,则贼人仍可于乡间驰骋。非是小人长贼人志气,各州捕盗官兵,画疆自守,各分畛域,以邻为壑,专以剿贼出境为能事,鲜有以肃清本境图褒奖者。但凡捕盗下乡村,倒先把好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因此民间积怨甚深,反助贼人。至于碉楼之法,劳民伤财,非经年累月不能成,如何协同剿贼?”陈希真点头。刘树生道:“买辽马之事,亦难成行。自那年种经略征辽得胜,辽人心忌我朝,严禁边境市马。莫说千百匹,便是十数匹也难买到。”陈希真道:“既如此,将军可有良法?”刘树生道:“依小人主意,可用二法。一曰扼地兜剿。河北之地,多有高山江河,不利骑兵奔驰。可择山深水复之处,各州接连之所,弃地以诱贼入,然后挟各州合力,三四面围困之。则贼人无路可走,方可剿清。二曰以贼制贼。阴招其饥疲裹挟之众,招抚纳降,披离其党羽,使其内乱相残,自削其力。”

陈希真听罢,喜道:“那年见将军写承揽,只道粗粗识字,不料竟有这等谋略!”刘树生道:“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人一心求进,上报王庭,因此文武都略学些。”陈希真赞叹不已。刘树生道:“陈将军,昔日小人得蒙点拨,便有心拜师。只是出身庄农,不敢高攀。如今既再重逢,可见你我有缘,实是天意。若蒙不弃,愿拜将军为师。”陈希真听了,心中甚喜,当即允诺。当日刘树生拜陈希真为师,执弟子礼,从此陈希真视刘树生大为不同。

且说陈希真等自到沧州,派哨马四出打探,一连数日,不见杨江消息。那陈丽卿住在城外大营,一来见刘广、范成龙等负伤,心中悒悒不乐。二者祝永清每日随陈希真入城商议军务,不在身边,百无聊赖。那刘树生既拜陈希真为师,便主动找上门来,带陈丽卿入城四处游玩。又想起那年路上光景,知陈丽卿爱射虫蚁,便陪他外出狩猎,助他的兴儿。又温言软语,一口一个小师傅叫着,变着法讨陈丽卿的欢心,两个乐此不疲,连日一大早便出去,至晚方归。那些侍从人等都知刘树生乃陈希真新收爱徒,谁敢多言,因此刘树生但凡空闲,便寻陈丽卿玩耍,略无顾忌。

且说祝永清得知陈希真收刘树生为徒,本欲拦阻,怎奈木已成舟,只得与其师兄弟相称。因忿官军新败,心中急要报仇雪耻。又念陈丽卿不喜听那军务事,故每日留他在营,未放在心上。那日偶听陈希真说起刘树生献计之事,心中难免不悦。当日回营,也不知是那个漏风,又把刘树生与陈丽卿连日玩耍的事吹到耳中。祝永清大怒,便要找刘树生理论。彼时栾廷芳、祝万年在旁,连忙劝住,都道:“事未查清,莫要冲动。且陈将军已收那刘树生为徒,眼下贼寇未除,不可同门相斗。”祝永清见说,只得暂忍下那口气,回去又不敢对陈丽卿发作,无非背地里把刘树生的名字,千贼万贼的痛骂而已。

次日天明,陈希真接得沧州知府书函,相请入城商议紧急事务。陈希真见了,便委苟桓守营,引祝永清、陈丽卿等一同入城。大众入州衙坐定,商议军务,原来是昨夜探马来报,杨江等自伏虎冈一战后,南北两股合为一股,一路北窜,打破天津府静海县、独流寨等处,却为种师道所败。看官,原来那年种师道征辽得胜,朝廷便于宋辽边境天津府左近,设辽疆经略府,由种师道引精锐兵马屯扎。杨江等不知就里,贸然攻打,反着了种师道的道,吃了一场败仗,因此北进不得,只得南走。

当时众人商议,陈希真道:“贼人初尝败衄,仓皇南窜,须得火速拦截,万不可教其窜入山东地界。”话音方落,刘树生立起身,请为先锋。那祝永清正在赌气,如今见其又与自家争抢先锋之位,那股火从丹田里进上来,叫道:“且慢,我随泰山奉旨讨贼,这先锋理当属我,不劳刘将军!”刘树生道:“官兵剿贼,乃臣子本分,非一姓家事也。况师兄初临此地,地理不熟,不如小弟代劳。”祝永清冷笑道:“上将伐谋,行军打仗岂能全凭地理,须看韬略兵机!”刘树生见陈丽卿在旁,不好再争,只得退后。陈希真、沧州太守恐伤了和气,忙打圆场。

