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车宝马,鱼贯而入。我坐的半旧计程车夹在一堆顶级跑车中间,突兀碍眼,一点都不和谐。
计程车窗外,江家的复式花园“月牙泉”占据了山巅,中世纪教堂一样的尖顶,大门上刻着麒麟和食梦貘。像是神话故事中的空中楼阁,倨傲地俯望整座山城。
这座花园,是江家在山城一柄至高无上的权杖。
我想起七年前,就在计程车刚刚碾过去的这条石子儿小路上,安怡突然抓住我的校服领子。我们多年朋友,她第一次用那种凌厉的眼神看我:“你和他不配,你要是早点认命的话,我不会让你死太惨。”
那时候这园子刚建好,我总是不喜欢,不想搬来。这房子对我而言太空荡太高了。像是在时刻提醒我我再也配不上江图南,他离我越来越远。
江图南神经大条的很,还扒着鬼脸吐槽我:“何月西,你没听老人家说过吗,挑挑拣拣没婆家。”
没想到一语成谶。从我出生那天算起到今天,江图南做了二十五年我的未婚夫,今天,他终于要结婚了,新娘却是安怡。
“阿周叔你开快点咯,我赶时间……”我和司机扯皮,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瞬间焦头烂额。
阿周叔是个老愤青,不怎么理我催,不紧不慢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张开的嘴巴合不上:“啧啧,这排场。”
小提琴钢弦上巴赫小步舞曲轻跃入耳,窗外,西装领结的管弦乐队在黄昏的泳池旁列队,名媛淑女捧了百合花束,裙摆曳地。焰火晚宴,红白蔷薇花环,蝴蝶结……
美好的婚礼场面和我无数的少女梦吻合得天衣无缝,连婚礼上的新郎都一模一样。
看了许久,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一片冰凉的泪水。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于是忍不住开始打退堂鼓。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下不去手破坏他的幸福!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便像是洪水猛兽一样阻挡不住,我拿起手机就开始疯狂地翻通讯录,我想立刻告诉鬼牙,我不干了,计划取消!
不管计划多周密,事到临头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我从江家这座金丝笼脸朝下摔到烟火人间,距今已经七年。在号称人间地狱的贫民窟千佛眼中摸爬,我以为我早就十恶不赦到哪怕见到阎王,都能一边儿假笑着一边用匕首摸到他的后背心,一击致命!
直到现在我才心虚,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能那么狠心,完全是因为那是阎王而不是江图南。
如果那个人是江图南,我会一秒都不犹豫地把匕首反过来捅向自己。我宁愿让他看到我死,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活的这么狼狈身不由己。
我想让他的记忆停留在七年前,让他相信我七年前就跳海了。那样的话我就永远是那个泡在蜜罐里,新养了一只小猫都写一大篇日记的娇娇小姐。
ωwш•TTKΛN•¢ ○ 我拿着手机的手放在膝盖上犹豫不决。膝盖上,是一袭纯白的婚纱,缀着水晶的长裙摆几乎把计程车狭窄的空间塞满。
我不是新娘,我穿成这样是因为鬼牙告诉我,我今天必须砸掉江家太子江图南的婚礼,利用我曾经的身份,让他重新和我在一起。
然后的事情,不细说我也明白。
想办法让江氏不再插手赤银堂会,找出那张地契,和堂会里应外合把江氏搞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