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宸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怎么了?”怀宸急着问。
子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斜着美眸,一只手指着脚下。
怀宸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金黄色小蚂蝗叮在她脚背。
再看她脸色,被吓得惨白,全身还在不停地瑟瑟发抖,可怜巴巴的样子。
怀宸不由得噗呲一笑。
“快把它弄掉啊!”她急着抬起那只脚。
怀宸立即要来三叔的旱烟斗,从旁边扯来一根细草,再把细草根插进烟斗肚里,慢慢取出,把细草上已经沾满的旱烟油,轻轻滴在蚂蝗头部。不到两秒,那只蚂蝗就乖乖地滚落到地上。子玥脚背上被蚂蝗咬出了一个小伤口,浸出一丝血水,怀宸吐出口水轻轻地把伤口抹上,然后起身开玩笑道:“一只小虫而已,回家再用酒精擦伤口,没事。”
“还笑呢!都把你老婆吓得半死了。”子玥撅着美嘴,轻打怀宸一下。
在场人又是一阵开心大笑。
插秧回到家,子玥冲好热水澡换好衣服,两人又到寨前小河边。怀宸要到河边洗冷水澡,子玥也要到河边洗她那套插秧弄脏的衣服。
两人从河边回到家,家里已经摆满了七桌菜,每桌菜都架起火锅,锅里的清水汤已经在热情的翻滚,泛起阵阵诱人的清香。
这栋清朝时期修建,具有它独特风格的两层楼房,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老人坐着聊天,姑娘们忙摆放碗筷,伙子们有的切肉,有的剪白切鸡肉,还有人在洗大叶韭菜,四五十人,各有所忙,但忙而不乱。
怀宸一边热情地跟众人打招呼,一边领着子玥通过你来我往的族人中,回到自己常住的房间。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经把房间收拾得清清爽爽。棉被、垫单、枕头全都是新的,还闻到一股宜人的香味。
子玥先是把这间雕龙画凤房间认真地打量一番,然后一个腾空,四脚朝天倒在柔软的床上。“这床太舒服了,比北京家里我俩睡的床还好。”
随即又起来,在怀宸的两边脸颊美美地亲了一下。
怀宸知道,子玥这一搞怪动作,就是要使他放心,她不会嫌弃这偏远农村里这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床。
“老公,家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子玥坐在靠椅上好奇地问。
“听说我回来,又带来这么一位漂亮的老婆,三家六房的人都派来人看望。这是我们这里的习惯。我们这个家族大,除了三家人全部来人外,其他家就只是派来一人,估计是五十人左右。大家这是高兴。”
“怪不得子晟哥说,你刑满释放的时候,寨子上所有人都来看你,就像是迎接一位退伍军人。凡是来看你的人,或多或少都送给你一些感情钱。对吧?”
“听说子晟哥都没有进门,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怀宸疑惑地问。
“子晟哥不是到支书家的吗?就是他告诉哥哥的。”子玥拉着怀宸的一只手。“子晟哥还说,你是这一带最受尊重的人,不仅人品好,还经常乐于助人。支书能在一位素未相识的陌生人面前,对你赞赏有加,这十分难得,也让他深受感动。不然我们一家怎么那样对你好?”
怀宸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动情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们一家人给我人生重新再来的这次机会。十分感谢!”
“不要说这些。要感谢,还是我子玥感谢老公才对。因为你让我得到了属于我梦中一直想要得到的男人。”她接着拍拍自己的水桶包,建议道:“我从北京带了一些红包,等一下我夫妻俩拿去分发给所有前来参加吃饭的人,怎么样?”
“你还带来红包,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怀宸一脸愣证。
“我怕你不同意,所以就暂时保密。”她笑笑,笑得十分可爱。
“一个红包封多少钱?”怀宸问。
“五百元。”她又担心地问:“是不是少了?”
