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这人忒无耻了!也不看看这会在哪里,什么话都往外说。
连城狠狠地剜了皇甫熠一眼,然后转向陆随云,对其微微笑了笑,接触到她的视线,陆随云回她以微笑。
他知道她和那身穿火红锦袍的男子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可他不知的是,他们间的关系发生的会那么快,竟然,竟然……她没有否认,说明那人说的都对,没于袖中的大手微微收紧,但他的俊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眸光由陆随云身上收回,连城冷冷盯向皇甫熠,道:“有可能的话,我真想让你永远闭上嘴巴!”前一刻,她有些庆幸,庆幸陆随云听不到,否则,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却不知,她自以为是了,人只是不能出声说话,听力好着呢!
皇甫熠俊脸上的笑容似那妖艳的花儿般迷人,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连城,唇齿间漫出一句:“怎么说?”
“给你喂颗药,让你魂归西天!”
撇开脑袋,连城没好气地说了句,然后与陆随云道:“很快就到杜院首的府邸了!”由于陆随云正巧在看着她,便冲她温润一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能听到你说话?”将嘴边的话倏然一变,皇甫熠问连城。
哼了声,连城道:“陆大哥懂口语。”
“哦!是这样啊!”深望陆随云一眼,皇甫熠意味深长地道出一句,跟着俊脸上的笑容重现,好看的唇角勾起,接住他先前未说出口的话续道:“你真够狠毒的,之前用手术刀抵在我的致命处,想让我无法传宗接代,这一刻干脆要喂我毒药,送我直接归西。我呢,却想着你要用你红艳艳,诱……”接触到他望向自己唇瓣,满含坏笑的潋滟眸光,连城气得当即给其一脚,怒道:“闭嘴!”
陆随云只觉眼下对他来说是种煎熬,想坐上马车眼不见心为净,又担心被连城瞧出什么端倪,于是乎,他只能硬生生地受着皇甫熠那没脸没皮的,用言语刺激他的每根神经系统。
好在往前走出约莫百余米,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就看到了杜院首的府邸。
“陆大哥,就是这了。”朝眼前朱红大门上写有“杜府”二字的横匾上看了眼,连城收回目光,望向陆随云微笑着说了句。
陆随云神色温和,点了点头。
“请问三位贵人找哪位?”听到门外传来响动,杜府的下人拉开门,入目看到连城三人,怔忪好一会,方有礼问道。
连城清秀的脸儿上挂着抹微笑,道:“我们是来拜访杜院首的。”
“三位贵客里面请!”那开门的下人退至一旁,朝连城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在药圃中正忙着,三位在前厅稍作,小的这就去唤老爷。”连城忙摆手,“不用,你带我们去药圃吧 。正好我们也好开开眼界。”
那下人犹豫片刻,恭谨道:“成,那三位贵客请随小的这边走。”说着,他在前面带路,领着连城三人走向杜院首种植的药圃。
“连城……”杜院首这边刚料理完药圃中的活计,从中走出就看到连城迎面而来,不由满面露出喜色,可下一刻,他似是想到什么,忙敛去脸上的笑容,就对其行礼:“微臣见过连城公主。”他尚未留意到跟在连城身后的皇甫熠和陆随云二人,待目光微微抬起,看见皇甫熠时,他怔了怔,跟着对其亦是一礼。
连城也不等皇甫熠说话,上前一步,扶杜院首站直腰身,微笑道:“杜伯父这么见外做什么,私下里我可是晚辈,你若再这般生分,我便不到你府上来了。”说着,她眼珠子一转,方续道:“还有哦,你若不能像之前那般与我随意说话,我就不给你这几个制作药物的方子了!”杜院首是个医痴,连城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经她这么一说,杜院首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瞬间恢复常态。
“制作药物的方子,给老夫的?”杜院首神色激动,伸手就从连城手里接过那写满字迹的一沓纸,这一刻,他好像忘记有尊大神还在他不远处站着,“妙,太妙了!”高声称赞了句,杜院首更是激动不已,问连城:“这法子真的可行吗?真能提炼出你上面写的那个青霉素吗?还有青霉素真得有消炎……”他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每问一个,连城就点一下头。
