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风拨弄的竹枝刷刷作响,佘寒立在厚厚的竹叶之上,他在等着贝圣哲追到这里。
贝圣哲手里的剑削断了一片竹枝,他看到地下佘寒的身影时,他眉心一拧,俯身向下面冲去。
“咣——”地一声,伴随着剑回鞘的声音,贝圣哲从后面一把将佘寒死死抱住。他的冲力让佘寒向前踉跄了两步,佘寒微微侧头,脸上是捉摸不定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半年躲着我不见?”贝圣哲将脸贴在佘寒的背上,颇为委屈地问。
“因为我是疾风营的人。”佘寒淡淡地道。
贝圣哲将佘寒抱得更紧了些:“这是借口!你以为我会信!”
佘寒掰开贝圣哲死死抱着自己的手冷漠地道:“有我没我不是一样么?贝世子的生活,依旧是花天酒地,美人如云。”
贝圣哲看着佘寒负手远离了自己,他怒道:“我的生活是如何,你比我都清楚!如果你回到我身边,我便将那些小子全打发了!”
“是么?最近不是还有什么坊主,什么员外往你身边送人么?你不打算收了么?”佘寒扭头看向了贝圣哲。
贝圣哲一噎,他问:“你不喜欢?那那些人我都不要了,除了赤勒!”
“看吧,有没有我在你身边,其实都是一样的。”佘寒又扭回了头。
贝圣哲急了,他上前一步拽住了佘寒:“你何必这样逼我!当初我进入良国王宫时,那赤勒已经满身是血地被埋在死人堆里了!我将他带回来本来就是太子的意思,更何况,他受了惊吓,醒来之后又只肯接近我一人,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身上还藏着太子想要的秘密,我总不能将他也打发了吧?”
佘寒一听这话便也生起了气来:“是么?是太子让你将他带在身边的?可是据我所知,真正救下赤勒的是李昱珩,只不过是李昱珩怕太招摇才只留下了白露,将赤勒送到了你那里,为什么他不粘着李昱珩只粘着你呢?你不过是生性风流!哪怕我与你在一起了,几年之后你也会腻了的!”
“佘寒!如果说几年前我们还年少不经事,可是眼下我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真心!别的人再怎么好我也只想要你一个!”
“不必再说这些好听的话了!只会让我更反感你!”
佘寒说完便要离去,贝圣哲急急抓住了佘寒,佘寒一怒之下反手便是一掌!
贝圣哲捂着胸口后退数步,他吐出一口鲜血靠在了竹杆上慢慢滑了下去。
“圣哲!”佘寒反应过来,他忙奔过去到了贝圣哲的身边。
“你怎么不还手!”佘寒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贝圣哲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问佘寒:“解气了么?”
佘寒紧紧拧着眉,他低头从自己腰间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塞进了贝圣哲的嘴里。
眼看着佘寒又要站起身来,贝圣哲又一次拉住了他。
佘寒扭头看贝圣哲,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委屈又可怜地扯着自己的袖子,倔强地不肯松手。佘寒心里一痛,他蹲下身子来与贝圣哲一起坐在了枯叶之上。
“就如你说的,我们那几年是少不经事……可是,圣哲,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喜欢你,但我也喜欢女人。”佘寒淡淡地道。
贝圣哲不可置信地看着佘寒,好一会儿,他才问:“姜楚乔?”
佘寒不反驳,但也不承认,他只是说:“以前我讨厌女子看我,接近我,触碰我,可是我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让我感觉如此,也有人,让我愿意接近。”
“是不是姜楚乔!一定是她对不对!”贝圣哲急了。
佘寒凄凉地一笑道:“你不要担心了,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贝圣哲松了扯着佘寒袖子的手,不说话了。
“不要总是整日里醉生梦死了,也把身边的那些小子打发了吧,再过几年,恐怕你便是一身的花柳之病了。”佘寒轻声道着,顺手拾起一片枯叶玩弄来。
“你说的,我都听。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姜楚乔,我就帮你将她抢过来!”贝圣哲讨好地看向了佘寒。
佘寒惨然一笑:“她不过是姜府里的一个庶女,我若是喜欢女人,也应该像李昱珩一样去找个圣女,找个女皇。你不要瞎想了,回去好好养伤,过几日,我会再送药丸来。”
“你亲自送么?”
“我亲自送……”
“你说的,疾风营的少主可不能食言!”
“走吧,我背你回去。”
贝圣哲美滋滋地爬上了佘寒的背,心情大好的他却不知,自己身下的佘寒眼里透出了一丝哀伤。
邢玉妆一听说潘人美不用去伺候贝世子了,她高兴的又哭又笑的。姜楚乔和邢壮苗陪着邢玉妆在兴元坊的一个破庙里等着潘人美,邢玉妆见潘人美还不来,急地在庙里走来走去的。
终于,潘人美满头大汗地跑进了庙里,邢玉妆一看到潘人美两个人便抱着痛哭流涕,姜楚乔默默挡上了邢壮苗的双眼。
邢壮苗努努嘴,她伸手去将姜楚乔的手扒了下来,姜楚乔又捂了上去。
就在邢壮苗又要扒姜楚乔捂着他眼睛的手时,姜楚乔低声开口:“你还小呢,不能看这种儿童不宜的画面!”
