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决断
她从石桌上翻滚下来，重重落在地上，疼得蜷起身子，猛一抬眼，那血红的眸光妖异的瞄准了我。
“哇！快快，挡住挡住！阿达，靠你了！”我急忙朝后缩躲，把灵猿推到身前。
咚咚两下，灵猿粗粗的脚板踩垮了两张石凳，提脚往玉妃身上踹去。
“哇不要啊。”这下还不睬死人？
“轰！”旁边的小花圃给它踩塌了一角，玉妃惨白着脸，连续翻滚好几下，躲开这致命的一脚，她从地上霍然跃起，根本不顾灵猿，东张西望从花圃旁抓起一根碗口粗的棍棒直奔我而来。
不是吧，你真想要我性命呢？
我抱着云儿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呼小嚷地尖叫，“来人，来人，快来人呀！要死了，你这个玉妃，我看你中了血咒我不跟你计较，你别惹毛我，小心我灭了你九族！灭九族懂吧！就是从你祖爷爷那辈一直灭灭灭，灭到你曾孙子那代，我靠之……”
“咚！”一声，我一头撞进别人的怀里，猛地抬起眼，对上无戏沉静的脸庞，只见他微微抬起衣袖，嗤嗤两声轻响，追到我身后的玉妃给他指风打了穴位，扬起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蓦地翻白眼倒下地去。
“娘亲。”宝宝跑了过来吊住我大腿，腻歪着软呼呼地叫道，“娘亲娘亲，宝宝也要抱抱。”
“哎呀，宝宝这次真是乖透了，要不是宝宝机灵找来了爹爹，娘亲这回真要见阎王爷了。”
“不许你胡说。”无戏恼火地瞪了我一眼，“谁敢跟朕抢你，朕就灭了他祖宗十八代！”
“哦哦。”我安抚地伸出爪子拍拍他的胸口，松了口气。
小云儿不哭了，一双贼骨碌的大眼朝底下望去，狠狠瞪着宝宝，一对肥嘟嘟的小脚还朝下方踹了几下，真是死冤家一对。
重新回到留芳阁大厅，我和无戏手携着手坐在首位吃茶，淡淡地望着跪在底头低眉顺眼的女人，贾思敏贾昭仪。
另边厢，冷清狂给玉妃诊断过后上前回报，“中了三重血咒，回天无术。”
“岂有此理。”无戏重重拍案，“贾昭仪。”
“臣妾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臣妾对此事一无所知呀。臣妾今日想请皇后娘娘用膳，本是好意，没想到玉妃娘娘竟会先皇后一步来到我留芳阁，她们两个……一言不合，玉妃就对皇后动起了手，臣妾……臣妾实在无能为力拉不住她们两个。”
“是嘛？”无戏森冷地笑了笑，“到还真是挺巧的，贾昭仪，朕原以为还得再等你一段日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皇上何意？臣妾完全听不懂啊。”贾昭仪垂着头声如蚊虫低语。
我的目光落在她那片滚着汗珠的额头上，抿唇微微一笑。
“贾昭仪，你的戏演的不错，若是朕愚蠢一点，说不定，真会给你糊弄过去。”无戏轻轻放下手中杯盏，冷笑着注视贾思敏，“昭宁宫那把火，是你派人放的。”
“皇上？”贾思敏震惊地望着无戏，仿佛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她脸色发白，浑身不住的颤抖，一副好似给命运欺骗了，又不得不背负起这个命运的模样儿，果然可以去奥斯卡领奖。
我努着小嘴，一下下撇着茶杯内的茶叶沫子，“你也不必否认了，俗话说敢作敢当，皇上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已经找到指认你的证据。你该不会以为本娘娘这么蠢，真得信你请我来吃饭吧。俗话说宴无好宴，要吃也不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吃呀。”
“皇上明鉴，臣妾从来不敢在这后宫里搬弄是非，一向都是安安分分的呆在留芳阁内，臣妾……”
“你父亲买通了张怀玉。”无戏不耐地拍案，打断贾思敏的辩驳，“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臣妾……一无所知啊，请皇上……”
“张怀玉什么都招了。”无戏抬手揉揉疼痛的脑袋，“你父亲本想让张怀玉死在监牢内，可是朕又不是个浑人，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呢？至于张怀玉，朕有无数种让他痛不欲生的方法使他招供，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永远不会出卖你吧。”
