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
寒意如潮,乌云遮月,四下里几乎看不到半点光亮。
近千名全身红衣红甲的骑兵队伍正踏着脚下的黄沙碎石,在漆黑的夜色中快速行进,但蹄铁上包着软布,所以并未发出多大的响动。
很快他们行进到一处高有数丈的沙丘下,并停住了脚步。
两名兵士跳下马背,敏捷地爬上沙丘,朝对面看了半晌,便返身回来向一名红甲将军报告。
那红甲将军听候点头挥退他们,自己则翻身下马,来到身后由几名兵士所抬的小乘舆旁。
那乘舆上半躺着一个长发披散,浑身火红色袍服的俊美男子。
只见他脸色苍白,神情也有些萎顿,显然是伤重无力的样子,但眼神却仍然像鹰一般锐利。
“王爷,沙戎大营就在对面的谷地里,与咱们之前探到的情况完全一样。”那红甲将军恭恭敬敬地道。
狄铣并没有看他,目光斜视着,似乎正在出神的样子,口中却道:“吩咐下去,今夜突袭不许留一个活口,但记得把那沙戎狗的单于生擒,本王要亲自活剐了他。”
“遵命。”
红甲将军抱拳拱手应命,随即向手下传令,近千名赤备军骑兵翻上沙丘,如一团巨大的火球般趁着夜色向沙戎大营烧去……
狄铣望着混沌不清的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洛,对不起,如果你真的不在人世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神情忽然变得乖戾起来,随即恨然道:“澜修,本王早晚会和你有个了结!”
……
云开雾散,寒夜渐去。
但荒凉的戈壁上却丝毫不见太阳初升的暖意。
在一片开阔的谷地上,数以万计的尸体横卧其中,而且清一色的被割去了脑袋。
他们是被突袭后斩首的沙戎骑兵。
这一战,沙戎人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精锐,单于旭莫兀也不知所踪,只有少部分人侥幸逃脱,沙戎部族从此由盛转衰,向北方和西方
流散远徙,自此之后,再没有踏足中原一步。
这是后话,不表。
就在沙戎人暴尸荒野的同时,在戈壁滩的另一边,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沿着蜿蜒的河岸而行,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
跨着黑色骏马,走在最前面的是身穿青色袍服,脸戴狰狞假面的澜修。
跟在身后的杜川左臂兜在胸前,脸色苍白,似乎受了极严重的伤,但脸上却是一副悲愤之色。
“王爷,都是臣一时疏忽,放跑了崇国三皇子那……那奸贼,致使到现在都寻不见顾姑娘的下落,臣……臣实在罪该万死!”杜川愧然道。
只听澜修道:“不用说了,连本王都不敢说能胜,凭你怎么可能挡住他?只怪本王当初就应该真的亲征,而不是一念之差,让她以身犯险。”
杜川眼圈一红,喃喃的道:“王爷……顾姑娘……”
澜修又问:“那条暗河共有多少支流?可探清楚了么?”
杜川浑身一凛,立刻应道:“回王爷,此河形状甚是奇怪,东西走向,也不知源头何处,最终流向哪里,至今仍未完全探清,现已查到的共有十七八条支流,臣已命护卫司每人带领洛城守军十几名,分路去寻,至今还没有探到。”
澜修叹了口气道:“似这般找下去,不知何时才是个了,依本王看,还是……”
他话未说完,就看洛征从前路策马迎面狂奔而来,飞驰到面前,翻身跳下马背,跪地报道:“启禀王爷,探到公主的下落了!”
澜修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就发现洛征稚气未脱的脸上仍然纠结着,没有任何欢喜之意,心中立刻便猜到了几分,但仍然问道:“在何处?人现在如何?”
“回王爷,便是前面不远的村子,至于公主,这……”
澜修心情急迫之下,也顾不得听他多言,叫了声“带路”,纵马便行,杜川等人也紧随其后。
一行人跟着洛征沿河岸向前奔了两三里,果然见到那里有一处小村落。
村头站满了几十名男女老幼的百姓,被十几个手
持刀矛的周军围在中间。
澜修眉头一皱,纵马来到人群之前,沉声道:“是谁叫你们拿兵刃对着百姓?”
那十几名周军知道戴着面具的是真的晋王殿下,被气势所慑,纷纷低下头去,又忍不住用眼角去瞟洛征。
www ▲т tκa n ▲C ○
澜修自然都看在眼里,不禁怒意更甚,只是在面具遮掩下看不出来罢了。
“洛征!”
“属下在……”
洛征也听出王爷话中的怒气,慌忙跳下马来,跪伏在地。
只听澜修问道:“是你命这些兵士将百姓驱赶在这里?”
“回王爷,是。”洛征不敢撒谎,坦然承认。
“你为何要这样做?”
“属下……属下只是想问清楚,一时情急便……”
“好,答得好,那我问你,假如你是百姓,有官军这般如狼似虎的驱赶,还拔出兵刃恐吓,你却如何想?”
洛征低头道:“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
澜修也不客气,点头道:“知罪便好,拉下去打五十军棍,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他接着也翻身下了马,走到那些百姓跟前,问道:“各位乡亲不用害怕,本王此来只是想询问一件事情,你们可曾见到一位落难的女子,身上穿的也是这样的青袍?”
他说完这话,便见众村民互望了一眼,随即便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一个中年村妇。
那村妇神情惊惶,根本不敢抬头,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一样,见那脸戴面具的王爷向自己走来,双膝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哭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民妇确实在河滩上救下一名女子,却不知她竟是公主啊。”
澜修道:“不知者不罪,你且说她如今人在哪里?身子可无碍么?”
那村妇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道:“民妇不敢欺瞒王爷,那姑娘……哦,不,不,是公主殿下今早已不辞而别,不知去了哪里。之前俺找郎中给她瞧过身子,说是受了水寒,还曾被人下过水银,伤了内府,从此不能再生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