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楼听雨一个一个又一个,开了足有十来只箱子,终于露出一个青衫泥人,最多值三文铜钱,手里托着一张信笺,楼听雨拿过来,上面写着:“小哥帮我个忙,有重谢!”
他无奈的拿起泥人,下面是一个黑包袱,拿起包袱之后,就是斗大的四个字“举手无悔”!楼听雨再好脾气,也不由抽了抽嘴角,再拿起这张纸,纸下是……一枚铜钱。
楼听雨看着那枚铜钱,心情有些复杂,然后拿起了那枚铜钱……手上一重,箱底应手而开,他忽啦啦拎起了一串东西,好像葡萄一样一大串衣服、玉佩、珍珠、银票,还有一个盒子。见到盒子的那一刻他微微一怔,忽有所悟,打开刚才的黑包袱,里面居然是件金子打的九连环,足有手指粗,简直闪瞎眼……
楼听雨愣了半晌,忽哑然失笑,这丫头……这种狐狸性子,真是绝了。
且莫说锁子上的锁各式各样,又都没有钥匙,必定只有天工坊才解的这样轻而易举……另外,此时若是旁人,就算没被寿礼的说辞骗到,来拆箱子,拆到黑包袱,必定当这就是要他帮的忙,绝不会再去动下面的铜钱,只有楼听雨,他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就算对方送来一张纸,他也会珍重收起,所以他一定会去拿铜钱。
凤卿卿虽然小气贪财,但那是对外,对自己人却十分大方,而且楼听雨分明欠她人情,她更加不好挟恩求报,于是送来的东西,的确价值不菲。就算真的按江湖规矩送来求天工坊帮忙,也足够了。
又十余日后,凤卿卿顺利到了京城,很谨慎的在城中转了两圈,才进了四喜客栈,刚要了间上房,就有一个人敲开她门,递给她一张小纸条,纸上写着:“东华巷十号孙宅。”落款属了个“闻”字。
凤卿卿迟疑了一下,虽然没见过闻千里的字,但是知道她来京城,并且知道四喜客栈应该问题不大。于是转身,打听了两个人,顺利找到了孙宅,居然大门紧锁,凤卿卿只好踩着石狮子艰难的爬了上去,然后看着丈许高的墙不敢往下跳……
有人从房中出来,慢慢走了过来,望着她叹了口气:“师妹如此神勇,却原来不会轻功。”
她着恼,而且蹲久了有点腿酸:“赶紧接我一下!我是靠聪明吃饭的!只有笨蛋才会去学轻功!”
闻千里摇头失笑,果然跃到墙上,将她抱了下来,一落地便轻咳了几声,一个踉跄,凤卿卿这会儿才发现他面色好像有点过于苍白,不由挑眉:“几天不见,师兄怎么变成这模样了?苍白成这样,难不成是去生孩子了?”
闻千里瞬间无语,“一个小姑娘,怎么甚么话都敢说。”
凤卿卿看他简直要晕倒了,赶紧上前扶住,两人一起往房里走:“怎么回事啊?给我看看。”
闻千里道:“没事。”
她早把他按入椅中,双手扯开衣襟,闻千里险些没双手护胸:“大小姐,你……”
“医者父母心!”她严肃指着渗血的绷带:“怎么回事?”
闻千里只得道:“被人刺了一剑,伤了肺叶,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看了几眼,的确是被刺伤了肺叶,要治这伤容易,要伤皮肉上的剑伤也容易,可是,他是受伤后连日奔波导致失血过多,所以才如此虚弱,她总不能搬碗鸡血到他身体里……这就真的没办法了。于是就有点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闻千里迟疑了一下:“是那只雪猿的主人。”他温言道:“我们分手之后第四日,我正在赶路,就听到一声猿啸,然后他们便拦在了马前,还逼问我……师妹的行踪,总之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那人功夫不错,雪猿的功夫也很好,两人夹击……”他轻咳,有点儿被她的怒气值吓到:“所以我才让人守在四喜客栈……师妹?”
凤卿卿彻底怒了,叉着小腰:“我救了他的命!拿他四颗夜明珠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他的命还不值四颗夜明珠?不思报恩也就罢了,居然还纵兽伤人!以多欺少!这种恩将仇报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闻千里轻声劝她:“又何必生气……其实你知不知道,他是……”然后微一凝眉,一身锦袍的男子带着雪猿自树上掠下,冷冷的道:“原来你在这儿。”
闻千里脸色一变,飞快的将长剑抄在手中,男子冷冷一笑:“你不受伤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此时受了伤,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
闻千里也有些焦急,急向凤卿卿示意让她先走,男子亦转向她,缓缓挑起长眉:“你想怎么死?”
