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炉温酒,炭火煮茶。终于驱散了隆冬的寒冷,此情此景之下,不禁让李长生想到了沙城的李香玲,以及家中的江梦雨和李芸芸,不知道她们现在过的可好?
可否如他李长生一般,也有此等闲情雅致。不过对于修士而言,闲情偷乐,更是一种奢侈。修士与天夺命,与时间赛跑,每时每刻都不忙碌着修炼。
修士面对着更大的战场,更残酷的杀戮,更险恶的阴谋,每时每刻,都无不在生死间沉浮,所以修士不能浪费哪怕一寸光阴,必须要努力的提高自身。
若非灵鹤学院被灭,心爱之人逝去,走投无路的李长生,也不会陷入红尘之中,曾经的三尺锋寒,问道之志,如今更是变成了万丈红尘之中,滚滚大军与仙争锋之志!
然而此等志向,会实现吗?红尘大军,真的可以踏平天神宗?
“大哥你年少多舛,却坚忍不拔,英发图强,以至才能走到今天一步,兄弟我佩服之至!”
听了李长生的生平经历,即便是心性稳如山川,心胸广若湖海的陆定州,也不禁心神颤栗,发出由衷的惊叹。
李长生小小年纪,就经历如此之多的磨难,生机与阴谋如影随形,他能活到今天,并且一步步做强,做大,的确把陆定州震惊到了。
可是李长生之前那闲情雅致的好心情,却彻底被破坏了。
他不明白陆定州在帮他出谋之前,为何要让他讲述一下自己的生平经历。
难道这与招募魏子琪,夏侯次,甚至是整个白云寨有着莫大的关系?
毕竟一想到自己的过往,想到那躺在五龙山,死无全尸的语舞阳以及整个灵鹤学院的人,李长生就会心如刀割,疼痛更是犹如潮水一般,不可抑止的朝他碾压而来。
所以他现在整个人脸色阴沉,没有丝毫的好心情了。
而陆定州似乎看出这一点,所以就惭愧的对李长生举杯笑道:“大哥请宽恕我的鲁莽,都是兄弟我的过错,让你想起过往,重拾那伤悲之情。不过兄弟之所以要问你这些事情,的确与招募魏子琪有关系。”
听到这话,李长生精神一震,立刻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充满期待的笑道:“那小爷我愿闻其详了,看看我的生平经历,与招募魏子琪,到底有何关系?”
“魏子琪是女人吧?”
可让李长生想不到的是,陆定州心平气和的抿了一口酒,露出智珠在握的微笑,却问出如此没有意义的话。
“是,魏子琪当然是女人。陆兄是不是要说我小爷我眼力不错,一眼就能看出魏子琪是女人?”李长生莞尔打趣道。
“呵呵,大哥取笑了,兄弟我可没这意思。我的意思是,有女人,就有弱点。”陆定州摇了摇头,淡然的笑道。
“弱点?呵呵呵,小爷我觉得是人都有弱点,男人也有弱点,即便是我李长生自出生以来,厄运缠身,被摔得遍体鳞伤,看似我现在很坚强,没有任何弱点,可爷爷的弱点,却大了去!那就是爷爷我一向重感情,这在善谋小人面前,很容易授之以柄,受到钳制。”
李长生更加莞尔的笑道,心想陆定州啊,你能不能说些有营养的话来?不要总是挑衅小爷我的耐心可好?
“不不不,我指的弱点,是男人所没有的弱点,乃女人专属,那便是母之天性,善良使然的感性。每一个女人都很感性,而同样命运多舛,遭受厄运的魏子琪,表面阴冷狭隘,恨意滔天,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感性,而这感性要是被大哥你利用好了,拿下她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
李长生脸上的笑意消失,认真而严肃的望着陆定州。因为他这番话,终于说道重点之处!
并且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李长生豁然醒悟。
若要招募魏子琪,除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有其他办法了。
因为魏子琪,在教坊司受辱许多年,早就如同行尸走肉,性灵干枯,芳心冰封,失去生而为人之所求。
也就是说,她现在活着,除了满腔仇恨和羞辱,就没有其它的追求了。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如此人物,什么都不渴求,若李长生用平常手段招募,十有会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对于这种人而言,确如陆定州所言,只有利用其尚存的感性,挖掘她内心深处,那封存已久,乃女子专属,天性使然的善良,先让其动情。在有“情”的前提下,再晓之以理,许之以利,大事便可成了。
“你的意思是,让小爷我亲自去搞定她?”