“不是少,而是太多了。”怀宸压低音调道:“这么多人,一次就要发掉两万多。再有钱,也不能这样发红包的啊!”
“那天开家庭会之后,爸妈和子晟哥特意交代我要这样办。他们估计你不同意,所以叫我先不忙告诉你。他们说,这红包就当作是分发我俩结婚的喜糖,也作为你刑满释放那天乡亲们给你感情钱的回礼。礼尚往来,天经地义。不在乎多与少,就为了一个礼性,也是表达我们夫妻的一片心意。对吧?”
“那好吧。”怀宸只好同意。但略微想了一下,又说:“还得跟我爸妈说一声,不然要把两位老家吓坏了。”
“不会吧!这点小钱,会吓坏爸妈?你不要吓唬自己的老婆了。”子玥笑道。
“这里农村人从来没看到分发这么大的红包,而且一次就是四五十封,不吓坏他们才怪呢。还是先跟爸妈说一声,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好吧!那你去叫爸妈过来。”怀宸正要走出房间,她又叮嘱道:“请全弟一起过来。让他跑一趟,叫那位支书也一起过来我们家吃晚饭,到时也要给他一个红包。这也是子晟哥特意叮嘱要办的事。”
“好!”怀宸应答一声就走出房间。
不到两分钟,两位老人和堂哥怀德、堂弟怀全四个人一起进到房间里来。
当怀宸把子玥决定要给每人发红包的事告诉他们后,不仅两位老人被吓了一跳,连怀德和怀全,也是惊呆了。
“王老板啊!按道理,应该是怀宸给你们家的人分发红包才对,你这是把礼性搞反了。我们承受不起啊!”同时被惊呆了的父亲,先回过神来说。
母亲也立马回过神来,把父亲轻打了一下,骂道:“王姑娘已经是自己的儿媳妇了。还叫王老板呢!老头子说话真没水平。”
母亲的话,直接把子玥逗乐了。
“妈说得对。我王子玥已经是两位老人的儿媳,今后不要叫王老板了。还有大哥和全弟,今后千万不要叫我王老板了。不然就给人一种感觉,你们并不是喜欢我嫁给怀宸。记住了啊!”
“叔妈见外了。在视频上见到你的那一次,我们就希望怀宸弟能娶到你这么一位像仙女下凡一样的美女,哪敢还有其他意见啊!刚才二爸说得对,你红包礼性也太大了,不仅把我们吓坏了,更是加重我们担心宸弟配不上你啊!”怀德的话,说得真真切切,让人感动。
子玥当然明白德哥的话,笑问:“前段时间有一位神秘的人物来到这里调查了解怀宸的事,你们可知道那人是谁吗?”
怀全立马说:“我们一家人还为这事纳闷着呢!原来估计是北京来的律师,但我哥说又不是。莫非哥和嫂,你俩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怀宸望了子玥一眼,然后笑着对父母和堂哥堂弟说:“那位神秘人物,就是子玥的亲哥,他叫王子晟,后来子玥才告诉我。我还打算晚饭后再告诉你们呢。”
“没错,是我哥。”子玥拉来怀宸的一只手捏在自己两只手的掌心,俊俏的脸上泛着红晕,带着几分羞涩。“虽然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我的手,三十岁的大姑娘了,还不知道男人的味道是什么样子。但我家人并没有嫌弃怀大哥比我大十八岁,更不会嫌弃他结过婚,有了孩子,还坐过牢。何况他那三年,是被人陷害的,我相信迟早得到平反。当然,平反与不平反,对于我来说,无所谓。因为我喜欢他。当他的同学柳絮飞告诉我他一切后的那一刻,我就发现,原来,这三十年来我努力要找的男人和这辈子不能没有的男人就是他。我决定要嫁给他,我的家人肯定不反对,因为他们很爱我,也很尊重我的选择。但话又说回来,我家人最看重的是人品和才华。我哥专程来调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这两件。结果,就像他同学柳絮飞说的完全一样。怀宸不仅是一位德才兼备,而且是一位重情重义,懂得知恩图报,十分孝敬父母的好人。刚才大哥的话我听懂,更能理解爸妈心中的疑虑。你们放心,我是一心一意要嫁给怀宸的,我全家人也是全力支持。从此后,我夫妻俩会努力孝敬两位老人,一定把女儿怀思宇关心好,让他快快乐乐地读大学,毕业,找工作。我更相信,怀宸今后的事业,一定会比以前干得更好。不当官无所谓,当大老板,做老总,也可光宗耀祖。”
子玥的话,早已让母亲激动得满眼是泪水。她站起来,紧紧地抱着子玥,然后拉着父亲的手,匆匆走出房间。
感觉公婆的表情和动作有些奇怪,刚说完话的子玥赶忙问怀宸:“爸妈这是怎么了?”
