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的歌声随着人潮涌进教学楼而戛然而止。路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不多人,他们大部分是没有课的。下午要是有课,广播一响就得起床,如果没课,午睡还是可以延长些的。
王明利这时才背着包匆匆向教室里赶,刚进教学楼他遇见了王建。
“天哪,”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以为迟到没多会儿呢,遇着你啊,就知道至少十分钟了!”
王建不慌不忙地说:“急急火火地干嘛?没事,这老师不点名。”
王明利说:“起床起晚了,那广播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见呢?我一睁开眼宿舍里一个人也没了。累死我了。”
王建说:“迟到还怎么了?进去坐下一点事没有,这么点事就火急火燎的,将来怎么管理?真不是干大事的料儿。”
说着到了教室门口,他们两个从后面溜了进去,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一下午课终于结束了。天已经黑了。路上王明利对王平原说:“那助学金什么时候下来?我都等不及了。”
王平原说:“还早吧,我也没钱了,估计得下个月。”
张勇转过脸说:“你没钱了?我还有呢,借你一百。”
王平原说:“不用,助学金快下来了。”
张勇说:“这个月才过一半呢,我卡里还不少,我借你两百吧。”说完,就要去给他取。
王平原赶忙说:“不用,不用。”但看见张勇还是往前走,于是他又说道:“那改天吧,取款机离这里很远呢,改天去取一样。”
张勇回头大声说:“没事,我正好要去。”
王明利笑着说:“其实他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急了点,杜林就看不上他来,性格差异太大。”王平原笑了笑,没有做声。
吃完饭回到宿舍,班长在打电话,聊得正起劲。赵志明在杜林的电脑前看球赛,王明利放下包就跟着一起看起来。
王平原收拾好书,准备一会儿去教室上自习,他去了卫生间,杜林在洗衣服。杜林看见他进来,笑着说:“晚上又去上自习?真能学。”
王平原说道:“不上自习干吗。”说完就带上门走了出来。
门忽得一声开了,张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给”他掏出钱递给王平原。
王平原接过来,笑着说:“奖学金下来还你。”
张勇说:“晚啥的?用着呗,我一时半会也不用。”说着将卫生间的门一脚踢开走了进去。
上完厕所,他没带门就出来了。
只听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关了上来。
别人都还没注意,只见张勇转回头一脚把门又踢开走了进去。
杜林平时总是讨厌他的坏脾气坏习惯,他进来上厕所的时候,把门一下子踢开,吓了他一跳,他心里就烦起来,张勇出去又没有带门,于是他便有意无意地将门狠狠关了上来。但刚关上,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平日里讨厌他,但从没想过跟他闹,只是自己躲着他不理他。他正想着,张勇突然踢开门闯了进来。
张勇气冲冲地闯进来说:“你什么意思?”没等杜林反应过来,他又喊了声“你什么意思?”便一脚将杜林的盆子踢飞了。
杜林气紫了脸,最后,他大声说道:“你有病啊!”
大家都正忙着,听见张勇踢门进去都没在意,听见杜林喊,便都跑了过来。
大家把张勇拉了出来,张勇还在不断地骂着:“他就瞧我不顺眼,有啥玩意就说,别来这套!”
杜林气得一直没说话,他收拾起翻在地上的衣服,放在水池里,盆子也破了,“明天我给你再买个。”他短短地对赵志明说。
赵志明说:“没事,不就一个盆子吗!你没事吧?”
杜林一边搓着衣服一边淡淡地说:“没事。”
这时,杨毅和邓超推门进来,问是怎么回事,王明利悄悄对他们说了,大家劝解一番方罢。
王平原摸着口袋里的钱,看着余气未消的张勇,也觉得尴尴尬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班长拉着张勇走了,他也拎起包走了出来。
赵志明把破盆子扔进垃圾桶,用拖把把地拖干净。
王明利跟着杨毅和邓超去了他们宿舍。王建便问道:“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
王明利说:“张勇和杜林啊,差点打了起来。”
潘明站在桌前听见他说,便不紧不慢地说:“我看平时他们两个就不对头。”王建又问:“到底因为什么?”王明利便细细地告诉了他。
宋烨一直坐在桌前听他们说,这时,他站了起来,懒懒地说:“没事干,打什么架啊。”说完就开始收拾书包。
王明利说了会儿,便滔滔不绝地跟杨毅讨论起了球赛,别人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晚上回来,宋烨放下包说道:“今天自习室人可真多,我逛了两个教学楼才找到一个座。真是,我都想直接回来了。”
刘恒说:“现在正好是四级考试,都忙起来了。平时自习室都挺清闲的,一到期末考试或是这些等级考试,人就爆满了。”
宋烨接着说:“有些人简直是饥不择食了,只有有空就坐,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平时都离这么远,现在挨这么近让人难受。”
王建说:“是吗,早知道我就去上自习了,坐个美女旁边。不行,明天我就去上自习。”
潘明笑了笑说:“你整天就没别的事。”
邓超戴着耳机在床上说:“更恶心的是有这么多占座的,书摆着桌上,人却不知在哪里?占着茅坑不拉屎。本来就不想上自习,现在就更不想上了。”
“占座的是不少,”刘恒说,“今天上午我在自习室,屋里几乎都让人占了。有一个男生进来找了个地儿坐下,没多久,又进来一个女生,那女生走到那个男生跟前说:‘你没看见这里有人吗?’那男生不理他,只管学自己的。最后,那女生气呼呼走了出去,我以为就这么算了呢,可没多久那女生又领了一个男生来,那男生长得就吓人,他把那男生叫出去,没多会儿就听见两人在楼道里啪啪地打了起来,那声音可大了,刚开始还听见吵,最后又开始讲道理,屋里人都照样学自己的,谁也不管他们,过了半个多小时,也就没声了。”
邓超说:“那女生也太猛了,真是,还有这样的人。”
杨毅边铺床边说:“那天我在自习室,那女生更猛,都已经七点多了,教室里早就坐满了人,一个女生上来在黑板上写道:本教室八点有会,谢谢合作。”他还没说完,邓超突然说:“对,还有开会的更恶心,开会不滚到外面开去,动不动黑板上就写着6:00有会,8:00有会,虽说我去的少,可每次去都有。”杨毅继续说:“开会她不早写,都坐满人了,她再把人赶出来。那天别人都开始要走了,可还是有更猛的,一个女生走上去,拿起黑板擦就给她擦了,然后写上:谢绝开会!猛吧?”
