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宁最近来使馆来的特别勤,虽说她每一次来都是带了好些上好的药材,可是她总这样来,姜楚乔便找不到机会与零露等人说话了。
阿奴又报说灵宁公主来了,姜楚乔抿着嘴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不悦地道:“知道的是说她来看我来了,不知道的还为以我帮她养了粉头呢!来这么勤快做什么!”
“那灵宁公主……”
“自然是叫她进来啊,咱们可不敢给灵宁公主摆谱。”
阿奴应了一声,往屋外去了。
灵宁公主的身后跟着两个婢子,还有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就在灵宁公主带着婢子去了姜楚乔的屋子里时,那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却是往后院里来了。
诃若给马添了些食粮,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马提了剑准备离开。
商玺大大方方地站在了马棚的外面盯着诃若看,诃若回看了商玺一眼,冲他低头行了个礼。
也是,光看商玺那一身贵气的打扮也知道他是某个王爷家的世子。商玺自然不敢得罪了。
只是,就在诃若打算离开马棚时,商玺伸手拦下了他。
这画面看起来有些奇怪,商玺本身其实挺高的,只是诃若是西域男子,他们普遍比中原人高,所以商玺比诃若矮上那么一小点点,但他攻的气势很盛啊!
诃若垂了眼问:“敢问公子拦下诃若有何事?”
商玺眉毛一挑,他问:“你叫诃若?”
“正是。”
“来自没藏?”
“正是。”
“你父亲叫什么?”
“……”
商玺抬眼看诃若,诃若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商玺。
“我问你的父亲叫什么。”
诃若又重新垂了眼道:“诃若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商玺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伸手从自己怀里摸出来了一小幅画,他将画打送到了诃若的面前:“这上面的人是你父亲吧?”
诃若看了那画一眼,他眉头一沉,又低声道:“公子,这画上的人,是我。”
商玺又是一惊,他眯了眼睛问:“你说这画上的人是你?那你知道这画是哪一年作的么?”
诃若像看傻子一般看了商玺一眼,这才道:“公子,画上写着年头呢。”
商玺垂头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他又抬起头来问:“你说这是你自己,有证据么?”
诃若盯着那画看了一小会儿这才道:“这画应该是一个叫做温仪的女子为我画的,当时诃若随师父到肃州传经,因为诃若相貌还算清秀,中原贵族以讲经的名义将我师父请去,实则目的是为看诃若。”
“哦……这样啊。”商玺脸上带着微笑,可是他的眸子里却是震惊一片,他来不及将画折好便将它藏在了袖子里,因为他的双手这个时候正颤抖的厉害。
“呃……所以说,我家祖上与少侠你有缘啊……本公子也没什么事儿,就先走了。”商玺极力克制着自己有些发颤的嗓音,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诃若却是伸手拦下了他。
商玺惊恐地盯着诃若看,诃若却是平静地冲他道:“既然是有缘人,就请公子见一见我家主人吧。”
商玺压下自己恐慌的情绪一字一句地问:“你家主人……是谁?”
“自然是没藏云婴公主。”
诃若的语气还是那般
平淡,他伸手冲商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商玺压低了眉毛,暗黑着眸子跟着诃若一起往前院里去了。
当看到商玺被诃若带进了屋子里来时,灵宁公主瞬间慌了,随后她立刻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扭头看向了姜楚乔。
灵宁公主的眼底还留着一丝惊慌,姜楚乔将她的不安看在了眼里,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诃若。
“诃若?这位公子是?”姜楚乔开口了。
姜楚乔这一问,灵宁公主立刻站起了身来,商玺也是一慌,姜楚乔莫名其妙地看向灵宁公主,灵宁公主尴尬地道:“他……他是图山王的长子,商玺,商世子。”
姜楚乔冲灵宁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放在了诃若的脸上。
灵宁公主与商玺都紧张地要死,而姜楚乔与诃若却是平静的很。
诃若淡然地道:“四十五年前,我师父被世人传为妖僧,诃若陪师父在冰山上圆寂,直到三个月前才被有缘人用食人族蛊复活,为报恩情,诃若则是跟着云婴公主到了中原。没想到今日遇到了故人之后。”
诃若说着转头看向了商玺。商玺万万没想到这样重大的一件事就被诃若这般平静地说了出来,他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剩下的就只有震惊了!而同样震惊不已的还有灵宁公主!
姜楚乔的视线在灵宁公主与商玺之间来回游离,就在这两个人还在发呆时,诃若又开口了:“商世子是温仪姑娘的儿子吧?”
商玺瞬间反应过来,他忙向诃若行了一礼道:“那个……大师,还望你以后将自己藏着点儿……就算是为了我图山王一家,万望大师成全!”