正在尴尬之际,又见小校来报:“杨江等战败南窜,于清州木门镇复分作两股,一股望本州来,似欲南窜。一股西窜,望河间府去了。”陈希真见说,笑道:“贼人既分两路,我等仍须分头拦截。先锋之位,你们师兄弟不必再争,各领一军便是。只是切记,为将除却勇锐,仍需稳慎,不可浪战,以免重蹈伏虎冈之失。”祝永清、刘树生两个领诺。

当日议毕,大众散去,陈希真引众将出城,回到营内,陈丽卿对祝永清冷冷道:“祝玉山,你变了。”祝永清吃了一惊,忙道:“卿姐这话从何说起,小弟何曾变?”陈丽卿道:“今日之事,让我想起那年征讨青云山,我和你师父争夺先锋之位,你居中调解的事。彼时你豁达大度,举重若轻,今日为何小肚鸡肠,咄咄逼人,使刘师弟难堪?”祝永清见浑家竟袒护刘树生,不觉心中醋葫芦打翻。待要细细理论时,又恐说破,惹恼了陈丽卿,不好收场,只得强忍怒气。半晌,方缓缓道:“今日之事,是我急于为姨夫、范将军报仇,考虑不周,故而失态,实是我的不是了,卿姐莫怪。”陈丽卿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说甚么,吃过晚饭,自去盥洗睡了。

次日天晓,众人依昨日所议,兵分两路。陈希真引祝永清、陈丽卿、祝万年、栾廷芳拦截南路逃贼,苟桓引栾廷玉、刘树生、真祥麟、刘麒、刘麟拦截西路逃贼。临行之际,陈希真对苟桓、栾廷玉等道:“我已修书邓洵仁,请其传檄各州,协助剿捕,并引大名府兵马北上,同来剿贼。诸君宜需努力,早日建功。”又对刘树生道:“此番讨贼,徒儿好自珍重,为师盼你捷音。”刘树生拜道:“师傅教诲,徒儿谨遵,还望师傅保重。”当时各自登程而去。

回说杨江自伏虎冈先胜后败,与黑、蓝两旗会合,声势大振。遂移军北上,连破数城,不料于天津府中伏,吃种师道所败,乱军中柏森为流失所中,伤重而亡。三军士气受挫,只得退兵。因安士荣、柏森身死,红旗无主,杨江便自统黄旗,命元仲良、昝仝美统红旗,大军南下。行至清州木门镇,众头领集会,杨江道:“如今我等新败,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形势不利,诸位兄弟有甚么主意?”元仲良道:“眼下陈希真等都在南面,若投南路,定会吃其缠住,难以脱身。不如率众西行,经河北入山西,闻得太行山中有三十六条好汉,可去相会。”孙胜道:“此去太行山须跨数州之地,吉凶难料,不如到海边寻船只入海,夺个海岛占据,日后海外称王。”方琼道:“行军打仗,粮草为先。如今我等粮草告罄,若是远行,无粮可征。不如依旧南下入山东,就近食粮。”众论纷纷,莫衷一是。

当日争了数个时辰,杨江道:“自古‘独力难持,孤军难立’,本王主意已定,元仲良兄弟可引红、蓝二旗与步队为一路,西行赴太行;本王自引黄、白、黑三旗为一路,南下山东。”众人听说分兵,都流泪道:“我等与天王誓同生死,万死不辞!”杨江道:“我等分兵,乃应变之举。如今官兵环伺,我等若聚做一处,一旦有失,则有全军覆没之险。如今分兵而行,与敌周旋。官兵不知虚实,难以处处设防,我等便可趁机取事,如此方有转机。”众人见说,方才点头。当日杨江与众头领欢饮达旦,教三军饱食。天明整军,杨江执元仲良手道:“此去艰险,贤弟保重!”元仲良哽咽无言,人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此际,众好汉也不觉洒泪。当日元仲良、昝仝美、凌天传、轩宗朝、褚大亨、赫连仁、方琼,一一作别西行,杨江与孙胜、张新、申屠礼、刘克让,率众投南而走。