宋烨问道:“那个女生没看见?”
“看见了,”杨毅说,“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她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看见了,她站那里愣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气呼呼地走了。”
邓超戴上耳机笑着说:“这才痛快!”
刚说完,灯就熄了,宋烨说:“那么快就熄灯了,我还没刷牙呢,邓超,把台灯借我用一下。”
邓超把灯打开,递了过去说:“明天再刷呗,人不都是早上刷牙吗,你偏晚上刷。”
宋烨接过灯,边走边说:“晚上刷牙才好呢。”
刘恒笑着说:“你还不少讲究,我高中的时候,忙得两三天刷一次。”
王建躺着床上说:“学士。”
刘恒说:“什么学士,还差远呢。”
王建不紧不慢地说:“没说你是大学士,而是说你是学习士,就跟战士、斗牛士一样。”
“靠!”刘恒窝窝被子骂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潘明说:“别看王建不怎么说话,他可会笑话人了。”
邓超欠起身,趴在床沿上,问道:“刘恒,我说你怎么那么能学,你就不觉得乏味吗?将来还真想当个学士啊?”
刘恒说:“学生不就是学习的吗?”
邓超往后一仰,躺了下来,说道:“真服了,我就天天上网了,青春虚度啊。”
杨毅卷卷被角说:“什么学士不学士,我才不求那些呢,我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将来有点钱,孝敬孝敬父母。钱不用多,够花就行,要这么多干嘛,我真不明白,那些忙忙碌碌的人,我估计他们也不缺钱,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无暇享受生活,等到想享受生活了,就已经太晚了。唉,那样活一辈子真没意思。”
宋烨拿着灯走出来,笑着说:“都像你似的享受生活,那谁创造生活啊?那样社会也就别发展了。”
邓超说:“我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找个工作就行,好的找不着,就找个差的。”
刘恒翻过身:“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要干点啥,反正努力呗,将来能有多大前途就要多大前途。王建,你呢,将来干吗?”
王建说:“睡觉,睡觉。什么将来不将来的,没想过。”
宋烨把灯关掉,递给邓超,笑着说:“就知道睡,刘恒是学士,你是睡士。”
潘明说:“将来找不着工作,吃不上饭,看你还睡得着?”
王建道:“我吃不上饭当和尚去。睡觉,睡觉。”
邓超忽然说:“你听,班长那宿舍还在说呢,他们天天老晚才睡,我每次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睡的。”
他刚说完,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有人在大喊大叫,有人在吹口哨,接着临近的几个宿舍楼都喊叫起来。
邓超不披衣服就下床到窗前向外看,宋烨刚脱衣服,他披上衣服也走了过来。外面喊声越来越响,几栋楼里的声控灯都亮了,只听见很多人嗷嗷地向你女生宿舍喊。
宋烨说道:“都疯了。”
刚说完,邓超突然也尖叫一声,吓了宋烨一跳,宋烨打了他一下,说:“你干嘛?吓死我了。”
“我也凑凑热闹。”邓超笑着说。
外面喊声一直持续着,这时,突然砰的一声响,有人趁机扔下来一个啤酒瓶,刺耳的声音在朦胧的月色下静默的楼群间冲荡着,接着,又是一阵更剧烈的吵闹。
刘恒几个也不禁撑起身看热闹。
月光仿佛根本不理会这些躁动,依旧清幽地照着,那朦胧的月光透过楼群的空隙洒在宋烨和邓超从拨开的窗帘露出的脸。宋烨不禁抬头看着月亮,今晚的月,不似往常那般带有神秘的模糊的光晕,她轮廓异常清晰,看上去却愈显得夜空的清冷。宋烨打了个寒噤,便跑回床上。
邓超把窗帘拉上,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不久外面的吵闹也渐渐平静下来,大家又说了几句话就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