姜楚乔也迷茫地看向了商玺,灵宁公主忙冲商玺摆了摆手,商玺逃命一般地往屋子外面去了,诃若还是那般镇静地在外屋里站着。
“这是怎么了……”姜楚乔看向灵宁公主。
灵宁公主苦笑一声道:“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让商玺哥哥试探一下诃若,没想到……”
“是诃若与图山王妃的旧事?”姜楚乔问。
灵宁公主脸一红,都这个时候了,她不说也不行了。于是她附上了姜楚乔的耳边轻声道:“图山王妃单恋诃若近五十年,直到现在她与图山王的感情都不好,在生下商珠,也就是图山郡主之后,她便清心诵经了。”
如果不是灵宁在这里,姜楚乔要考虑到自己的形象,她绝对会将手放在唇边学一个岳云鹏!
我的天呐!
还有这等风流轶事!
要命的是诃若还这样平平淡淡地说了出来!
姜楚乔只感觉自己的尴尬症要犯了!
“这样说来,是商玺看到诃若与自己家的一幅画像上的人极为相似,所以他今天是认人来了?”姜楚乔轻声问。
灵宁公主点了点头。
姜楚乔极力压抑着自己,她生怕自己说出“图山郡主”这四个字儿。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她应该不认识图山郡主才对。可是从旧交情上来,她又不希望图山郡主受伤。
今天的事情完全出乎灵宁的意料之外,她高估了商玺的智商,也低估了诃若的修行,眼下这屋子里的尴尬氛围越发的浓了,灵宁忙向姜楚乔告了别,带着些逃跑的意味离开了没藏公主馆。
可是,姜楚乔还沉浸在诧异之中。
诃若那个样子好像这事情与他无关一般,姜楚乔冲诃若招
了手,诃若上前单膝跪在了姜楚乔的床边。
“你认识图山郡主的母亲?”
诃若垂了眼想了一下这才道:“温仪姑娘也是举报我师父的人之一,再加上,她之前对我们师徒极好,后来对我们师徒极恶,这样大的反差,不得不让诃若记在心里。”
姜楚乔明白了,当年爱慕诃若的人很多,图山郡主的母亲绝对是最出众的一个,可她后来因爱生恨了……
“你看,商玺家里还留着你的那幅图像,这说明图山王妃对你还念念不忘,于是我猜她当年对你用情挺深的。你当年也正值青春年少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由爱生恨的事情了?”姜楚乔又问。
诃若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跟着我师父到处讲经,虽说当时我也臆想过男女之情,但是我不喜欢中原女子。”
姜楚乔抬眼看向了房顶,诃若把天儿聊死了,这话题掉地上了,她怎么捡?
将诃若轰了出去,姜楚乔又叫了阿奴进来,阿奴坐在姜楚乔的床边一脸的坦然——她知道姜楚乔要问她什么。
“按照年代来算,你比诃若要大了近二十年了,是不是?”
“十七年。”
姜楚乔点了头又问:“你当时有没有听说过诃若这个人?”
阿奴点了头道:“自然听说过。而且诃若与多摩是师兄弟,两个人在没藏一带都颇有名气,一来他们貌美,二来他们都是从师于同一个师父,而且他们这个唯一的师父对他们的教导还刻意大相庭径。”
姜楚乔一时来了举趣,她问:“听起来他们的师父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你给我讲讲,他们这个有意思的师父是如何对他们进行大相庭径的教导的?”
阿奴这时看了屋子外面一眼,她这才又靠近了姜楚乔些开口了。
“世人称那位师父为天心大师,虽说后来天心大师在中原一带被称为妖僧,但是他在没藏一带一直是被奉为神僧的,哪怕是到了现在还有人祭拜他呢。”
姜楚乔点着头,听着入了迷。
“诃若与多摩从小就性子不一样,天心大师便想以他们的天性为主,虽说都是僧人,可是天心大师却想让他们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
“不错。多摩是个刻板又严谨的,于是他从小便在寺院里念经,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天心也说了,恶魔若是放下了屠刀,也是能立地成佛的,于是诃若便成了这个恶魔。诃若什么坏事都做过的!多摩以戒律严格要求自己时,诃若就已经一条一条的破戒了;当两个小沙弥长成少年时,多摩便开始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个时候诃若便已经入了红尘,去亲身体验空与色去了!而当多摩修行到了瓶颈去深山参悟时,诃若便开始杀生了……可是,到了最后,这师徒三个人都被列为了妖僧,可是没有人杀得了他们,至于这师徒三人为何心甘情愿去冰山圆寂,阿奴是不知道的。”
姜楚乔点着头感叹道:“这个天心大师才是真正的大师啊,虽说世间有佛,有道,有儒,有法,可是这些东西最初还是来自天地,来自自然,若不是这位天心大师是个集大成者,他也不会想到用两种极端的方式调教自己这两位性子不同的徒弟。”
“也所以,诃若年轻时惹下了不少风流债,也结了不少仇家!别看他表面上规规矩矩的,实际上啊,他坏着呢!”阿奴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