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迷迷糊糊被我爸叫醒,催促着我起床去上班,和这个老头子搬到这个小城市三年了,我还是不能习惯这边的冬天,太冷了,我压根就不想起床。
“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老头子在门外又开喊了。
“啊烦死了,干脆你帮我请个假吧,就说我得了重感冒烧得连老爸都不认识了,上不了班了。”我喊回去。
“你这个月已经请过两次假了,再请工资都要被扣光了,我们父女俩就要喝西北风了。”
“真是的!”我磨蹭着把衣服穿好,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要心安理得的让我养你啊。”
“我听见了啊!”老头子的高亢地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接着就是一堆埋怨“我这天天做饭洗衣服伺候你的功夫,要去给人当家政,早赚得比你还多呢!”
“拉倒吧,你一老头子当家政谁要啊!”
“你不信?那换过来,你来做饭,你看你爸我能不能赚得比你多。”
“行行行,你比我厉害行了吧,说起来你今早做什么早点了?”
“你不是念叨要吃油条,我炸了油条,煮了豆浆。”
有好吃的我还能有点动力,我赶紧洗漱完就跑进厨房,却见一地上都堆满了废纸板、废报纸各种废品。
“这是什么?”我问他“你跑出去收废品啦?别呀爸,我就开个玩笑,养你不还是轻轻松松的,不至于哈。”
老头子白我一眼:“这都是你天天网购的垃圾,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就堆客厅里占地方,要没我你迟早得给垃圾埋了。”
“知道了,等会儿我帮你一起丢好了吧。”
“丢什么丢!这都能卖钱的!你这个孩子真是一点不会过日子,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男朋友都找不到一个,别人到我这个岁数都当爷爷抱孙子了!”老头子又来了,真是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啊,他这一说还停不下来了“不是我说你啊,差不多也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我看上次送你回来那个小伙子就不错嘛,开得车也是好车……”
“行了爸,那是我打车的司机,别想多了,谁会送我回家啊!”我说着直接伸手去锅里拿油条,结果给烫到了,一个劲吹手。
“司机?什么司机会开那种车出来拉人?”
“你不懂,有钱人闲得慌,人家不赚钱,人家是为了做公益,让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也能有机会坐坐豪车。”我胡扯着。
“你要本事,就去找一个开好车的男朋友,天天坐。”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老头子还挺拜金啊。
“爸!”我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他道“其实天天坐好车也不难啊,用不着我找有钱的男朋友,你再努力想想,那个配方……”
“别瞎说!”老头子拿着手上的纸板就直接打过来“别一天净想这些有的没的,老实上你的班才是正事。”
“那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干嘛那么大力气。”我揉了揉手臂,见地上还有没捆起来的报纸,就伸手拿了一张,打算用来包油条。
可报纸标题上那一排硕大的“警方破获云昆最大贩毒集团”字样却让我愣了一下,时间已然是两年前,可这报纸不是在我抽屉里吗,老头子怎么给翻出来了。
我爸看我拿着报纸发呆,也凑上来一看,随而尴尬地咳了几声,解释着:“噢,那个,你抽屉里不少废信笺,可能是我收拾的时候没注意顺手带出来了。”
“你紧张什么?”我扭头看他“我也没说什么啊,废纸就废纸嘛,卖了就是呗。”
我说完随手往地上一扔,扔了之后又才想起来我是要拿它包油条来着,便又折身捡起来。
老头子看我这一连串动作,又开口了:“那个啊小谨……你要是想找也不难啊,问一下那个吴警……”
“诶!”我打断他“是谁说的一个字都不准提的。”
说完我拿报纸裹了油条,就要出门。
老头子在后面跟了上来:“小谨,爸跟你说认真的,虽然说不能有联系,可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了是吧,那坏人也抓到了……”
“听不见听不见,我要迟到了。”我飞奔着就出了门。
耽误一早上,还是错过了公交车,我又只能打车去上班了。
赵春丽有一点说得挺对,我的确是啥也干不了,还是只能干老本行,她给我的那些联系方式里,还真碰巧有在这个小城市开心理咨询室的,虽然我这么做不大好,但我现在也不姓叶,应该没什么事吧,再说我没打算一直干这个,差不多攒够钱,就随便开家什么能糊口的店吧。
在路上我又把那报纸看了一遍,其实里面不可能提到洛言白,也不可能提到有卧底的这回事,我留着就是出于一种纪念感吧,毕竟我也有参与!军功章也有我的一半是吧!