且说苟桓等人,自沧州与陈希真分兵,尚未起行,各处探报络绎不绝,报说贼人两路分窜西、南之信。刘树生笑道:“此番贼人自取败亡,刘、范二将军之仇可报了。”刘麒、刘麟道:“贼人分兵,恐重施上次伎俩,何以言其自取败亡?”刘树生道:“二位将军不知,前番贼人分兵是假,此番贼人分兵是真。前番分兵,贼人两股距离不远,保持联系,互为犄角。一方有警,则另一方火速来援,正所谓股虽分而势仍合。今番则不同,贼人一西一南,分兵后均疾窜狂奔,渐行渐远,再难会合,我等正可将其分割包围,逐个剿灭。”二刘听罢,不觉叹服。

当下启程,刘树生献计向饶阳进发。苟桓道:“贼人在北,为何不追贼,反西进饶阳?”刘树生道:“我先前已与家师说过扼地兜剿之法,乃将贼人困于山深水复之处,然后集数州兵马,合而歼之。因家师曾任河北都统制,与各处官员厮熟,故临行前,已先请家师修书至滹沱河沿岸各军州,请调兵协同堵御,日后功赏均分。如今贼人西窜,渡不得滹沱河,定然南逃。饶阳为必经之地,我等先到,阻敌南逃。则贼人受困于滹沱河、子牙河之间,便易剿灭了。”栾廷玉笑道:“怪道陈道子收你为徒,如今看你胸中韬略,诚不逊那祝玉山了。”众人称是,便星夜望饶阳进发。

再说元仲良等火速西进,欲趁官军未及设防,抹境而过。那日过了束城,到了君子馆,只见前面一条大河挡住去路。问土人时,方知是滹沱河。此时虽是冬季,却值暖冬,河面冰层甚薄,禁不得人马,因此无法涉冰而过。元仲良见了,叹气道:“天不助我也!”正没计较,只见河对面喊声大振,兵马盈岸,远望去旌旗遍野,烟灶连绵,正是顺安军总管接得陈希真之信,便点数千人马,差一员兵马都监领了,日夜巡绰滹沱河西岸。又将各处山隘都虚设旌旗,堆积烟火,望去竟不止数万人马。元仲良等不识虚实,心中大惧。忽见对岸令旗挥动,雷声响处,无数火炮隔河打来。却是官军新制的劈山炮,威力甚大。轩宗朝因在岸畔,不及躲闪,吃火炮连人带马打中,化为飞灰。贼兵吃打死无数。

元仲良见了,急令众军,沿河投南而走。官兵隔河追击,贼兵不得歇息,只得昼夜南窜。那日看看已入深州地界,元仲良等连日赶路,甚是疲乏。正驻扎歇息,准备造饭。忽见南边一骑闪过,倏忽不见。众人正自惊疑,不多时,只听南面喊声大作,涌出大队官兵来。看军前时,苟桓、栾廷玉居中,刘树生、真祥麟于左,刘麒、刘麟在右,引军杀到。仓促之间,元仲良急命褚大亨、赫连仁引步队居中,自与昝仝美引红旗为左队,凌天传、方琼引蓝旗做右队,迎战官军。两边呐喊厮杀,混战一处。

乱军队里,刘树生正迎着凌天传,那刘树生乃庄农出身,膂力过人,手中神枪大开大阖。两个斗过十数合,凌天传两臂早已酸麻,急待抽身,吃刘树生抽个空当,一枪尖扫过,割断喉管,跌下马去。元仲良、昝仝美等急来救时,又吃苟桓、栾廷玉死死缠住,脱身不得。那边褚大亨、赫连仁亦被刘麒、刘麟拦住,不得半点松宽。凌天传既死,刘树生拍马来助真祥麟。方琼胆丧心裂,不待刘树生到,先卖个破绽,抽身便走。刘树生、真祥麟趁势掩杀,贼军右队阵脚挫动,阵势大乱。元仲良等抵敌不住,只得望北飞逃,官军追赶三十余里,方才收兵。

且说元仲良等连遭败衄,士气大挫。当日甩开官兵,驻足喘息,收拢残兵。计点军马,马队仅剩三百余骑,步队三停折了两停,辎重损失无数。环顾众头领,只剩昝仝美、褚大亨、赫连仁、方琼,恰都是紫盖山上初聚义的好汉。元仲良见了,叹道:“我等经此一跌,元气大损,有负杨江哥哥所托。”昝仝美等劝道:“哥哥莫要灰心,当初我等草创时,也不过数百孩儿。如今形势不利,大不了化整为零,解散部众,依旧落草去。”元仲良道:“我等随天王举义以来,誓同生死。如今不知天王消息,若苟且偷生,非好汉所为。今日形势,赴太行已然不能。须得设法跳出包围,去寻天王,纵然覆败,死也要作一处。”昝仝美等听了,无不动容,同声愿往。

