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一出进修班全班哗然,顾忧可是全班学习最顶尖的学生了,怎么就能出了什么医疗事故,再者说了,这班里的都是些有医学基础的人,用的是中药,中药虽然也多有带有毒性的药物,可只要小心斟酌用量,那是断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倒是王志林一听就乐了,“我就说嘛,医院都治不好的人,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逞什么能!”
这话宋浩言听得一清二楚,他立马狠瞪了王志林一眼,随后他就想到他曾经给自己老爸的那张药方?难道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没这种可能。
何紫文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本来她还想着跟顾忧走的近点,也能多学点东西,再者说,跟好学生在一块总是能得到老师更多的青睐,这回一看,她算是压错宝了。
眼看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顾忧反倒冷静了下来,她默默的收拾好自个的东西,走到楼下,正看到要去食堂吃饭的马伯宗。
事以至此别的话她也不想说了,但她总要问个明白,想着她快步向马伯宗走去,
“马教授,那个病人抢救回来了吗?”
马伯宗看着一脸平静的顾忧,心头就是一禀,
“已经抢救回来了。”
顾忧点了点头,“他胃里的东西……”
“医生已经看过他的胃里根本没有东西!”马伯宗说。
顾忧勾起嘴角讪讪一笑,咬着嘴角点了点头,
“俺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很正直的人,可能是俺看错了。”
看着顾忧眼底晶莹的泪花,马伯宗胸腔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手术是他亲手做的,那刀明晃晃的手术刀也是他亲手取出来的,他本以为顾忧也只是猜测病人的胃里有异物,没想到她的神色竟然如此肯定。
那眼神就好像把那把手术刀扎进了马伯宗的心里,
“孩子,对不起了……”
马伯宗长出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热的低喃了一句。
回到科研院,顾忧根本没心情吃饭,整个心里就像堵了个大石头,压得她连喘气都费劲。
一路上她已经想通了,这件事明摆着就是有人在陷害她,可是能买通马伯宗一起陷害她的人她真想不到会是谁。
不过进修班里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她又一向竖敌太多,被陷害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此看来,像张文飞那样的事,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顾忧,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下午不用上课吗?”周采文吃过午饭一进宿舍就看到顾忧傻愣愣的坐在床上发呆。
顾忧疲惫的抬了抬眼皮,摇了摇头,“不上了。”
“怎么不上了,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周采文说着伸手就探了探顾忧的额头。
“俺被进修班劝退了!”
“什么?怎么可能,你可是班里各科成绩第一的学生,怎么会被劝退呢?”
顾忧讪讪一笑,无力的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俺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成绩好又有什么用。”
顾忧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满是灰心,周采文看着顾忧的双眼,那双明亮的眸子第一次蒙上了一层黯淡。
“顾忧你别这么说啊,什么乡下不乡下的,谁家往上数三代没有农民啊!”
顾忧眼睛渐渐朦胧,周采文的话是不假,可是一个农民想在城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其中的辛酸只有他们自个知道。
既然已经不用去进修班了,顾忧就得回科研院复职,一时间顾忧有点害怕见到张景同,害怕看到张景同失望的眼神。
年前张景同听说她考了全进修班第一时高兴骄傲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自个就成了个被退回来的羞耻,虽然顾忧心中有万般的委屈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跟张景同说。
纪小山也从周采文的口中得知顾忧被进修班退回的事,他就显得比周采文老道的多,他跟顾忧一块坐在他们仨的办公室里默不作声,其实心里在揣测,这件事背后真正的原因。
安静的走廊传来一阵皮鞋发出的脚步声,光听这熟悉的声音,顾忧就知道是张景同来了,还不等她收拾好忐忑的心情,办公室的门就被张景同推开,
“顾忧,来我办公室一趟!”
显然张景同已经知道了顾忧被劝退的事,顾忧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去了张景同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拉着浅绿色的窗帘,挡着春日的阳光,屋里光线略有些暗,张景同,随手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阳光争先恐后的泄了进来,投射在张景同宽大的办公桌上。
“坐吧!进修班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这种事,每个行医的人都会遇到,只是你遇到的比别人早了那么一些。”
张景同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失望和愤怒,这更加的让顾忧心里难安。
“老师,俺……俺……”顾忧咬着嘴唇不知道要怎么说好。
“怎么你对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看法?”张景同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头顶上正好被晒了一抹阳光,顾忧这才发现张景同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疲惫。
这件事如果说出来,肯定会让张景同难做,顾忧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张景同微微点了点头,“那下午你就还是跟采文和小山他们做之前的工作吧,也不要灰心,以后进修的机会还有很多,总会有机会再去的。”
“对不起老师,俺让你失望了。”顾忧眼眶泛着红,鼻子也是一阵阵发酸,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有苦说不出,这种感觉真是比死还难受。
张景同脖子上的青筋跳动了两下,腮帮跟着鼓了鼓,冲着顾忧摆了摆手。
办公室的门轻轻掩上的那一刻,张景同快速抬手捏了捏自己鼻梁,将快要渗出眼眶的眼泪偷偷捏碎,虽然他一直觊觎顾忧的医术,却并没有过害她的心,可这一刻为了保全自己,做的这一切,成了一颗石头,重重的压在他心口窝那块叫做良心的地方。
良久,张景同才缓缓的抬起头,眼神中那抹愧疚已经淡去,为了保全自己保全他的名声和地位,这些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