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杨家。
“箫贤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啊,即墨兄和蓉儿和慧之(即墨箫和杨惠蓉的孩子)最近可好?”杨御和即墨箫打着官腔,尽管他和自家女儿一样,一直不喜欢这个纨绔二少爷,但如今女儿已为他生下孩子,说到底他是自己的女婿。此时,就算心里有千百个不愿,也不会表现出来。
“岳父不必担心,蓉儿和孩子都好。只是她念及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便上门拜访,我实在不忍心看她整日思家继而憔悴下去,便替她来拜见岳父了。”即墨箫铺垫了许多,还请岳父不要觉得小婿唐突才好啊!
“箫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啊,难得有人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我当然欢迎之至啊!”杨御吩咐一声,小玉,还不快给你们家姑爷上茶?
“箫儿,想必你今天来不只是拜见我这个老头子这么简单吧,看得出,这些时日以来,你也算成熟了很多呐!”杨御一语道破,即墨箫也不好在装傻下去。
“杨世伯果然是智慧过人啊,什么都瞒不住您!”即墨箫尴尬一笑,继而道:“听说最近几个月里杨家出了不少事情,我虽不是什么经商之才,倒也可以助世伯一臂之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御听着他的话,不由得变了脸色,突然加重语气,我杨家好歹是世家,就算有一点有困难,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个就不劳箫儿操心了。
“世伯您别误会,我并不是向您索要什么。只是,我结识了一个人,他是直系的少将,更是保定军校校长的学生,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有西北经济三分之二的控制权,希望他对世伯有所帮助啊!”
“那你们有什么条件?”杨御盯着即墨箫,连他的一个表情都不放过。
“我们是一家人,您是蓉儿的父亲,您有难处,就是我们即墨家的事情,我怎么能向您提出什么条件呢!”即墨箫自认为做了一个很大度的表情。
“这样啊,你确定?”杨御这个混官场多年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没有利益,怎么可能让别人为你办事?
“世伯你就无需怀疑了,他只是需要您的几家铺子的地
契作为合作的证据。”即墨箫看着杨御狐疑的表情,立马解释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仅仅是他希望愉快合作的保证,并不是对您家经济的掠夺或者什么威胁!”
“箫儿,容我考虑考虑吧!三天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杨御低眉沉思着,似乎真的在想这事情到底可不可能。
“听说府上的五姨娘有了喜脉,且快要临盆了。那箫儿在这里代表家父就先祝世伯洗得贵子了!”即墨箫起身作揖。
“箫儿越来越会说话了啊,果然是即墨兄的儿子,个个英伟不凡呐!”杨御露出了一贯的笑容。
其实即墨箫这次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以为将杨家铺子的地契献给连懿晨,他就会帮自己夺得西北师的军权,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殊不知,这次误打误撞,正好成了连懿晨瓦解杨家势力的垫脚石。
三天后。
即墨箫果然收到了杨御的亲笔信,上面还有杨家几个铺子的地契,并且模拟了一份契约书,将铺子的经营权交给即墨箫。但杨御的要求是:未经过他的同意,不得转让或者出售,且不能破坏杨家生意的信誉,不能贩卖日货。
即墨箫潇洒地签了字,并将合约书交给连懿晨。得到心仪已久的东西,连懿晨果然“龙颜大悦”,嘴上对即墨箫对他夸赞不已,心里嘲讽得紧。
“公子,现在我们接收了杨家三分之一的铺子,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你继续注意即墨笙和你家的动向吧,杨家的事情交给我自己就可以了!”连懿晨轻笑一声,记住,千万别向即墨笙透露我已回秦州的消息,就让他以为我还在武昌吧,这会我可要给他送一份大礼呢!
杨家西苑,夜语轩。
无心抚着肚子站了一个多时辰了,眼看着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感受到的却不是喜悦,而是忧心。黑衣人给她的人物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可是,她依旧做不到去害杨御,又做不到对弟弟的死视而不见。这一刻,内心无比煎熬的她焦躁不已。
“月儿啊,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是要坚持报仇,还是继续享受着杨御给她带来的温暖?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不知道,
这一刻的犹豫与低吟,早已落入了黑衣人的眼中。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给她们措手不及,也由此成了悲剧的开端。
一个月后,即民国十年二月。
杨家的经济突然进入萧条阶段,洋行不断出现信誉问题,各个投资者纷纷撤离,洋行的生意早已是江河日下。就连平日里资格最深厚的老管事也不那么热衷了,工作开始懒散起来,上班时没有效率不说,员工的积极性几乎被磨灭了。
可悲的是,真正的主管杨御还被蒙在鼓里,从原则上来说,他是奉系的参谋兼顾问,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第一个要出来负责的必定是他。
“嘉誉,今天我们的铺子又有一家关门了!”无心无意说起,早上夫人不仅减少了姨娘们的月例,连她们家的好些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了。
这让犹豫不决的无心突然警惕起来,看来是那人又在行动了,从去年秋季杨家就不断出事,幸好都被杨御解决了,只是这次,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哎,也不知这两年是怎么了,我们家的经济是每况愈下。”杨御摸着她的额头,疲倦的眼神里却是关心。“心儿,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和孩子受苦的!”
“你可知道,你身边这个柔弱的女人终有一天会害得你一无所有,那时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我吗?”无心承受着他的触摸,心里却愧疚不已。
“心儿,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杨御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沉思中的无心诧异万千,最终硬生生地回答了一句“只要你还在我身边,直到死的那一刻,我都不会背叛你!”
此刻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天真的来临了,而且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柔弱的五姨娘背叛杨御时,她突然以另一种残酷的方式了结了一切恩怨情仇,爱恨悲喜……
佛家有云:“每个人自降生在这世界的一刻,都有了自己的使命,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宿命!”
有些人在时光的洪流中冲破了所谓命运的限制,而有些人,却只因为一时的不通透,做了自己后悔的事。当真正醒悟的那一刻,已经晚了一步。正如一心执着于报仇的无心,一心想要得到一切的连懿晨,贪欲极强的即墨箫和世间众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