当日元仲良将余下步卒解散,只留马队,与众人商议突围之事。赫连仁道:“今日边马来报,东面已被河间府兵马守住,如今各处皆是官兵,更兼我等路径不熟,要想突围,实是难事。前面一路向北,便是霸州文安县,正是小弟家乡。不如先到那里,暂避些时日,待风头过去,再寻机突围,去寻杨天王。”元仲良意本无聊,此时也无别法,便依赫连仁所言,率队倍道兼程,星夜投文安县去。

却说陈希真等自出沧州,拦截杨江一股贼兵。那杨江等出其不意,径奔盐山,官兵忙去阻截。不料贼兵并未南下,竟转而西进,渡无棣河,经东光奔景州而去。陈希真一面速报邓洵仁,于景州拦截。一面紧蹑贼踪,穷追猛赶。那日到得东光,接得信报,一见大喜,却是苟桓等剿灭元仲良之信。原来苟桓等自自滹沱河击败贼兵,便拣选精骑,昼夜奔驰,追赶贼兵。元仲良等本望逃往文安县暂避,不料种师道于辽疆经略府早已严令天津府、霸州、雄州等处严阵以待,伏设重兵。元仲良等逃到文安县,又被官兵围住。欲投东去,却吃文安洼之水阻住。只得向西,窜至滹沱河畔,不料苟桓、刘树生等自南,霸州官军自北,随后追到,两下围住。元仲良等无路可逃,终致全军覆没。昝仝美自刎而死,褚大亨、赫连仁、方琼力战,为乱兵所杀。只有元仲良投滹沱河,不知所终。

当下陈希真将信示与众人,喜道:“树生扼地兜剿之策,果然奏效!”陈丽卿欢喜不已。祝永清、祝万年、栾廷芳等强作欢颜,心中不乐。当日又得消息,杨江等抹境过景州,地方州官不敢拦阻,仅守城池,任贼人窜至冀州武邑城。幸得邓洵仁已坐镇冀州,设重兵堵御,使贼人不得南下。陈希真怒道:“此等尸位素餐之辈,待平定贼乱,定向天子奏明,严加惩办!”急引军继续追击。

那日大军到了阜城,只见北面旗帜飘动,军马震地而来。陈希真等看时,见是苟桓兵马,不由大喜。当时两军会合,陈希真道:“将军方于霸州得胜,怎地到此如此迅速?”苟桓道:“我等平灭西路贼徒,树生便劝我星夜南下,与将军会合,故而今日到此。”说罢,刘树生、栾廷玉、真祥麟、刘麒、刘麟等都来相见。陈丽卿见了刘树生,上前嘻嘻笑道:“此番破贼,师弟当居首功。”刘树生道:“全仗师父妙策,和师姊比还差得远哩。”两个热聊,旁若无人。

当时众人寒暄毕,共商灭杨江之策。陈希真道:“讯生擒贼目得知,贼人分股后,杨江只带两千骑兵。如今几番奔窜,怕是已不足此数。”陈丽卿道:“爹爹,贼人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刘师弟建功,捉杨江便教孩儿去罢。”祝永清对陈希真道:“泰山,杀鸡焉用宰牛刀,长途奔袭甚是劳苦,不劳卿姐。此番不如小婿与刘师弟各统一支兵马,同去剿贼。两路夹攻,定可擒住杨江。”陈希真听了,便看刘树生,刘树生道:“小徒愿往!”陈希真甚喜。当时传下军令,祝永清、刘树生各统马队三千,火急南下,追截杨江。陈丽卿见如此安排,便不再争,要看他二人谁先建功。