想明白了陆定州的用意,李长生跃跃欲试。
可想到魏子琪对他不屑一顾,视若草芥的样子,他又有些英雄气短,无勇气去面对她的感觉。
“不错,招募魏子琪,大哥非得亲自出马不可。”陆定州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我带你去吧。”
“这就去了?”李长生无奈的望着陆定州,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魏子琪,因为陆定州还没有好好教他呢。
“就现在。”陆定州点点头,然后略显严肃的沉吟道:“对于魏子琪这种女人,你只有利用自己的真诚和善良,并且利用好自己的生平经历,用真诚打动她,用你的经历,让她与你产生共鸣,从而对你产生亲近的感觉,如此双管齐下,事情就算是成功了。”
“好吧,那小爷我现在就去,还请陆兄带路。”
李长生整理了一下衣着,整个人认真而严肃起来。
“请。”陆定州立刻前面带路。
在巨大的府邸之中,穿行良久,才来到一个暖阁面前。指着暖阁,陆定州笑道:“这便是魏子琪的香闺。是我前去叩门?还是大哥你自己去?”
“还是你去吧?既然你方才和她说过,咱们之前就认识,那现在你领小爷我前来拜访之,与其认识,联络一个感情,这也就说得通了。若是小爷我自己前去叩门拜访,倒显得唐突冒失了。”
李长生摇了摇头,还是决定让陆定州去敲门,虽然他不惧怕魏子琪,可是此女身上那一股傲世决然,不近人情,与世难容的气息,还是让他觉得不好靠近。
咚咚咚!
让李长生还没心理准备的是,他的话尚未说完,陆定州似乎早就料到叩门的终归是自己,所以五步并两步的走到魏子琪房门前,就用拳头猛然砸响房门。
那沉闷而短促的叩门声,让安静的星夜似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李长生更是下意识的浑身抖了一下。
吱吱呀呀!
房门打开,开门的正是魏子琪,她依然穿着米黄色的长袖对襟小褂,外面套着一件大红色的夹袄,下面是宽松的长裤,整个人的打扮虽然极尽简单,并且全力遮挡肉身风华,但那绝世红莲一般的气质,以火爆惊艳的美感,还是朝着李长生扑面而来。
“军师何事?为何深夜打扰我睡觉?”
魏子琪不仅对李长生冷,似乎对谁都冷。
眼神清澈而淡然的望着陆定州,不带丝毫感情。
“呵呵呵。”可是陆定州在魏子琪面前,却是惫懒的拱手一笑:“当家的请恕我直言,你今晚可曾睡得着么?我刚刚才敲门,你就走了出来,并且形容装扮,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难不成当家的是和衣而睡?”
魏子琪咬了咬牙齿,可冷冷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语气愈发冷冽的道:“军师的意思是,我根本就没睡觉?不过我谁不睡觉,与军师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睡觉就好,那我此次前来,也就不算是打扰了。我的朋友前来拜访,希望当家的能与之一晤。”
陆定州心平气和的指着李长生笑道。
“朝廷鹰犬,官府走狗罢了,有什么资格进入我的房中!本姑娘没兴趣和他相见!”
魏子琪看都没看李长生一眼,就转身而走,将要关上房门。
见她对自己愈发冷淡的样子,李长生也不禁是有些恼意。虽然她身世可怜,命运多舛,可也不能把自己的不幸,转移到别人身上。
对他表现出视若草芥走狗的样子也就罢了,可也不至于说出来吧?话到三分极止,方能不太伤人,可这魏子琪,简直太过分了!
不过想到自己终归是来图谋三千多兵马的,所以他忍着恼意,而是厚着脸皮,惫懒至极的冲上去,一把抓着房门,不让魏子琪关上。
“无礼!”
魏子琪眼眸微开,就冷冷的望着李长生,口吐两个字。
“小爷我并非无耻,只是有些话不说明白,我不痛快!”
李长生一脚踢在左门上,再次把门撞开。
然后双手背在身后,俯瞰着比他略微矮一点点的魏子琪,咬牙冷喝道:“首先,我是为军队效力,为花天朔一人效力,所以我不是王朝的鹰犬!其二,如果某天朝廷要做对不起花天朔的事情,官方若要算计他,我李长生第一个会举兵站出来,与官方朝廷做对,所以我也不是官府的走狗!”
在魏子琪冷冷的注视下,无动于衷的表情中,李长生忽然更加恼怒了,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了也是白说,似乎在魏子琪的眼中,他就是犬马走狗之辈,攀附功名之徒。
所以他不禁逼近魏子琪,与其面孔,不到半尺之间,咬牙喝道:“现在你明白了吗?爷爷我,不是朝廷的鹰犬,也不是走狗!我就是我,是独立的,自由的我,如果某天有一件事情,必须要爷爷我去做,而不得不离开军队的话,那么老子,一定会立刻打铺盖走人!”
“不知所谓,还喷我一脸口水!”
魏子琪厌恶的距离李长生远了一些,举起衣袖,轻轻擦拭李长生的口水。
她现在终于有了表情,那就是寒烟眉紧蹙,秋水双眸如寒星,厌恶之意,显得更加浓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