邢壮苗强扒下姜楚乔的手一脸认真地道:“可是我这不正在长大嘛!早知道总比晚知道的好!”
姜楚乔惊恐地看看邢壮苗,突然感觉这小子说的也挺道理的。
“人美!这位就是帮了咱们大忙的乔乔姐!咱们快谢谢她!”
邢玉妆哭着道了一句,拉着潘人美就要给姜楚乔磕头,姜楚乔将两个人扶住了道:“我也是托别人帮的忙!我和玉妆是姐妹,不必如此客气了!”
潘人美对着姜楚乔谢了又谢道:“虽说我不必去贝世子府了,但是我爹还是不同意我和玉妆的事情,不过我们不会就此放弃的,我和玉妆一定会想各种办法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爹答应!”
姜楚乔干笑两声想,要我是潘员外我也接受不了啊!不过心里想是心里想,她嘴上还是道:“是啊是啊,以后玉妆你有事便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乔乔姐姐!你真是玉妆的大恩人!”玉妆说着又哭了起来,姜楚乔乐哈哈地拍了拍邢玉妆的肩膀。
为了让玉兰绣坊里的人感觉自己很亲切,姜楚乔还特意穿了一身与邢玉妆差不多的衣服。
玉兰绣坊就坐落在刺绣一条街上,这条街的住户口绝大多数是以刺绣为主,姜楚乔与邢玉妆进去时,巷子里好几个婆子正坐在自家门口一边做绣活一边聊天。
一个婆子瞧见了邢玉妆,开口便向她打招呼:“哎,这
不是杏花村的玉妆么?又来接绣活呀?眼下活儿也不好做,大家都没活儿做了!”
邢玉妆笑道:“来看看呗,总比闲在家里强。”
婆子便也笑笑继续做自己的活儿去了。
玉兰绣坊说起来是间绣坊,其实是个不大的四合院,院子里住着三家子人,邢玉妆带着姜楚乔进了院子,院子里正在做绣活的一个婆子抬眼看向了她们。
“哟,是玉妆呀?”
邢玉妆笑道:“兰婆婆,又在做活儿呢!”
兰婆子就叹了口气道:“给自己做的,这年头,接个活多不容易啊!你是带着这位姑娘来找活儿的吧?这一两个月这绣坊里也没活儿!”
邢玉妆便笑道:“不是,兰婆婆,这位是我姐姐,名叫乔乔,她是来找绣娘的。”
兰婆子一听便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她睁大眼睛瞧了瞧姜楚乔,姜楚乔便冲兰婆子笑了笑。
“乔乔姑娘要找绣娘?”兰婆子有些不相信。
姜楚乔便道:“是这样的,我是帮别人找的,我找一个绣娘,我们上头便奖励给我一两银子!”
“找一个绣娘就给一两银子?你们上头是哪个?出手这么大方?”兰婆子的眼神变成了怀疑。
姜楚乔也不瞒着,只是说:“新开张的锦绣府。”
兰婆子依然不相信:“小姑娘,婆子也知道你们想赚个银子,但是得要小心呀,这年头有好多人牙子骗了小姑娘卖到外地去的!”
姜楚乔便笑笑:“婆婆,我有长乐府的令牌,就是不知道婆婆能不能认得这是不是尚金局铸的东西。”
姜楚乔将袖子里的令牌递给了那兰婆婆,兰婆婆翻着令牌看了看,见上面还有龙纹,于是她这心便踏实了一半。要知道,民间私铸文纹可是要被砍头的!
“婆子是听说长乐府建了一个自己的锦绣府,可是这老百姓们感觉这个不现实。北边一直在打仗,这太子又没钱登基,建个锦绣府这不是白白负担么!”兰婆子道。
姜楚乔便接了话说:“咱们也不懂那个,只是就得了令牌找绣娘来了。”
兰婆子瞧着姜楚乔和邢玉妆也没多大区别,还以为她顶多就是个有点上头背景的平民女子,便又接着问:“那你知道锦绣府要做什么样的衣服么?”
姜楚乔忙道:“咱们也不知道,只不过上头的人给了我几件花样子,说如果有绣娘愿意来先看看花样子,如果能做才他们才出活儿,如果做不来,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兰婆子瞧着姜楚乔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啊掏的,她便低声道:“这锦绣府看来很有官架子么……”
姜楚乔将几样画纸送到了兰婆子手里,兰婆子一看那画纸眼睛便亮了:“哎哟!你瞧这衣服样子画的,又精致又可人儿!兰婆子我也不是夸口,婆子我还年轻的时候跟着我奶奶学绣活,也是见过尚衣局的衣服样子的!原本没感觉怎么样,可是今天跟这个一比,那尚衣局的衣服样子太敷衍了!就这个衣服样子,光是当画也能卖上好价钱,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怪不得太子要新建一个锦绣府,看来呀,是不想让尚衣局吃白饭了!”
听着那婆子夸自己手艺好,姜楚乔心里也美美的,可是听到这婆子提起尚衣局时,姜楚乔才意识到这玉兰绣坊的人说不定真的是个个是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