自祝永清、刘树生分兵去后,这里陈希真、陈丽卿日日翘首巴望,盼候捷音。忽一日接得哨马急报:“祝、刘两支兵马与杨江在葫芦河交锋,先败后胜,刘树生将军阵亡。”众人一齐大惊。看官也惊问道:那刘树生颇有韬略,又武艺出众,怎会失手?正是: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看官莫要性急,究竟葫芦河之战如何,刘树生因何阵亡,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蹈南海大盗受缚 返北阙慧娘谈天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第四回 云天彪报捷大清河 陈希真误失公孙胜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廿三回 哈兰生挥泪斩胞弟 祝永清含笑接亲嫂第九回 朱相公密献长生法 徐青娘泊游高平山第八回 谭节度议分三路兵 卢员外寄语七公子第一回 荡残寇功亏一篑 聚大义薪尽火传第二回 龙沙会慈心护师侄 回雁峰惊马遇故友第五回 燕小乙临危保七子 卢俊义失恨废三绝第四回 云天彪报捷大清河 陈希真误失公孙胜第四回 云天彪报捷大清河 陈希真误失公孙胜第九回 朱相公密献长生法 徐青娘泊游高平山第八回 谭节度议分三路兵 卢员外寄语七公子第三回 念旧情私放九纹龙 脱险厄偶识风流枪第廿三回 哈兰生挥泪斩胞弟 祝永清含笑接亲嫂第一回 荡残寇功亏一篑 聚大义薪尽火传第九回 朱相公密献长生法 徐青娘泊游高平山第三回 念旧情私放九纹龙 脱险厄偶识风流枪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二十回 杨江夜夺官马监 刘广昼陷伏虎冈第五回 燕小乙临危保七子 卢俊义失恨废三绝第十回 贾夫人吊丧郓城县 叶都监大闹满家营第五回 燕小乙临危保七子 卢俊义失恨废三绝第九回 朱相公密献长生法 徐青娘泊游高平山第十回 贾夫人吊丧郓城县 叶都监大闹满家营第一回 荡残寇功亏一篑 聚大义薪尽火传第八回 谭节度议分三路兵 卢员外寄语七公子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四回 云天彪报捷大清河 陈希真误失公孙胜第十回 贾夫人吊丧郓城县 叶都监大闹满家营第一回 荡残寇功亏一篑 聚大义薪尽火传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十六回 云公子百骑下惠州 庞老儿孤军陷恶溪第十六回 云公子百骑下惠州 庞老儿孤军陷恶溪第十八回 怀热肠误捉真大义 遭冷眼气走皇甫雄第十回 贾夫人吊丧郓城县 叶都监大闹满家营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十八回 怀热肠误捉真大义 遭冷眼气走皇甫雄第八回 谭节度议分三路兵 卢员外寄语七公子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廿二回 擒杨江丽卿泄愤 入嵩山希真请辞第二回 龙沙会慈心护师侄 回雁峰惊马遇故友第十四回 杨枹山惩恶拜名师 东京城寻甲识英雄第五回 燕小乙临危保七子 卢俊义失恨废三绝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十九回 马元失机台峪里 李开得计九仙山第十七回 蹈南海大盗受缚 返北阙慧娘谈天第十九回 马元失机台峪里 李开得计九仙山第三回 念旧情私放九纹龙 脱险厄偶识风流枪第五回 燕小乙临危保七子 卢俊义失恨废三绝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十回 贾夫人吊丧郓城县 叶都监大闹满家营第十一回 斗宿敌韦扬隐殒命 破奇阵史谷恭出山第二回 龙沙会慈心护师侄 回雁峰惊马遇故友第四回 云天彪报捷大清河 陈希真误失公孙胜第十回 贾夫人吊丧郓城县 叶都监大闹满家营第廿二回 擒杨江丽卿泄愤 入嵩山希真请辞第十五回 刘慧娘泪洒大庾岭 云天彪血染鹿鸣关第十八回 怀热肠误捉真大义 遭冷眼气走皇甫雄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第三回 念旧情私放九纹龙 脱险厄偶识风流枪第十九回 马元失机台峪里 李开得计九仙山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第十三回 战浙东双雄归末路 平江南四将奏凯捷第九回 朱相公密献长生法 徐青娘泊游高平山第二十回 杨江夜夺官马监 刘广昼陷伏虎冈第六回 惊噩梦暗忌众勋臣 议功赏斗武十节度第二十回 杨江夜夺官马监 刘广昼陷伏虎冈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第十七回 蹈南海大盗受缚 返北阙慧娘谈天第十八回 怀热肠误捉真大义 遭冷眼气走皇甫雄第六回 惊噩梦暗忌众勋臣 议功赏斗武十节度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十四回 杨枹山惩恶拜名师 东京城寻甲识英雄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第七回 刘花三振臂取广南 杨天王僭号起河北第廿二回 擒杨江丽卿泄愤 入嵩山希真请辞第十八回 怀热肠误捉真大义 遭冷眼气走皇甫雄第十七回 蹈南海大盗受缚 返北阙慧娘谈天第廿一回 刘树生妙算扼地策 元仲良走死滹沱河第十八回 怀热肠误捉真大义 遭冷眼气走皇甫雄第十二回 封神劫师徒遭横祸 坑俘馘父子起争端第十三回 战浙东双雄归末路 平江南四将奏凯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