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
一大早,我们三个正在水井旁忙着洗漱,便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门,是刘谷一开的,来的是寨中的一些男人们,他们手持木矛,背着弓箭和麻绳,腰上还别有短刃和柴刀,看见我们都很友好的打着招呼。
呃……虽然听的并不太懂,但倍感亲切。
“想不想跟着去山上转转?”刘谷一转过身来笑眯眯道。
三人互传几下眼色,随意抓了把乱蓬蓬的头发便跟着一起出门。
路上。
我看着刘谷一突然想到什么,问:“不说今天政/委的人会来吗?我们不用去迎接?”
他嗐了声,说:“时间还早得很,最快也会是下午,没必要特意去等,保持好平常就行,再说了,图侗那小老头自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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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欣赏到了人类既原始,又刺激的狩猎方式。
只是想不到在这个偏远山寨中,居然,还保留有这样古老的狩猎方法,这次的体验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四个小时,他们就猎到了出来觅食的四五只兔子,好几只溜达在树底下的山鸡,外加一窝子山鸡蛋和三两只竹鼠。
在回程路上还猎到一头横冲直撞的山猪,个头还挺大,看的我们三个是手痒刺激又激动,恨不得能自己上手猎下几只来。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林里的野物多,新鲜的山菇野菜也多,众人分散开来采摘,没有多久便把带来的几个背篓筐子都装满后方停。
其中一些常见的药草便占了一筐半,路过溪河顺手又多捞了好几条河鱼跟河蟹,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下了山。
才跨进门口,留守寨中的人们看到我们满载而归都高兴地手舞足蹈,不少孩童围着堆在一起的猎物欢呼,手拉手唱起了悦耳动听的童谣。
因我们的到来,他们搞了个欢迎仪式,大家载歌载舞、吃喝玩乐到下午,政/委那边的人带着货物也抵达到了山寨。
他们只匆忙地吃了点东西便说要走,说是上级还等着他们回去复命,众人只认为他们紧着时间回去便也不多做挽留,只一一站起身送他们出寨。
……
山寨对立面的另一座山头密林里,某隐秘处。
“有劳几位为我们引路,这是给你们的酬劳。”
“……啊哈哈,您、能不计较就好,酬劳就不用了不用了。”
“哦?莫非是嫌弃这酬金太少?”神秘人睥了一眼,冷声说道。
“不不是!我们收我们收!”灰衣男赶忙接过袋子诚惶诚恐道。
“那、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这天儿也、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回去复复命。”灰衣男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颤声问道。
被神秘人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盯得灰衣男如芒刺背,终于听到对方冷硬的声音响起:“可以,这山里林密光暗的……诸位可要小心了。”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
灰衣男一听可以走,哪里还会注意到对方话里的深意。
他咽了口唾沫,擦了又擦额头薄汗,赶忙点头哈腰连连道谢,更顾不得还在发软颤抖的双腿,推搡着还未回神傻愣愣的几个同僚逃也似的转身就跑。
神秘人看向几乎快看不到背影的几人,冷笑了声:“音,记得处理。”
“好咧!”叫音的人欢快应了声,“嘿嘿~又可以好好玩一把了!”说罢,闪身消失在密林,追人去了。
神秘人望向对面山腰处炊烟袅袅的寨子,阴冷戏谑道:“接下来,你们就好好承接我给你们准备的夜宴吧!”阴沉桀桀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
寨中。
被这样欢快热闹的气氛渲染,在近段大脑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我,也不由地慢慢松下戒备吃喝玩乐起来。
一直玩闹到晚上八点多钟,我们三个才相互搀扶着往回走。
我除了脑袋有些昏沉外倒是没什么事,洋子已经开始迷离,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但就是没几句正常的话。
至于浮生早就已经挂了,此时正被我们两个拖着走,人看着矮矮小小,呼噜倒是震天响,而且还重的不行!