怀宸摇摇头,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想起来出门看个究竟,母亲和父亲又同时进到房间里来。
母亲两手捧手着一个用红色绸缎包裹的东西,笑盈盈地走到子玥面前。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根不低于250克的黄金项圈,金光闪闪。
“我和你爸一直认为,吴婷那个女人不是我俩的媳妇,所以他和怀宸结婚,就没有送给她任何东西。现在,老天爷长眼,把真正的儿媳,也就是我们心中一直想得到的儿媳,终于送上门来了。我和你爸没什么东西送你,这根项圈是我出嫁到怀家来,我娘家送给我的陪嫁品,现在送给儿媳,表示你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一员。虽然现在有了思宇,但你们也要抓紧让我们抱孙子。啊!”
母亲说完,突然低声抽泣起来,哭得很伤心。
子玥慌了,怀宸也慌了,怀德和与怀全也慌了。
父亲也是先慌了一下,赶忙说:“老婆子,你哭什么嘛?好好的跟儿媳说话,怎么突然就......”
父亲说到这里,突然噎住,也低声痛哭起来。
从来没见到父亲哭过,也从来未见到母亲如此伤心。
怀宸是个难产儿,出生的后的头一年,病魔缠身,几度差点气断身亡。长大后,特别是一年级到读初中这一阶段,虽然很乖很懂事,学习成绩总是班上第一名,就因为家庭成分不好,经常遭受别人家孩子欺负,但他一直默默地忍受着一切歧视。在考取师范已经拿到学录取通知书,未进校报到前,还被人诬陷他参与打架斗殴伤了腿,强烈要求教育部门不能录取这样的人作为未来从事教育工作者来培养。后来,教育局派人亲自到家里来核实,他腿受的伤是他上山砍柴不小心自己误伤,证实举报他的人,纯属故意诬陷。在师范读书期间,他各科成绩不仅是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还练就一副强壮的体能。毕业后,他可以说是一路顺风顺水,可跟吴雨结婚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虽然两人的婚姻磕磕撞撞维持了十几年,最终还是被那个女人给害了。接着就是被诬陷坐了三年牢。出来后,一无所有,只能到北京找同学想有个依靠,结果碰到了这么一位漂亮、年轻、知书达礼,还是一位富有人家的千金。
儿子历经多次磨难,最后得到了幸福。就因为子玥这一番真情实意的话,激起了两位老人深藏于内心深处的苦,一直憋在心底深处的泪水,顷刻间被迫奔涌而出。
这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而这种爱,有时候,会不经意间伴着欢笑或泪水奔涌而出。作为子女,也许一辈子都看不见,体会不出。因为这种爱,大多是深藏于父母的内心深处,只是不轻易让子女觉察而已。
善良而有孝心的怀宸,赶忙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亲手给两位老人擦干他们脸上的眼泪,动情的安慰道:“爸,妈,今天儿媳特意到家里来拜见公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两个泪人了?家里有这么多人,不怕族人见笑啊?看看,就因为你们这个样子,把自己的儿媳也变成一个泪人了。应该想办法让她高兴才对,怎么非要让她伤心呢?莫非,爸妈不喜欢这位既年轻漂亮,又知书达礼的儿媳啊?”