“你的有恃无恐的确是有道理。”我笑了笑，“若非你父亲多事，想要在狱中解决张怀玉，那么张公公真得有可能到死都不会出卖你，相信个中缘由，你自己很清楚。”
“我不清楚！你……你想污蔑我？”贾思敏的眼神开始涣散，“你，你太恶毒了，皇后。”
“到底是谁恶毒？”我大吼一声，从凳子上竖了起来，“小惠跟你有仇吗？你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死她？小惠死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替她找出这个凶手，把她绳之于法！”
“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萧妃使血咒害我一事，你暗中帮助她，你的确很厉害。头一次在御花园内，尤才人向我施毒手的时候，你一早就知道她中了血咒，你甚至冷眼旁观，心里巴不得她弄死我。”我冷笑着绕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们高估了尤才人，以为她可以一击即中？没想到无焰来找我，用念术制止了尤才人行凶。又因为冷神医那句可以把尤才人救醒过来，萧妃担心的不得了，深怕自己行藏败露，却没想到，暗中有人替她解决这个麻烦。是你，买通我昭宁宫的太监放的这把火。”
“是你烧死小惠，是你！一条性命，也许在你眼睛里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恶毒的是你啊。”我抬手摔了她一记耳光，“非但如此，更可恶的是，你前脚刚指使人在我昭宁宫放火，后脚又立马派张公公污蔑我和无焰。是你唆使张公公迷倒我，让我和无焰见面，妄想引起无戏误会，全都是你干的。萧妃说的对啊，她有什么能耐指使禁宫总管张公公为她办事呢？只有你，贾昭仪，镇国公的女儿，你才有这份能耐！”
“你的确可恶，让皇后跟朕吵架，还离宫出走！”无戏忿忿地怒斥。
“回程的路上，萧妃派杀手来杀我，这的确是她干的。可是萧妃入狱后，又是谁派杀手来万佛寺杀我？”我眯着眸冷笑，“冷神医说过，金针封穴三个时辰后施救，可以使人回复神智，可是他一直都没成功过，但不表示永远不会成功。我知道，总有一日，杀人者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小惠还有高儿，天天托梦给我呢，她们说，娘娘，一定要为我们报仇。贾昭仪，做了这么多坏事之后，难道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你还睡的着么？”
贾思敏颓然坐倒在地，抬头怔怔地望着我。
“那条放在上清宫的毒蛇，没有咬死我，只不过向我示了警，让我知道，原来我身边，果然有内鬼。”我淡淡地笑了笑，“内鬼是谁呢？天福。我们暗中查到，原来天福和张公公竟是同乡，所以我暗中叫庞华安留意他，果然又看到他想再一次加害我。那些毒蜈蚣毒蝎子，我真得很想一次性全部还给你，让你吃了它们！”
我居高临下地怒瞪贾思敏，吓得她惨白着脸，往后倒爬了一步。
“不过你放心。”我伸手点点自己的额头，“我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子，当然不会和你一样……恶毒。”
“现在你知道了，为何一开始我就带着灵猿来你这里？皇上又为何这么快出现？你是聪明，可是本娘娘也不是个笨蛋！你又想来一招借刀杀人，利用情绪失控的玉妃对付本娘娘？你太低估我，也太高看玉妃了。”语音甫落，我转身走到无戏身边。
“贾思敏，杀人者有罪，虽然小惠和高儿不是由你直接所杀，可也是因为你幕后唆使才会死。”我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本娘娘不杀你，就让太后处置你吧。”
“岚儿。”无戏把我拉到身侧，冷盯贾思敏一眼，“来人，脱去昭仪的头冠与妃服，从今起，褫夺贾思敏昭仪封号，送去宗亲府，等待太后处置。”
“是，皇上。”庞华安朝从我们身旁绕过，招手指挥一帮小太监上前剥昭仪的服饰。
“不许你们动手！”贾思敏怒斥一声，用力甩开几双爬到她衣服上的手。
“贾思敏！你还敢逆朕旨意？”无戏怒喝一声，轰然拍案，立起修长的身躯。
“臣妾不敢……”贾思敏咬着玉润的嘴唇，一脸伤心欲绝。