“我……我这就去太医院,和众太医按着你写的方法去做……”杜院首说着,就提步往前走,当行至皇甫熠身边时,他脚步打住,恭谨道:“熠亲王此趟来访,按理说微臣该热情款待,但微臣……但微臣现在必须要前往太医院一趟……”
连城甚是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杜院首身侧,道:“杜伯父,制作药物的方子在你手里,它们又跑不了,不急于这一时的功夫!”皇甫熠好看的唇角微抿,至始至终没有说话,陆随云眸光温润,亦是未言语一声。
“不急,我不急……”杜院首似是手捧稀世珍宝,看着那几张制作药物的方子,喃喃道。
“就是啊,不用急的。午后都过去好一会了,杜伯父即便去太医院,没见忙多久,天色就会暗下来,不如明日一早再进宫,然后与众位太医着手制作药物。”连城莞尔一笑,缓声道。
杜院首颔首,笑看向她:“好,就听你的。”说着,他招呼皇甫熠,陆随云往前厅而行,连城走在他一旁,道:“这几样药物制作出来后,我希望它们可以在我大周普及,为我大周患病的每个百姓可用。”
微微一怔,杜院首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脸色凝重道;“你的想法甚好,可真要那么做,必须得皇上点头同意才行。”
“我……”红唇微启,连城欲说我会对皇上提起此事,却不成想,皇甫熠醇厚好听的声音突然扬起:“药物制作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有本王在,不用管他同不同意。”淡淡看了他一眼, 连城接住前话与杜院首道:“皇上爱民如子,一旦知晓这些药物有大效用,定会同意在民间普及。”
捋着颔下白须,杜院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错,皇上仁德,等这几样药物制作出,效用真的甚好,他必会赞同这些药物为民所用。”
几人到了前厅,皇甫熠,陆随云坐在椅上,边端起杜府下人奉上的茶盏轻品,边聆听连城与杜院首相互间切磋医术。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切磋医术的二人,皆从对方言语之语中获益匪浅。
“你懂得真多,尤其是你懂的我听都未曾听过,看来我果真是老了哦!”在连城为杜院首详细讲解了何为手术,及如何娴熟地掌握手术技巧后,杜院首满目敬服地叹了句,道:“在看了你给皇后娘娘做的那个手术后,我便让下人寻来不少小动物,尝试着对它们进行一些小手术,奈何一日做五六例,成功率却仅有一例,看着那些小动物死在我的手术刀下,我这心就不由一紧,想着这要是我在给患者做手术,岂不是要致他们中不少人丧命于我手上。”
连城微微笑了笑,安慰道:“杜伯父不必气馁,初学者都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会用小动物,用些死者的身体练习刀法,从而避免在真正开刀救人时,出现医疗事故。”杜院首眼睛忽然一亮,“用死者的身体?这样可行么?”
“……”连城嘴角动了动,方道:“我是觉得没什么的,毕竟人死如灯灭。”她怎就又忘记这里是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人已身死,也不许破坏尸身分毫,就譬如仵作验尸,只可查验表征,不得动刀子破剖什么的。
“人死如灯灭……”喃喃了句,杜院首缓声道:“有些病灶,望闻问切根本就找不到,这就需要对人体结构,及内脏方面会出现的病理知识掌握娴熟,然后在必要时做手术切除病变组织,从而治愈患者之疾,让其很快恢复健康。”
“杜伯父说得没错。”眉眼弯如新月,连城语声轻快道。
忽然,轰隆隆传来几声响雷,跟着狂风大起,西斜的阳光随之消失不见,天色骤然暗沉下来,“下午天气刚转晴,这会子又要变天了!”从椅上站起,连城望向厅外的天色,秀眉皱了皱,与杜院首道:”看来今日我们只能聊到这了,改日我再来杜伯父府上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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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熠与陆随云先于连城起身,此刻,二人站在前厅外的廊檐下,抬头看着昏暗的天色,正在以密术有一句,没一句地进行着较量。
