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楚乔还想让邢玉妆陪自己去一趟玉兰绣坊的,眼下这情景,恐怕她什么心思也没有,只想着那个潘小郎君了。姜楚乔走之前嘱咐邢壮苗将邢玉妆看好,免得她做傻事,邢壮苗很是认真地答应了,姜楚乔心事重重地回了姜府。
白露看姜楚乔闷闷不乐地便问她怎么了,姜楚乔便将邢玉妆的事儿给白露说了。
白露听完抬眼望了望房梁上,她道:“姑娘,这事儿也许惊蛰有办法……”
“啪”地一声,惊蛰的短刀从房梁上掉了下来,他忙从上面翻下来将自己的短刀捡了重新跃了上去。
姜楚乔很是为难地道:“这样不好吧,我们总不能为了玉妆,让惊蛰出卖色相吧……”
白露翻了个白眼儿道:“姑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姜楚乔虽说是对着白露说话,眼神却是往房梁上瞄去了。
白露也抬头看房梁:“惊蛰,你不说点儿什么呀?”
惊蛰跃了下来局促地给姜楚乔行了个礼道:“姑娘,惊蛰到了给世子汇报工作的时候了……至于邢姑娘……您怎么不去找找佘寒……”
姜楚乔一怔,这和佘寒有什么关系?
白露悄悄凑上姜楚乔的耳朵道:“姑娘,别看那贝世子平时风流无度,花心浪荡,其实他也是个痴情种呢!”
姜楚乔拧着眉毛问:“因为……佘寒?”
白露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入夜以后便下起了小雨,这细细的雨水冲刷下来,姜府里总算不再那般燥热了。这个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了,然而姜楚却还在灯下瞄瞄画画。
白露打着哈欠起夜回来,她看了一眼里屋,挑了帘子进去了。
“姑娘……您怎么还没睡呀?再不睡就天亮了!”
姜楚乔吹吹自己画纸上的馍馍碎屑道:“还不是为了玉妆……”
白露凑近了姜楚乔去看,眼见她的桌子上放着好几根碳笔,粗细不同,画纸旁边还堆了好多颜料盒子,甚至,她把自己的胭脂也当颜料了!
“姑娘你上哪儿弄的这些干染料啊……”白露依然迷迷糊糊的。
“霜降给弄的,行了行了你睡吧……去吧,没你的事儿啊……”姜楚乔眼见白露要过来,她忙将自己书桌上的画纸捂了个严严实实。
白露扁扁嘴道:“什么神秘的东西啊,还不让看……”
“这倒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关键是我怕你在你家世子面前胡说八道!一开始我就纳闷,你一个下人说话怎么那大胆,还不怕你家世子,原来你的身份与他其他的属下不一样!哼,以后啊,我可得防着你点儿!”
姜楚乔半开玩笑地将白露轰走了,白露又打了个哈欠,回外屋里睡觉去了。
姜楚乔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成品”,她满意地点点头,将画纸卷了收进一个画筒里往耳房去了。
吕婆子是睡在耳房的,听到有人开门,她便睁开了眼睛,姜楚乔进了屋里,吕婆子说着就要去点灯,姜楚乔忙制止了她。
“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不睡?”
姜楚乔笑道:“我马上就睡,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明天你把它给佘寒,不许打开看,听到没有?”
吕婆子接了那画筒连声答应:“是是是,姑娘给佘寒的东西婆子才不
敢看!”
姜楚乔笑道:“行了,那我睡去了,明天我不醒就不要叫我,我困得很,估计要睡到下午了。”
“是,婆子记住了。”吕婆子瞧着姜楚乔又作贼般地出去了,她看看自己手里的画筒,干脆起身穿衣服起来。
小雨还没有停,吕婆子瞧了一眼房梁上的惊蛰,她冲着窗外学了一声鹧鸪叫。不过是五个瞬息的时间,一条黑影便出现在了吕婆子的窗前,吕婆子将手里的画筒给了那条影子道:“姜姑娘给的,千万要完好无损地交到少主手里。”
那人影一个点头,又一瞬息消失在了夜空里。
疾风营。
天色未亮佘寒便已经穿好了官服,起风端着早饭往佘寒房里去,一条人影差点和他撞在一起。起风不禁小声骂道:“芒风你这名子真不是白叫的!你瞎呀!”
芒风看都不看起风,只是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往佘寒的房间门口一放,很是高冷地飞走了。
起风捡起画筒连带早饭一起进了佘寒的房间,佘寒正坐在桌旁看厚如小山的信件。
起风扯出一丝笑来道:“少主,早饭备好了。”
佘寒没有理会起风,视线依然是在那些信件上。
起风扁扁嘴又道:“刚才芒风从姜府送来了一个画筒。”
佘寒眼色一怔,他抬头看看起风,向起风伸出了手。起风忙将画筒递给了佘寒,又悄悄退了出去。
佘寒将画筒拆了,他发现里面是一幅画,还有吕婆子的一封信,他先将画展开,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他眼里蒙上了一层笑意,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
那是姜楚乔为他画的一幅彩色素描肖像画,而画上佘寒穿的正是姜楚乔打算给他们设计的新制服。瞧着那画上活灵活现的人物,还有那人物身上的神采,佘寒脑海里响起了姜楚乔那调皮又鬼马的声音。就仿佛姜楚乔这个时候就坐在他身旁,数落着尚衣局的懒惰。
你瞧瞧,他们怎么给你配的色!你再看看我这个色!是不是比他们大气多了!你再看看我这衣服上的细节,连包边做的都比他们走心!
