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他轻言细语劝解的语气,心下却不由更加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脑子里匆匆将这一系列的事情过了一遍,我神情严肃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从休息室来到这儿的吗?”
唐生闻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问道:“我原本的猜想,是她帮你下来的,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其他情况了。”
我点了点头,眉间的凝重更甚了,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先问道:“你跟李希瑞打电话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闻言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着我回答道:“十点二十七到十点三十五这段时间通道话。”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道:“我十点二十结束的手术,之后便跟她在休息室发生了争吵,而我是在她出门后受的伤。过了至少有十分钟,我才开始呼救。”不等他反应,我便直接开口分析道:“就算是知道我之前伤了腰,那这次在连我都不确定是不是受伤的时刻,她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会出事?而且,假如她如你所说,后悔了,不是故意的,我不指望她亲自来帮我,至少帮我叫个人是可以的吧!我在那休息室的地砖上,可是差不多坐了有一个小时。”
唐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我说完后他也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低着头沉思了起来。怕他想歪,我接着补充道:“我虽不敢说我可以不计较她可能是故意伤害我的事,但现在更主要的,是希望你能明白,李希瑞她居心不良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现在我们不能采取任何措施,你也不要放松警惕,毕竟.....”
说到这儿我撇了他一眼,转开头,看着一边继续道:“毕竟啊,上次她胡来可就是你间接‘授意’的!”
他闻言抬头看我,发现我撅着嘴一脸不乐意的表情,也是觉得好笑,但还是沉了沉表情认真道:“之前的事,是我疏忽了,当时在报告中我也对此做了检讨,我.....”
见他竟然直接承认了,我有些诧异,怕他再说出什么让我不习惯的话,我连忙打断道:“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反正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管住她,不要让她再擅自鲁莽行事。虽然说她在神外的技术水平还算不错吧,但这急诊需要医治的病可多了,她.......”
我越说越停不下嘴,唐生见我碎碎念的模样,渐渐变了一脸无奈的模样,看了眼墙上的钟,站起身来,揉了揉眉说道:“我知道了,但我觉得你还是别想太多,好好养病吧,我先走了。”
我闻言停了话,乖巧地点了点头,稍有带了些得意道:“我早就想通了,只要李希瑞她别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主动惹事儿的!好啦好啦,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唐生听完嘴角微翘,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转身就要走了。到门口顺手关上了灯,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半侧过身子,看着我说道:“对了,应该是就是王琪送你到病房的吧,我去办公室找她帮你请假。”
我原本正打算眯着眼好好睡一觉,一听他这话顿时又不淡定了,忙开口阻拦道:“诶,不用了,我已经跟她请过假了,明天一早她就会去跟人事说,你就别管我了,快走吧!”
唐生闻言又皱了皱眉,略一思量,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再没犹豫地离开了。我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正叹息着要入睡,突然又想到,唐生这一晚估计也没怎么睡,被请去开飞刀肯定也是因为神外的手术,这么大的强度,他身体还吃得消吗?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便是越想越烦躁,但手机还在办公室,而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儿,让值夜班的护士帮我跑一趟。辗转反侧实在是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熬了三个多小时,估摸着腰上骨膜的修复工作也快差不多,我才终于起了身,扶着腰亲自向办公室走去。
此时外面的天大概已经蒙蒙亮,只是在医院走廊的通道中,我不太能感受到。我正暗嘲着,自己这也算是活得不见天日了,一出拐角,不期然碰到了一个我此刻不太想见到人。
我的原主治医师——廖佳磊同志。
一看他那急急忙忙的模样,去的还好死不死是我病房的方向,我顿时没好气地赶在他诧异地看着我就要开口之前说道:“我没事儿,你别一惊一乍的!我可受不起这惊吓!”
他被我一下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手颤巍巍地指着我,抖动得十分灵动。我对此颇为不屑一顾,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侧过身就要接着往前走着。
他见状终于从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伸手就要来拉我的手臂,我对此早有预料,灵巧地几乎不像是个腰伤患者似地躲开了。退到了一旁,满脸不爽地说道:“你要干嘛?动手动脚的?”
廖佳磊倒还真是被我气笑了,左手食指微曲,刮了刮鼻梁,右手叉腰,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道:“什么叫我要干嘛,你这刚出院,腰好没好透呢,就又受了伤,这会儿还不在床上躺着,瞎出来蹦达什么?真是不让我省心!”
我闻言没忍住笑了几声,一副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现在又不是我主治医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着我一边抬步向前走去,一边稍费了点力,转头看着他语气危险地说道:“警告你别管我,我都不知道我生起气来,会做出什么!”
说完我用力甩过头,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去。或许是我的警告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他被我的威风凌凌的气势吓住了,当然我比较偏向于后者。总之,廖佳磊十分识相地没有再阻拦我,只是像个小媳妇似地,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念有词。
“你说你这没事儿瞎生什么气啊,前几天我还听中医内科一个医师讲,这生气是伤肝的!原本你昼夜节律就不规律,这要是再一恶化,得了肝硬化可怎么办?还有你这腰啊!真的不能做这么大的动作,你听我的,快点回去躺......”
“够了!”实在是被他唠叨得烦了,我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他,打断道。
他大概也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停下,脚上顿了一下没有顿住,在惯性地作用下,眼看就要向我扑来。我见状一脸不耐烦地伸手抵住他胸骨处向外一推,自己也因相互作用力退了几步,另一只手抵住墙壁停了下来。
回神后见跟他的距离已经拉远了,我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道:“叫你别管我,你听不懂是吧!”
说完见他丧着一张俊脸,眼看又要开始啰嗦的样子,我抢在他之前继续说道:“我为什么生气?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事儿的?你不是唐生跟你说的?”
他闻言楞了楞,看着我呆呆地点了点头。我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插着腰语气十分不好地说道:“你们俩这信息交换也是够快的啊!前脚一个人刚走,后脚你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合着你们俩是把自个儿当我监护人了?这么严防密控地管着?”
他还是一脸没搞清状况的样子,抬手摸着后脑勺,神态着实天真地说道:“这,怎么了吗?”
我闻言顿觉无语,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理论下去,指着他,神态危险地留下一句“别再跟着我”,随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风风火火地冲到办公室,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打呼了几口气,才终于算是平静下来。注意力被稍稍召回,我这才清晰地感受到从腰上传来的痛感,心里默默地将这一笔账记在唐生,廖佳磊两人身上,我愤愤不平地掏出手机。
原本过来拿手机,是为了嘱咐唐生做完手术好好休息,不要着急回来。但在经历了刚才的一番事后,我现在只想打个电话过去,好好跟他掰扯掰扯。幸好行动前,想到了他可能正在手术这件事,我转而编辑起一条长长的控诉短信。
由于情绪到了,我写得尤其顺利,正在我的文采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被状态十分眼熟地猛地撞开了。进来的是今天值班的一个护士,虽然是新来的,但由于我之前出门的时候见过,所以还还有点印象。
她进门的时候嘴里原本叫的是王琪前辈的名字,由于进屋后只看见了我,于是也转而说道:“杜医师,来急诊了,快出来看看吧,患者流了很多血!”
一听是大出血,我当即便站了起来,低头一看手里还没写完的短信,撇了撇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将之前想好的那段话快速打出发过去,便脚步匆忙地小跑了出去。
进门前还甚为安静的大厅,此时喧闹得十分明显,我皱着眉头,向着大厅中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