“你可以走了。”
“马上就会有骤雨袭来,我得送她回府。”
“用不着。”
“熠亲王是想要她淋雨回府了。”
“有轻功不用是傻子吗?”皇甫熠邪魅的眸光落在陆随云身上,冶艳俊美的脸上挂着抹轻浅的笑意,但那传于陆随云的言语,却透着股子冷意和嘲讽。
陆随云眉眼微敛,迎上皇甫熠的目光,薄唇微弯,“可是已经下雨了呢!”就在他音起时,豆大的雨珠自昏暗的天空中落下,且愈落愈快,不多会,地面上已湿漉漉一片。
“雨大了,杜伯父就不用送我们到府门口了!”连城和杜院首走出前厅,劝其止步,然后递给皇甫熠一把伞,道:“杜伯父已安排府上的马车在大门口候着,送皇叔回府。”接过伞,皇甫熠淡淡瞥了陆随云一眼,看向连城道:“你和我坐一辆马车。”
“熠亲王,微臣有吩咐下人在府门口给您和公主各备了辆马车。”从下人口中知道陆随云的马车在自家府门外停着,因此,杜院首便安排下人安排了两辆马车,好送皇甫熠和连城回府,皇甫熠却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含着笑意的眼眸定定地锁在连城清秀的脸儿上,再次道:“和我坐同一辆马车。”
连城拧眉:“我和皇叔不顺路。”说着,她眸光挪转,望着陆随云道:“陆大哥,贺明来接你了!”贺明撑伞而来,在陆随云面前站定。
朝他点点头,陆随云接过贺明递上前的雨伞,与杜院首颔首打过招呼,便随贺明往府门口走。
盯向那已渐行走远的身影看了会,连城将手中本该给陆随云的那把伞还给杜院首,跟着与其话别,撑伞步入急促的雨幕之中。
同一时间,宁远侯府,伴着雷电交加,骤雨倾泻声响起的还有府中各处响起的呼唤声。
“骏少爷……骏少爷你在哪里……骏少爷……”
“……骏儿……骏儿……你在哪里啊……”
“骏少爷……”
……
找不到,她找不到骏儿,顾宁流着泪撕心裂肺地在府中后院中寻找着,寻找着顾骏的身影,“骏儿……你听到了吗?骏儿……”他会不会已经回主院了?他怕闪电响雷,雨又这么大,指不定他已经回主院了,还有颖儿,颖儿会保护他,保护他回到院里,挣脱开唤芙,唤雪搀扶,顾宁发了疯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地上的雨水,奔向主院。
“滚!我不要你在这伺候,找骏少爷,快去找骏少爷!”拿起床上的软枕,顾祁运气就扔向李木,双目赤红,怒吼道:“听到了没有?快去找骏少爷,我不要你在这服侍,快去啊!”
李木接住那带着强劲力道袭向他的软枕,踉跄着后退数步,靠在门板上脸色煞白直摇头:“三小姐有吩咐,不让奴才离开荣公子屋子半步!”小公子不见了,他也焦急,可是三小姐有吩咐,无论荣公子怎样发怒,他也不能离开这厢房一步,以免荣公子出现什么意外。
“你不去是不是?好,很好,那我去找骏少爷,我去找他!”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好好的,骏儿怎会不见了?顾祁拖着尚不能动的双腿,就欲下床,他要去找骏儿,小家伙害怕打雷闪电,这都不见了有半个多时辰,还不知在哪儿躲着哭呢!
冲至床边,李木丢下软枕,抱住顾祁的腰身,阻止其再往床边挪动身形,嘶声求道:“荣公子你不能啊!你的腿伤尚未好,不能下地啊!”
“滚!”顾祁厉声怒吼,用力将李木抱住自己腰身的双手往开掰!
这时,顾宁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到顾祁屋里没有顾骏的身影,含泪的眼眸呆怔,不时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骏儿不会没有回来,不会的……”倏地,她转身又冲进狂风骤雨中,“骏儿……骏儿你在哪里……”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传至顾祁耳里,令他极力控制住的泪水蓦地夺眶而出!
“找二小姐,快去找二小姐,快去找她啊!”二妹,二妹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顾祁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厉声命令李木,“听到了没有,快去杜院首府上找二小姐,她回来一定能找到骏少爷,快去啊!”
松开他,李木抬起头,眼眶泛红,甚是认真道:“荣公子呆在床上不乱动,奴才就去找二小姐!”
