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的话一出,朝堂顿时乱成一团。
侍卫要来抓文雅,文雅却惨叫着挣扎。争斗之间,那文雅竟然突然撞上了金銮殿上的石柱,血溅三尺,命丧当场。
“刘德,”几个大臣对刘德怒目而视,“你好歹毒的手段,竟然指使侍卫将文雅打死,死人不能开口,这下可如了你的意了!”
刘德却不甚惊慌,他冷哼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当着陛下的面这些大臣就信口开河,可知私下是如何污蔑奴才。陛下……那文雅被提上来时虽然惊慌却也算镇定,并对皇后指使宫女、李昭仪等人谋害贵妃的事情供认不讳。陛下,事情已经一清二楚,还请陛下圣断!”
“好一个巧言令色颠倒黑白,众目睽睽之下你也敢胡说八道?!”
“奴才一心向着陛下,绝不敢有所欺瞒。所有人都看见了,是那文雅自己触柱身亡,如何能怪到咱家头上?”
“刘德,无耻小人也!”
“陛下,还请速速将此奸邪之辈投入天牢!”
众臣齐齐请愿,拜倒在地。
太后目光一闪也侧身对皇帝道:“陛下,刘德指使侍卫将文雅打死,可见其的确想掩盖真相,还请陛下将其拿下,以正视听。”
皇帝皱眉:“太后,那文雅分明触柱而死,怎么能说是刘德指使侍卫打死的呢?”
此话一出,众臣心中一冷,都明白了皇帝心偏向谁。
太后一党更是齿冷。
“陛下,那文雅方才分明有话要说,怎么会突然就撞柱身亡,此事疑点甚多陛下万不可轻下定论。”
刘德冷笑,阴阳怪气道:“那文雅本来好端端的,也已经招认,若不是太后‘及时’赶到,又说出那样一番话,恐怕今日的金銮殿问讯应该是十分顺利的,定然不至发生眼前这般耸人听闻之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好一个刘德,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
太后大怒:“刘德,你这般意有所指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暗指哀家的出现才逼得文雅走上死路?”
“奴才不敢。”
“够了,岂能容你这个奴才诋毁太后!”
皇帝状似不满的呵斥了刘德,最后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太后。
“陛下,”刘德十分委屈,“文雅已经招供皇后便是幕后指使,奴才又有什么动机要杀了她?”
太后的目光毫不相让的与皇帝争锋相对着,闻听此言冷笑一声:“自然是害怕文雅翻供,观她方才模样,分明是有话要说,哀家倒是想问问,一个弱女子刚刚从罪人所提上来,除了手上的指甲,还有什么能伤害到皇帝一丝一毫。怎么刘钦你就迫不及待的说她要刺杀陛下呢?”
百官中已经有人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皇帝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刘钦噗通一声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奴才也是见那文雅突然起身吓着了,生怕她会对陛下不利。陛下,奴才也只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啊!”
皇帝正待发话,太后却一拍坐椅,喝道:“大胆刘钦竟敢胡乱说话,挑起混乱,以至宫女文雅死得不明不白。陛下,如果不能将此人压下听候发落,您这个皇帝如何能服众?!”
“够了,”皇帝怒斥,“太后不要咄咄逼人,事态未明就急着铲除异己。”
“事态未明,”太后猛的站起身,“好一个事态未明,今天之事但凡不是有眼无珠便能知晓其中真假,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难道你连表面功夫也不想做了吗?!”
“太后,”皇帝也大怒,“这是金銮殿,朕才是皇帝!”
“不错,”太后冷笑,“你的确是皇帝,哀家却是你的母后!当初先皇驾崩,哀家尽心尽力扶持你坐稳帝位,如今你却被刘德这等宦官阉人蒙蔽,有目不视,有口不言,有心不正。我且问你,可对得起先皇!”
“你!”皇帝气急攻心,正待反驳,却看见文武百官皆议论纷纷,不少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眼见事情陷入了僵局,一直一言不发的当朝首辅张宸生站了出来。
“陛下,太后,还容臣说一句话。”
皇帝一挥袖:“说!”
“如今文雅已死,多说无益。既然刘德说已经查明了皇后的罪名,还请一一列举出来,也好让百官眼见为实。”
皇帝使了个眼色,刘德乖觉的站了出来。
“太后您和皇后同出一族,血缘难断,所以不愿意相信也是有的。太后可知皇后为何让李昭仪诅咒贵妃?”
“哀家不知,因为皇后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刘德笑得十足惹人讨厌:“这是因为那李昭仪曾和贵妃娘娘有旧怨。当年陛下尚在潜邸之时李昭仪便和贵妃结下仇怨,当初她头次怀孕滑胎却怪在贵妃头上,此事闹得很大,后来查明是李昭仪诬陷,她便从此失了宠。”
“就因为这种无凭无据的陈年往事,你就敢断定李昭仪和皇后有关系?!”