她抽噎着慢慢爬向无戏，轻轻抓住他曳地的衣袍，咚咚磕着头道，“臣妾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就算皇上要赐死臣妾，一千次一万次，臣妾也毫无怨言。因为您是皇上，妻子服从丈夫，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即使皇上从没把臣妾当作自己的妻子，可是臣妾自从踏入这宫门起，就把自己看成皇上的妻子。”
我用力跺了跺脚，心里堵得慌，狠狠别过头，想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贾思敏，朕那日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无戏皱皱眉头，使劲拽着他自个儿的袍子，反手过来把我拖到身边用力箍住，“朕的妻子永远只会是岚儿一人，朕的心里也只有岚儿。”
贾思敏呆呆地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我们。
“带她下去。”无戏淡淡地挥挥手。
“别碰我。”贾思敏有气无力地拂开庞华安伸来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自己走。”
“无戏。”我朝她身边偎了偎，突然感觉有点冷。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贾思敏这副神情，总觉得我自己有罪似的。
“别担心，朕爱你没错，你爱朕也没错。”无戏眸光流转地望了我一眼，这件事促使他想要尽快解决后宫的事，真想快刀斩乱麻……
“娘娘！”门外传来刘云一声惊呼，贾思敏的惨叫滑过了天际。
我拽着无戏奔出门，呆呆地看着躺倒在血泊之中的贾思敏。一边的刘云也正呆呆地看着她，腰间的佩剑如今正抓在贾思敏染血的手掌中。
此时此刻的她，胸口给一朵朵红梅染得光艳无比，眼睛里的色彩正在一点点流逝，她举起的右手是向着无戏的，她口中嗫嚅着，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皇上……终于正眼看我了……她心里得意的想着，终于，让这个男人，第一次目光深刻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她胸口起伏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思敏永远都是你的妻子……尽管你不承认也好，永远……永远，在思敏心里……您……您就是……思敏的夫君，思敏的天神……”
无戏显然也给惊呆了，一双镌刻的眸子盯着贾昭仪惨白无光的小脸，下意识地掐紧我的小手。
不，不能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这样？脱了线的珍珠从我脸上滑落，柔肠百转，心里伤感至极。这个恐怖的女人，她，她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至死也要在无戏心里划上一道烙印呢？
从此以后……
无戏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女人，为了当他的妻子，甘愿去死？如此一来，无戏定然会保留她昭仪的封号，厚葬她，这个聪明的女人，到死都要摆我一道，我恨她，打从心眼里恨！
颤抖的小小身躯，给无戏用力埋入自己的胸口，他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腰，裹住我哆嗦的身子。
他的目光冷峭而锋利，笔直地刺入贾思敏的心脏。
“朕说过，朕的心里永远只有岚儿一人，就算你父亲血溅三步，把脏污泼到朕的脸上，朕也不会改变当初的主意，你也不行！朕可以成为天底下最温柔的丈夫，但仅仅是对朕的岚儿，至于你，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无情。不要以为死在朕的面前，朕就会心软，朕很早以前就说过了，不要用死来威胁朕！”他大声怒斥，俊颜冷硬，“来人，给朕把贾思敏送出宫厚葬，传朕旨意，三日后辰时，让所有大臣、妃嫔赴会九龙阁，朕有重大的事情宣布，告诉他们，谁要是还想用死来逼迫朕，贾思敏就是他们的最好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