“去,快去,我就呆在屋里,我哪儿也不去!”他能去哪里?就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能去哪里啊?满含痛色的目光落在双腿上,顾祁嘴角颤抖,任目中泪水再次涌出,嘶哑着声音道:“快去吧,就我这样,即便是爬,也爬不了多远,能去哪里!”
“奴才这就去找二小姐!”不待语罢,李木倏地站起,朝门口冲了出去。
皇甫熠跟在连城身后出了杜府,装作看不见连城微恼的脸色,合上伞,随手丢在车厢外,轻轻一跃,便坐进杜院首给连城安排的那辆马车里。
“雨这么大,你不回府,跟着我做什么?”瞪他一眼,连城不咸不淡道。
“我想和你多说会话。”
浅然一笑,皇甫熠好心情地回了句。
“可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挑起车窗上的帘子,连城清透的眸子望向外面,嘟哝道:“这天变得也真快,说下雨就下雨,还电闪雷鸣齐来!”
“你怕响雷闪电?” 皇甫熠眉梢上挑,眸光潋滟看着连城道:“怕了就过来!”伸开双臂,他示意连城坐到自己怀中。
白他一眼,连城哼声道:“谁怕了?”投怀送抱?她又没病!
怏怏地放下双手,皇甫熠嘴角撇了撇:“真不懂情 趣!”连城眸光鄙夷,清越的声音中带了丝嘲讽:“说这话之前,还请皇叔想想咱们之间的辈分。”没脸没皮的,要谈情趣,和你王府后院中的女人尽管谈去,找她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那劳什子玩意有什么好想的,再者,你我并没真正的血缘关系不是么!”
皇甫熠慵懒地靠坐在车厢内的小榻上,于连城说的话全然不在意。
“我懒得再和你说话。”丢出一句,连城神色淡然,目注车窗外,不再搭理某个无耻之徒。
与宁远侯府乱成一片相比,熠亲王府中此刻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任伯单手负于身后,站在王府后院最高的一座凉亭内,看着暴风骤雨中那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眼中厉芒闪烁,枯瘦的身子中渐渐散发出一阵刀锋般的杀气,“王爷没在宁远侯府?”嘴角微启,他沉声问道。离涵拱手站在他身侧,迫于他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杀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低声回道:“没有。宁远侯府那边好像也出事了,府中诸人都在寻找着骏小公子!”
“顾二小姐在吗?”
“没在。”
“继续去找王爷,如果寻到人,让他别回王府。”脸上闪过一抹决然,任伯对离涵命令道。
离涵凝向那倒在血泊中的一具具尸体,目光愤怒,咬牙道:“王爷不会答应的。”
“你自己想法子,我不想看到王爷出事。”任伯说着,突地目中寒光一闪,冷冰冰地向皇甫熠寝院所在的方向看去,他的声音森寒至极:“是冲着王爷的。”冲天大火在他眼前倏地燃起,即便骤雨也没能阻止其熊熊燃烧。
“是宫里那位动的手?”离涵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冷冷道。
任伯凌厉的目光扫他一眼:“你没看到宫里的暗卫十个有六个已惨死了吗?”
离涵脸上一红,闷声道:“不是宫里那位做的,那会是哪个?”
“现在不是你问这些话的时候,快些去寻王爷,阻止他回府!”斥责离涵一句,任伯冲着竹苑方向运内力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迟疑片刻,离涵似是猜到什么,只见其身形一跃,瞬间踪迹全无。
“现身又如何,不现身又如何。”一道似笑非笑,内力深不可测的沉稳男声,忽远忽近地传入任伯耳里。
“只有鼠辈才专行那见不得人之事!”
任伯说着,袍袖挥出,一股霸猛劲风卷地而起,向来人传音的方向狂溢了去。
今晚袭入王府的刺客,绝对是灭恩公一门的凶手,一定是!
准确些说,小主子多年来数次遇刺,还有几位未过门王妃之死,皆不是皇帝所为,而是那灭恩公一门的黑手所谋划,目的是为让小主子误会皇帝,从而与皇帝彻底决裂,好促其加快脚步颠覆大周!
肯定是这样没错!
“应国公一门被灭,可是你的主子所为?”积在胸中多年的恨意,怒爆而出,以至于任伯一出手就是凌厉的杀招。
他虽是问,但心里已有答案。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