“谁说不喜欢,打你这个乌鸦嘴。”母亲突然举起手来就要打儿子。
怀宸笑着让她打,可母亲手举在半中,又收了回去。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
母亲这才双手捏着黄金项圈,郑重地给子玥戴上。
戴好后,她左看右看,远眺近瞧,满意而不断地点头,赞道:“太漂亮了!天地万物中,物各有主,既然名花也有了主,这物也应该归它的主人了。”
子玥抹掉颊上的泪迹,紧紧的拥着婆婆。“谢谢妈!”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在大声地喊叫:“怀宸,怀宸!你回家啦?”
怀宸正要走出房间,村支书怀华已经来到门口。
“来得正好。不然,我还要到上寨请你呢。”怀德赶忙站起来,请怀华也进到房间里来。
支书也不迟疑,拉来一根板凳就坐在怀宸的正对面,正想说话时,却被眼前这位从未见过的美女惊呆了。
“怀支书,你好!”子玥主动跟他握手。
支书连忙站起,点头哈腰的回应“好好,你也好!”然后赶忙缩回手,上前一步握住怀宸的手,狐疑地问:“这位美女是......”
“是你弟媳妇。我俩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结婚的事。”
“哇!兄弟真是有福气啊!”支书惊叫一声,又问:“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我们五一先领证,国庆节举办婚礼。到时请支书哥前来喝一杯喜酒。”子玥抢先回答。
支书双手抱拳:“祝贺两位!恭喜两位!”接着又问:“婚礼是在北京举办?还是......”
“我既然嫁到莲花寨这个家,肯定是在这里举办啦!”子玥又抢先答道。
房间里的几个人,开心的笑了起来。
支书坐回板凳,盯着怀宸问:“告诉你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当然,这件事怀全主任应该已经告诉过你。”
怀宸狐疑地盯着支书。“什么事,能有那么奇怪吗?”
他当然知道支书要说什么事,但他故作不懂。
“上个月的24号,也就是春分过后的第三天,有一位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个子长得同你一样帅气的北方人,来到我们村调查了解你的情况。他还特意要我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寨老陪聊。开始我还误认为,兄弟可能又摊上什么事,搞得我提心吊胆,不敢正面回答。后来,经慢慢跟他说话,越说越感觉那人是一片好心好意,并不是什么坏人。他说话非常和气,谈吐特别有涵养,更像是一位很有钱的人。经再三权衡,最后我这才放心把你的情况,详细地跟他说了。说完,那人非常高兴,还跟我喝了两杯酒。离开时,还跟我拥抱一番。嘴口还不停地说‘这下我完全放心了!放心了’。奇了怪了!”
子玥笑笑,问:“喝了酒,你还陪他到这里来,那人还从不同角度,把这栋古老房子拍了几张照片,最后他上了一辆出租车,朝县城方向去了。对吧?”
支书更是一脸的茫然,问:“弟媳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
“往后老兄自然会明白一切。”怀宸说罢拉着支书的手站起来,热情而激动地说:“走,先吃饭喝酒去。”
子玥随即把一封红包塞到支书手上。“这是我和怀宸结婚的喜糖,请支书大哥笑纳。”
见支书犹豫不决,怀宸从子玥手中拿来红包,硬塞进他手上。“喜糖,今晚人人都有份,而且都是一样大。老兄收下,才算是有祝福我们的真心!”
支书还愣在那儿半天,怀德和怀全从身后笑嘻嘻地把支书推出房间。
见几个人兴致勃勃地走出房间,早已围在餐桌旁边的亲人们纷纷站起来。
怀宸拉着子玥的手,大声招呼:“让大家久等了。都请坐下。我和媳妇给大家发喜糖(红包),今晚先吃便餐,到今年国庆节那天,再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