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然阴着,远方传来“轰隆隆”的滚雷声。一场暴风雨正在接近这里,虽然战场早就变得泥泞不堪,但是天气却并不会怜悯那些在泥泞中挣扎的军人。
在那满是泥浆和积水的战壕里艰难的挣扎着,虽然身上的军装已是肮脏不堪,但是军人们根本不可能更换干净些的衣服,原因很简单,这几天不是阴天就是雨天,洗了衣服也不可能干,而旧衣服比军人们身上现在穿着的这身军装还要肮脏。
这里是鄂木斯克,一座位于西西伯利亚南部地区的城市,西伯利亚铁路就从这里经过,鄂木斯克也因此成为西西伯利亚地区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从这里往西可前往乌拉尔地区,往东可前往贝加尔地区,无论是谁,只要控制了鄂木斯克,就等于是控制住了欧洲与亚洲交通的枢纽,因此鄂木斯克的战略地位相当重要。
现在控制鄂木斯克的是俄罗斯帝国沙皇政府的军队,实际上这里也是沙皇军队的西部前线司令部所在地,沙皇政府的前线总司令高尔察克海军中将就在这里坐镇指挥。
自从前几天西边的萨马拉战役结束之后,这鄂木斯克就已成为抵挡布尔什维克进攻的最前线。现在,不仅高尔察克军团和远东军团已经全部退守鄂木斯克,而且邓尼金军团和捷克军团的残部也已退守这座城市,至于他们的对手,苏维埃俄国的红军也已经进抵距离鄂木斯克只有几十公里的地方,如果不是这几天连续降雨影响了进攻的话,或许鄂木斯克现在已经是炮火连天了。
为了保卫鄂木斯克,沙皇政府决定在这里加强防御力量,增派援军,并且将整个战区划分为若干防御区,由各军团分片防守。
作为鄂木斯克战役的参与者,俄罗斯帝国远东军团也分到了防区,就在城市西边十五公里的一片丘陵地区,而远东军团的司令部也设在这片丘陵地区的最东边,远东军团司令张宗昌就住在司令部里。
考虑到苏俄红军战斗力非常强悍,张宗昌特意在司令部里准备了几辆轿车和卡车,一旦前线战事不利,他可以迅速乘车离开前线,逃往鄂木斯克,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立即向贝加尔方向夺路狂奔。
由于忙着安排司令部撤退的事情,张宗昌根本顾不上考虑作战的细节问题,所有作战方案、防守计划全都由手下的参谋们一手代办,但是由于远东军团的军官和士兵背景非常复杂,既有中国人、朝鲜人、日本人,也有俄罗斯人、美国人,因此,参谋部的命令如果想很好的传达下去的话。就必须经常召集军官们赶去参谋部开会,在激烈的争吵与谩骂中寻找利益共同点,并通过协商决定最终的战术安排。
现在,一场军事会议刚刚结束,好不容易弥和了分歧,达成了一致意见,召集军事会议的参谋长才做出了最终的作战方案,而根据这个方案,防守各部队只要守住自己的阵地就行了,没有必要去支援不相干的单位,以避免不必要的混乱,而后方的重炮部队将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阵地战提供炮火支持。
由于兵力较为充足,而且后勤保障也比前段日子改善了许多,再加上俄罗斯军官们对布尔什维克的极度仇视,防守一方的优势不是吹的。
只有鄂木斯克守住了,俄国的内战才不会蔓延到远东,所以鄂木斯克必须守住。
作为远东军团的一名高级军官,刘复基现在刚刚从参谋部出来,正沿着战壕向自己防守的阵地走去,在那满是泥浆的战壕里前进,手里还提着一把德国制造的原装毛瑟手枪。
现在的前线。越来越像是欧洲西线战场了,战场上到处都可以看见蜘蛛网一般密集的战壕和机枪掩体,而且与欧洲西线一样,战壕里也通常积满了雨水,“战壕脚”是这里的常见职业病,刘复基的脚就已出现了一些“战壕脚”症状,虽然比较轻微,而且很快得到治疗,可是仍旧影响了行动的灵活性,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走到交通壕的一处岔道,刘复基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那远方传来的滚雷声是越来越近,而且雷声中还夹杂着一些炮声,这是前线炮兵之间的骚扰性炮击,不讲究准头,只是骚扰敌方,使敌方的战斗人员紧绷神经,并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