佘寒的手指轻轻地画上摩挲着,如果她在,她一定会这样说的。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竟是这般威武又神气的模样,哪怕是童公公找的画师都不曾将他画出这般的出神入画来。她的手艺真的比宫里的画师还要好,不,在这世上,她是他见过的最会画画的人了!
佘寒小心翼翼地将画重新收在了画筒里,又伸手去拿吕婆子给他的信,看过信后,他的眉头便轻轻拧了起来。
去见贝圣哲么?自己好像已经有半年不见他了。
正如姜楚乔之前嘱咐吕婆子的,她果真是睡了一天,等她醒来后天都黑了。
吕婆子端着饭往里屋来,她悄声对姜楚乔道:“姑娘,佘寒约姑娘子时在贝世子的别院一见,记得带上白露。”
姜楚乔咬了一口烧肉慢慢嚼,忽然她很是悲痛地叹了一口气。
吕婆子不明所以地问:“姑娘怎么了?”
姜楚乔委屈地冲吕婆子道:“原来佘寒真的喜欢贝圣哲啊……”
吕婆子笑道:“这个婆子也不敢肯定,不过贝世子喜欢佘寒是真的。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佘寒小时候吃过不少苦,他哪里会轻易对人动心,在婆子看来,贝世子不过是一厢情
愿罢了。佘寒下定决心去见贝世子,多半还是为了帮姑娘的忙。”
姜楚乔又咬了一口肉道:“可是知道真相的我眼泪好想掉下来……”
“姑娘吃饱了就动身吧,贝世子会把赤勒也带去,让他和白露见个面。”吕婆子端着汤给姜楚乔递了过去。
“赤勒?就是白露的那个弟弟?”姜楚乔怔怔的。
吕婆子笑着点头。
贝圣哲的别院离姜府挺远的,是在都城的北郊上。
前院子里漆黑一片,后院子里却是亮着灯的。当霜降背着姜楚乔落在后院里时,贝圣哲几乎是向她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了过来。然而在看清楚来人是姜楚乔后,他脸一黑,又转身往回走了。
姜楚乔很是气愤地道:“你瞧你那幅死样子,虽说我们不是你要等的人,可也不必嫌弃成那个样子吧?”
贝圣哲扇子一摇,冷声哼道:“按照平时,对于一个折断过本世子胳膊的人来说,本世子这时候应该拔刀了。”
姜楚乔白了贝圣哲一眼,看着他又钻进了屋里。
这时,白露也落在了院子里,她刚一落地,耳房里冲出来一个人影便扑向了白露,在白露看清楚冲向自己的人影时,她一把将那人抱住痛哭了起来。
姜楚乔后退了两步,她感觉现在这个世界是白露与赤勒姐弟两个人的,她应该消失的……
白露哭了好一会儿,她将赤勒从自己怀里拉起来道:“那位是姜姑娘,若不是她,咱们今天还见不了面,快向姜姑娘磕头!”
眼看着赤勒要跪下,姜楚乔一下子冲到他身边将他扶住了:人家好歹是个王子,她就是一平民小老百姓,不敢受呀!
“行了,我哪里有那么大能耐,还不是因为佘寒。”姜楚乔细细地打量赤勒,她感觉赤勒长得真是美极了。他是那种很典型的西亚长相,高鼻深目,眼睫毛超长,皮肤略黑,整个人的气息又高贵又神秘。
只是半天了,赤勒也没吱一声。
姜楚乔有点尴尬地问白露:“赤勒他……不会说话?”
白露抹了把眼泪道:“本来是会说的,良国宫廷政变后,他受了刺激,现在别说说话了,哭都没有声音的。”
姜楚乔心疼不已,她想伸手去摸摸赤勒的头,又感觉人家都比自己快要高一个脑袋了,她尴尬地将手放在了赤勒的肩膀之上,轻轻拍了拍。
白露又垂头抹泪,赤勒便将嘴角扯出一丝笑来给白露擦眼睛。瞧着这世界又是这姐弟俩人的了,姜楚乔很自觉地躲向了远处。
又等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佘寒落在了贝圣哲的房顶之上,突然贝圣哲从屋里冲向房顶,房顶被冲破,佘寒与贝圣哲在房顶交起手来!
姜楚乔在下面叹了一口气:“真是相爱相杀呀……”
吕婆婆子幽幽来了一句:“他们这是借打架要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嫌弃咱们在场呢!”
姜楚乔黑着脸扭头看吕婆子:“我又不瞎,我看不明白啊?大实话不要随便说出来,会很尴尬的。”
吕婆子笑着点头。
所以,佘寒与贝圣哲交手五招之后两个人齐齐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里。
姜楚乔瞧着天空那一片漆黑,默默道:“这样也好,也能让白露和赤勒多呆一会儿,他们姐弟俩一定好长时间不见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