唯独还保持清醒着的,就只剩下刘谷一刘前辈了。
只见他手里抓着一小坛子酒慢慢渡步在我们身旁,时不时地渡上一口,然后对月吟诗,快哉惬意的不行。
他酒量惊人,前头在那祭祀台上,他几乎是来者不拒,无论是谁敬的酒,他都能够干脆利落地闷完一碗子下肚。
那是寨民们自酿的果酒,度数并没有很高,关键是甜滋滋的还不腻喉,像我这种菜鸟都忍不住多贪了几口,只不过会在不知不觉中,就醉过去了都不自知,浮生就是一个例子。
本来正常步行才八、九分钟的路程,因我们都晕乎乎的,愣是给走出了二十分钟!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屋里,在将浮生扔上床后,洋子也跟着倒头就睡。
床铺并没很大,光是他俩这睡相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刘谷一跟早就料到一般,淡定地从一旁稍显破旧的木柜子里拿出了两张竹席和被子被垫。
“平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床铺也只有一张,这些都是寨民们之前送的,没有用过,这两晚先对付着,等明天我在另打张床出来。”刘谷一边递给我东西边道。
我接过东西嘻笑道:“没事,又没风吹日晒雨淋的,能有个地方睡就成,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这点还是能扛得住的。”
刘谷一看向忙着铺垫的青年,心里多了份欣赏,曹老前辈后继有人呐,这小伙子未来可期,又望向自家徒儿那流着哈喇子的憨傻模样摇起了头,转身又将火炉子给起好后,这才安然睡去。
……
月朗星稀,虫鸣四起,忙碌又玩闹一天的人们都很快的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然,一阵夜风吹过,本该静谧无比的暗夜密林里来回快速穿梭着一众黑影,惊起了不少鸟雀,守夜的六个勇士在闻到一股清甜香味后相继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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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干娘,干爹你们醒醒啊,呜呜……小奇,小奇,呜呜……”
……
唔,谁啊!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原本还困顿不行的我,因这声声入人心肺的哭喊声给搅得烦闷不已。
悲痛凄凉的哭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左胸里的心脏,闷闷的痛着,让人烦躁的同时又不自觉地想要跟着哭起来。
挣扎许久,沉重的眼皮终是被迫张开,入目皆是一片白雾蒙蒙。
这里……是什么地方?
眨眨眼左右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地上躺着!?还没等我疑惑完全,那令人难过的呜咽声又忽远忽近的传进耳朵里,空气中还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道。
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往前跨走了几大步这才隐约看到迷雾中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伤心的抽噎着,一耸一耸的肩膀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哭?”我忍着心中憋闷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哭声瞬时戛然而止,那人慢慢回过头来顶着红肿的双眼,木着脸低声呢喃:“死了,都死了……”
!
我忙冲过去:“袁媛!!你怎么在这里!?”抓住摇摇欲坠的人大声喊道。
失了魂的女孩儿在我的高声呼喊下缓缓抬起眼来,原本圆润晶亮的漂亮眼眸,此刻却黯淡无光没有一点焦距。
我着急唤道:“袁媛?袁媛?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你哥姜遇啊!袁媛!”
“哥……?”女孩儿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珠子开始缓慢转动起来,而后就这么呆愣愣看了我半晌。
许久眸中这才续起泪水扑进我怀里崩溃大哭:“哥!哥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哇——”
“干娘、干娘他们……哇——”
我轻抚着袁媛,在听到这话时急道:“我娘他们怎么了!?”
袁媛从我怀里出来,指着倒在不远处的几个黑影哭喊道:“死了,一点呼吸都没有!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呜……”
什么!?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心头一震,顾不得还在伤心落泪的袁媛,快步走上前去,在看到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三人如遭雷击!
这、骗人的吧!这怎么可能!一定、一定都是骗人的!!
“爹、娘、我是小遇啊!你们醒醒,醒醒啊!”
“小奇,大哥在这里,你起来好不好,哥带你去玩……”
我双膝一软,跪倒下来抖着手使劲地推了推满脸死气的三人,已开始发僵的触感让我完全不知所措,心脏一抽一抽疼的撕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是谁做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死死抓着走到身旁还在哭泣的袁媛崩溃大吼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等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呜……”
“怎么会……”
原本还不相信失去至亲的我此刻悲痛欲绝,泪水瞬间淌下,咸涩的味道都在昭示着自己的懦弱无力。
“小心!啊——”
温热的血液飞洒到我泪流满面的脸上,糊住了左眼,方才还在一旁伤心难过的女孩儿缓缓倒下。
我一把接住犹如断线风筝的袁媛,大脑一片空白。
“哥……呃。”
“啊——袁媛!袁媛!”
都还没有从失去至亲之痛的我紧抱着霎时没了气息的人更是难以接受,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崩塌成了碎屑。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是谁!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害我的家人!”
抱着袁媛渐渐冷掉的身体,我赤红着双眼目眦欲裂地盯着隐在迷雾中的黑影不停咆哮质问。
可任凭我吼了不下十几遍,对方仍不为所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只隐约听到好似水滴滴落在地般的声响,缥缈却又异常清晰。
恰逢这时吹来了一阵清风,也吹散了不少迷雾,那隐在其中的身影也开始慢慢显现。
待到看清那人面目时,我瞳孔一缩,颤着嘴唇不可置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