我记得当年沈成被抓到的时候,还是挺轰动的,那可是跨国大毒枭啊,警方跟了二十多年啊!那电视上都报了一整天,各种出专题,那什么阿玫乔森的照片都搁电视上放呢,我想不知道都难。不过所有的报道里都没提到周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角色太小不够格上报纸,又或者已经死了呢,要说在那个团伙我最关心谁,就非他莫属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不希望他被抓,可能在我心里,他没那么坏吧,但愿他现在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只为他自己而活。
路上堵了一段车,导致时间还是晚了,看来又要踩着点进门了,希望李姐今天没来公司,不然又要被念叨了。
我正这么想着就看到李姐的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不行,我得比她快!我小跑着进了写字楼,正巧上楼的电梯门要关,如果等下一趟不就撞上李姐了么!!
“等一下!”我大喊着飞奔过去。
眼看要错过,不想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了,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谢谢谢谢。”我边说着,边要站进去。
结果下一秒我就完全愣住了,我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电梯里人也有着跟我相同的反应,映在我眼里的,是一个也同样呆掉的洛言白。
怎么可能?
“小谨?”
他一出声,我扭头撒腿就跑。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就只是条件反射,就只是遵从动物逃命的本能,跑就对了!
“小谨!”他也冲了出来。
我还没跑几步就给他一把拽住了。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小谨。”我抬起包包直挡脸。
“认错了你跑什么?”他用力拽下我的手提包,我没拿稳,包包掉地上了,包里的东西也洒了一地。
我手忙脚乱去捡着,他也弯腰帮我拾东西,最尴尬地是,那张报纸也滑出来了,我正想去捡,结果他动作比我更快,一把将报纸拿了过去。
他看了看报纸,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举了报纸看向我:“还说你不是?”
“哈哈哈,不就一张废报纸嘛,我拿来包油条的,忘了扔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干笑着伸手要去拿。
他抬手躲开了:“拿两年前的报纸包油条?”
“不行吗!还我!”我有点恼羞成怒,再次抬手去抢。
洛言白又一次把手抬高,md,占着身高了不起啊。
“小筝,你干嘛呢?”李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望去,李姐刚从电梯里出来,估计着是电梯从底下上来停一搂开门的时候,让她看见我了。
“小筝?”洛言白疑惑道。
我还没说什么呢,李姐却转对洛言白笑道:“噢周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也是我们的医师,古老师。”
等等,什么情况,为什么李姐会认识洛言白?还管他叫周先生。
“噢是吗?”洛言白突然狡黠一笑“那我可以换成她吗?”
换什么?我依然懵着。
李姐也有点莫名,她看了看我,又对洛言白道:“这……周先生,一般来说我不建议中途跟换心理医生,毕竟……”
“就她了。”洛言白坚持。
原来洛言白是来看心理医生的吗?他是李姐的客人吗?不,他怎么会跑到这种小地方来找心理医生……
“我们先上去再说吧。”李姐打着圆场。
“还你。”洛言白把报纸给我,转身进了电梯。
李姐在后面拉着我小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故意回答地很大声。
到了办公室里,就剩我和洛言白大眼对小眼,李姐实在拗不过他,但想一想都是收钱,所以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我了。
他莫名其妙冒出来就算了,为什么我还要给他治病啊!他有病吗?
我坐椅子上胡乱翻着他的资料和治疗过程,不想搭理他,他也挺自得的,就在我办公室里转悠,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资料上写他叫周时,他还真好意思用别人的名字瞎编啊!他怎么不干脆叫沈成算了!
我看他翻来翻去,要打开我放病例的柜子了,才出声阻止他:“你能不能别动乱!”
“不能看吗?”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懂不懂礼貌啊,翻腾什么呢,给我老实坐着去!”我白他一眼,起身去把被他拉开的柜门关上。
“你对病人都这么凶吗?”他说着又踱步到我的位置上坐下了。
“谁让你坐那儿了!”
“我就想坐这儿。”他还给我耍赖了。
“起来!”我折回身走到他面前“这是我的位子。”
“你这种态度对病人好吗?”
“那你换人啊。”
“不换。”他还悠然地靠我椅子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古筝医生?”