凤卿卿大怒,手指在袖中微拈,男子神情丝毫不变,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凤卿卿这才真的慌了,她身上的药都是取自刘毒,这倒是头一回碰到无效的……要论拳脚她压根就没可能赢,要移物身边不是草就是树,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办,那男子已经长剑一摆,飞快的递到了她面前:“这一剑以偿你当日对爷的羞辱……”
闻千里急急上前,凤卿卿惊惶后退,包袱带子却被他的剑划开,一时间杂物盒子落了一地,凤卿卿大怒,一把抓起桃木剑……话说这是她扮道士的道具……娇喝道:“风神飞廉急急如律令!”
地面上的朱砂粉无风自起,瞬间铺天盖地而去,那男子猝不及防,急抬袖挡住眼晴,向后一退,凤卿卿也顾不上拣包袱,一把抓住闻千里就跑,才跑了一步,就听雪猿吱吱两声,她只觉腰间一麻,顿时软倒在地,输的从所未有之快。
而她身后,锦袍男子弯腰拣起了地上的折扇,打开一看,便是一皱眉。
不知隔了多久,凤卿卿悠然醒转,迷迷糊糊的看看四周,然后打了个哈欠,闻千里倚在她身边壁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不由得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吓哭。”
凤卿卿瞥了他一眼:“一觉醒来,命和贞-操都在,有甚么好哭的?”
闻千里:“……”
半晌,他苦笑一声:“你说的对。”
凤卿卿挨过来:“对了,这人是谁?”闻千里一窒,她拍他膝盖:“少磨矶,赶紧说,刚才你本来就要说了啊。”
闻千里只得低声道:“璟王慕容晟。”
凤卿卿呆了呆,随便一救就是皇亲国戚,用不用这么惊悚?而且她可没忘记酒涡男神说过,迎亲使者是璟王的人!也就是说刘毒也是璟王的人!怪不得她对他用药没效果!兄弟阈墙甚么的,政敌甚么的,陷身敌穴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早知道这样,她根本不应该画甚么凤凰,应该直接杀人抢兽啊!
凤卿卿爬起来四处乱看,这儿是一间长方形的密室,四周都是青石砌成,只在角落留了个两寸见方的通风孔,爬是绝对爬不出去的,门是铁的,严丝合缝,要逃出去只怕很难……
闻千里仰面看她,有些奇怪:“你还能动?你没中毒?”
凤卿卿也是一怔:“你中了毒?”她对他上下打量,闻千里显然又跟慕容晟过了几招,身上又添了两处伤,也未包扎,犹在渗血。她迟疑了一下,蹲下来问:“昏睡穴在哪?”
闻千里一怔:“嗯?”
“在哪?”
他只得指了指,她就伸手摸了摸,“在这儿?”
“嗯。”
下一刻,她就捏起拳头,用力敲了他一下。闻千里毫无防备,无声无息的昏厥掉,她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当口,忽听哗啦一声,有人打开了铁门,慕容晟缓步进来,影卫迅速跟进来,放进一把椅子,他便坐下,见她正把手放在闻千里胸口,便冷笑一声:“果然是个登徒子。随时随地想占男人便宜。”
凤卿卿心念电转,回过头来:“你不要忘了,这个登徒子救了你的命!”
慕容晟一窒,然后冷笑:“那又怎样?若不是你对本王横加折辱,本王倒真是很感激你……休说四颗夜明珠,就算十颗又怎样?可是现在……又怨得了谁?”
凤卿卿捏着拳头十分愤怒:“我哪有折辱你?你伤在胸口,我又不能隔空治病,碰一碰怎么了?我是女孩儿家诶!明明是我更吃亏些……”
慕容晟大怒:“还敢跟本王装糊涂!”
“甚么‘本王’?”她瞬间变胆怯:“难道……你是王爷?”
慕容晟傲然道:“本王慕容晟,乃当朝璟王。”
又不是皇帝拽个屁啊!凤卿卿满脸敬仰:“原来是璟王爷,真是好了不起。”
“不必装模作样,本王不吃这套!”他唇角微勾,心情莫名变的愉快了些,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本王问你,这把折扇是谁给你的?”
“呀!”她急急扑上,做势无力,摔倒在他脚边,却也成功把两人距离拉近了许多,方便待会儿下手……他对他所下之毒甚有信心,也不避开,低头看她:“还不说?”
凤卿卿当然不知道折扇上有自家酒涡男神的封诘,但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就是绝对不能让慕容昶知道她来了京城,尤其是这么丢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被他看到!于是娇羞道:“我……可以不说吗?”
慕容晟冷笑:“你不说,难道本王就不知道了?”
于是凤卿卿道:“是……是我偷的。”
慕容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