刘复基在交通壕拐了个弯,朝他负责防守的阵地赶了过去,并在十五分钟之后赶到了他的指挥部。
刘复基的指挥部是一座防炮掩体,掩体内部空间不大,但是却装下了整个指挥部,而且还安装着许多野战电话,直通每一个连队,刘复基就是依靠这些野战电话遥控指挥他手下的这五千人的部队的,不过自从退守鄂木斯克以来,这处阵地尚未遭到过苏俄红军的进攻,因此这些野战电话基本上处于沉默状态。每天只是例行的前沿阵地报告。
赶到指挥部后,刘复基先摇了几通电话去前沿阵地,询问对面的敌军动静,得到的回答一律是“没有异常动静”。
虽然部下报告敌军没有异动,但是刘复基仍然是不放心,因为今天的炮声听上去比前几天密集一些,而且根据昨天的侦察报告,苏俄红军已经将一些装甲作战车辆调到了鄂木斯克前线,只是由于这几天天气不好,空军不能提供空中侦察报告,因此没有人知道苏俄红军到底向鄂木斯克前线调集了多少装甲作战车辆。
刘复基压下电话,说走就走,带上几名参谋,赶去最靠近前线的阵地,进行视察。
这一路之上,滚雷声越来越近,最终,在十多分钟之后,天空电闪雷鸣,暴风雨随之而来,一名随行参谋急忙冲进交通壕边的一座防炮掩体,拿了一件雨披,递给刘复基。
刘复基披上雨披。向天空望了一眼,已是黑沉沉一片,如同天黑了一样,可是现在不过是下午两点钟,而且这雨一下,气温立刻降了下来,那双脚泡在冰冷的雨水里,让人很不舒服,那双破旧的军靴确实该换一下了。
就这么一路艰难的跋涉,刘复基带着参谋们赶到了前沿阵地,站在观察哨里。举着高倍望远镜向西边眺望,但是雨幕重重,什么都看不清楚,天与地融为了一体,森林和原野也融为了一体,只有那不时响起的冷枪冷炮在提醒人们,这里是前线。
本来刘复基是打算到几处阵地视察的,但是既然这雨已经下了下来,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另外几处阵地了,那里的视线不会比这里更好,因此,刘复基决定先在这处阵地的防炮掩体里躲雨,等雨小了些之后再决定是否继续视察前沿阵地。
但是这场雨一下就是两个小时,战壕里的积水越来越深,士兵们不得不拼命的挖掘排水沟,试图将雨水排出去,但是由于抽水机功率有限,战壕里的积水很快就淹住了人的膝盖,防炮掩体里也是一样。
虽然现在是夏天,人不会被冻伤,但是那水的温度依旧是让人无法忍受,刘复基的“战壕脚”尤其痛苦,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决定赶回指挥部,那里地势较高,不会被雨水淹没。
不过没走多远,突然听到西边传来炮弹的爆炸声,而且来势凶猛,第一轮炮击就将这处前沿阵地整个覆盖在火海中,一时之间,弹片横飞,硝烟遮蔽视线。
显然,苏俄红军的炮兵打算用炮弹教训一下这帮泡在雨水里的“外国鬼子”。
“是敌人进攻了么?”
刘复基拿不定主意,通常来讲,在这种暴雨天气之下发起进攻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这不仅需要制订详细的进攻方案,而且要求士兵们拥有极高的士气和严明的纪律。能够在失去有效指挥的情况下坚持冲锋,当然,在这种天气条件下发动进攻也是有优势的,至少可以利用这种昏暗的光线为掩护。
“嗖————轰!”
“嗖————轰!”
就在刘复基匆匆赶回前沿阵地的时候,从头顶掠过的炮弹越来越多,而炮弹的落点比刚才更深入东边,毫无疑问,这是弹幕射击,但是尚未听见敌军的枪声,这或许可以看作是炮兵与步兵缺乏配合的表现。
刘复基很快赶回前沿阵地,举起望远镜,向西边一望,果然,那黑沉沉的雨幕中出现了许多黑影,正呈松散队形向阵地这边冲击过来,现在距离阵地已经不到五百公尺了,已进入机枪有效射程。
“沉住气!等靠近了再打!”
刘复基向阵地指挥官下达了命令,同时通过野战电话询问指挥部,得知,在这处阵地遭到苏俄红军进攻的同时,远东军团的至少二十余处阵地也都遭到了进攻,而且根据司令部传来的消息,北边的捷克军团的阵地也遭到了苏俄红军的突然进攻。
显然,这绝不是一次小规模的进攻试探,而是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前奏,苏俄红军在等待了多日之后,终于决定利用暴雨天气发起全面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