我真是不想听见有人喊我这个名字,都是我爸起的,说什么“古”就是横过来的“叶”,筝则代表了对我的寄托,希望我能如同这种传统乐器一般典雅娴静,那还不如直接叫我古娴静呢!我觉得这老头子纯粹就是想玩我。
尤其是洛言白念我名字时候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更是让人恼火。
我和他僵直半天,无果,只能是我退让,坐回沙发:“说吧,你什么毛病?”
“嗯……”他坐直起来“很久之前我骗了一个人,还差点亲手杀死她,我要怎么做她才会原谅我。”
我忍住脾气,尽量淡定:“你这经历很不一般嘛。”
“她现在还假装不认识我……”
“你够了洛言白!”我把手上的本子往旁边一摔“你到底想什么呢!”
“想你。”
我揉着额头深舒了口气,然后才开口:“洛言白,今天是巧合也好,是倒霉也罢,我希望你能有一丢丢职业道德,就当没见过我这个人,我们从此以后就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永远不别出现在对方面前了好吗?”
“不是巧合。”洛言白也正色道。
“什么?”
“我一直在找你,我知道听起来很蠢,可我也只有这个办法,我几乎要把全国的心理医生都看过来了,我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心理医生,没病都要看出病来了。”洛言白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找到你了……”
“说得好像我一定会当心理医生一样。”我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不会吗,你又干不了别的。”
难得我稍微有点感动,这个人一句话就把我浇醒了,我白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啊!还想我原谅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洛言白还高兴起来。
我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努力着冷静下来:“不,你可能还没明白,你不需要我原谅,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如果你只是觉得愧疚,那完全没有必要,你我都很清楚我们自己在做什么,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只是按剧本演了一处戏,就像、就像拍电影一样,电影结束了你不可能要求两个男女演员真的在一起对吧?”
“那这个呢?”洛言白手上拿着是一朵钱折的玫瑰“我在你抽屉里看见的。”
我一个不留神,他怎么又把我办公桌的抽屉给拉开了。
“你别乱翻……”算了这个不重点,我答道“就当我留个杀青的纪念品不行吗?”
“纪念什么?”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明白?”
“所以你要说一切都是假的?”洛言白翻弄着那朵花。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就是个我们彼此设计的圈套,既然都没有好的开始为什么非要强求它能有好的结果。”我已经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叶一谨已经死了,洛言白也死了,这世界上没有这两个人了。”
洛言白沉默了片刻,然后把那朵花放回了抽屉:“好,我明白了。”
说完他起身就出去了。
他在的时候我非要赶他走,他真的走了又觉得心里很空,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没自己说得那么坦然。
这几年里,我也有设想过,会不会那一天我们突然就遇见了,其实是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我不想要一份掺杂了太多谎言的感情,人家都说戏演太久了会出不来,万一我只是出不了戏呢,或许时间再久一点就会好了。
三年前赵春丽问过我一个问题,我恨他吗,其实我恨,真的。我恨他为什么是个卧底,更恨我们为什么不是在一种正常的情况下相遇。他没错,错的是我,我迈不过自己心里那个坎,活该我孤独终老。
突然又一阵敲门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揉了揉脸,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还是洛言白……
“古小姐,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时间,能一起吃个饭吗?”洛言白一脸认真。
“你……”
“能给我个机会认识你吗?”
我真是哭笑不得,为什么还要折回来啊,要走就走远一点啊!演什么重新认识的把戏!我有那么好哄吗!
我定定看着他,不言语,看得他开始不安。如果我再一次推开他,他还会回来吗?如果五十年后我回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我会后悔吗?
“好吧。”我开口。
“你答应了?”他突然眉飞色舞一把就上前抱住我。
“喂!”我使劲推着他“放开,放开。”
“不放。”他抱得更紧。
“我只是答应跟你吃饭,你干什么。”
“你明明答应跟我在一起。”
“你干嘛耍赖!”
“我就耍赖。”
“我还在上班!你这样会害我被开除的!心理医生不能和病人……”
“那就不要上班。”
“不上班你养我啊?”
“我养你。”
……
“说起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
“你还有钱吗?”
……
“可能没有以前那么有钱吧。”
“噢。”
“你还要一整个商城吗?”
“我只要你。”完结啦~谢谢,真的,谢谢你看到现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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