“奴才不敢,”刘德微微弓身,“奴才虽然不堪大用,可还知道公正严明四个字,自然不会如此草率的认定。文雅关押在罪人所时已经招了,她与李昭仪庶弟的次子有苟且之事,两人早就私定终身,又兼李昭仪一直深恨贵妃,便与皇后一拍即合,遂买通城郊白玉庵几个会邪术的婆子一同用巫蛊之术谋害贵妃!”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荒唐,”太后咬碎了一口牙,“文雅早被皇后赐婚,又岂会和什么李昭仪庶弟的儿子扯到一起?她虽然只是一个宫女,可也是富庶清白人家,亦是诗书传家,如何会如此行事?如今人也死了,自然凭你随意编造!”
刘德面不改色微微一笑:“究竟是不是奴才编造,只需叫来几个婆子验一验这文雅的尸首,看看她还是不是清白之身,便可知了!而且文雅一吐露实情,奴才便着人去将李昭仪的侄儿抓捕归案,连同她的庶弟一家也带来了,众人皆供认不讳,李昭仪的侄儿名叫李成宇,他还留着与文雅互相往来的情书呢。”
太后浑身发冷,这一步一步,真是算无遗策。
“太后可是不愿验查,”刘德问,“若是太后不放心,可差使身边的老嬷嬷和奴才的人一同验查,事实自然水落石出。”
太后缓慢的一招手,叫来了身边的老嬷嬷。
“去吧……”
堂上侍卫也得到刘德指示,将文雅的尸首拖到了宫外空置房屋。
不过一时半刻,两波人都回来了。老嬷嬷走到太后耳边轻语一句,而刘德的人则直接在大殿之上高声宣布了验查结果。
“宫女文雅已非完璧之身!”
文武百官再次沸腾不休,皇后娘娘身边未出阁的大宫女竟然干出这种苟且之事,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不说究竟有没有指示李昭仪陷害贵妃,只说这监察不利之罪就万万逃不掉了。况且这样一个不受贞洁的女人还是皇后的左膀右臂,并且已经赐给了太后一党的一个四品武官,这……这实在是……
总之,皇后的名声因为文雅的贞洁已经蒙上了一层污秽。
刘德不待太后说话,又使人将李昭仪庶弟一家带了上来,不过问了两三句,那李成宇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再问,连文雅身上各处胎记小痣都记得一清二楚。
最后,吏部的一个小官更将白玉庵的一众假尼姑提溜了上来。众尼姑便将皇后托李昭仪如何如何在他们白玉庵求符求药一并说了。
还交代了李昭仪和七个宫女所布的是一个邪阵,李昭仪是阵眼,拿着贵妃的头发和生辰八字,而八个宫女则是辅阵,每人身上都带着一个符,里面包着贵妃一缕青丝,日日用针取胸口的处子之血养符。只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功成,贵妃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了。
可李昭仪却被抓走,阵眼破了,贵妃才有所好转,可七个宫女仍在,所以一直不醒。
众臣大哗。那白玉庵在京城名声不怎么好,也的确有过欺骗愚民教导邪术的案底,有听说过的大臣都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皇帝眼看众人交头接耳,不由得神清气,他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皇后郑氏无德善妒,心思阴毒,秽乱后宫,传朕旨意,即日起废除……”
“皇帝!”太后大喝。
皇帝冷冷的看了太后一眼,不为所动。
“父皇……父皇!”
殿门外传来一阵阵哀求,四皇子陈宁阳不顾侍卫阻拦冲进了大殿。
“宁阳?”太后大惊失色,“你来干什么,还不快快回去!”
陈宁阳只是朝太后磕了三个响头,双眼含泪。
“皇祖母,如今我母被奸人陷害,名声被辱,难道您要让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母痛则吾痛,母伤则吾伤,母辱则儿之辱,孙儿实在无法忍受!”
张宸生立刻出列朝皇帝行记:“陛下,闻听四皇子如此振聋发聩之言,臣等实在惭愧,巫蛊一案疑点甚多,切不可就此给皇后定罪,还望陛下三思!”
张宸生一出,立刻大片文臣同声奇喝。
“巫蛊案疑点甚多,请陛下三思!”
皇帝看了一眼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皇四子,冷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宁阳,你有什么话说?”
陈宁阳拜倒:“母亲遭此诬陷,儿忧心如焚,刘德刘钦等人不过阉人走狗不足为信,儿臣请三司会审以还我母清白!”
太后站立不稳,眼前猛的一黑。
“荒唐!”皇帝怒喝,心中却忍不住笑意,“宁阳啊,宁阳你何等愚蠢,皇后虽毒妇也,却是朕的女人你的母亲一国之母,岂有被公审的道理。你非是帮她,实是害她也!你今年也要成年,却如此混账无知,看来是太后皇后的溺爱毁了你。来人,传朕的旨意,皇后无德恶毒,即日起废去皇后之名,皇四子愚钝不堪,即刻送往外地就藩,藩地就定在……交趾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