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苏恒盯着禹良问道,即使苏浅一直叮嘱他在禹良文斐说话之时要保持沉默,可当听到梁国之内的人,在他们都到了随国做质子,还不肯放过他们,他的心中就升起怒气,他不介意自己过的好不好,可他不愿意姐姐每天为了他们的生活操那么多心。
就如同苏浅希望苏恒能有个快乐的童年,苏恒也希望这一次随国后,他和苏浅能一起过平静的日子。
“随国是七国中的霸主之一,梁国借着右丞相讨好随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我倒是不信禹国就不曾讨好随国的大臣,以期同随国打好关系。”苏浅皱眉看了一眼苏恒,才看着禹良淡淡的说道。
对方如此靠近她们明显有目的,她可不认为对方会是什么好意,梁国和禹国如今可是对立之国,即使梁国中有人对她和苏恒不利,他们和禹国之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交际,更况论,他们的身份还如此的与众不同。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会同禹良文斐交恶就是了。
倒是随国要重新立国夫人这件事情仔细观察一番,说不定她还真能得到一些好处,左右丞相能做到丞相之位,自然是不简单,而拖了几个月时间两个丞相都没有开口帮哪位夫人,那只能说明两位丞相还不确定随王的心意,也许从这点入手,她真能让这质子馆的生活改变也不说不定。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便是林音那个店铺的事情,她已经决定五日后出去,再次用今天的办法离开,然后买下那店铺。
能做下这个决定是因为她在离开那店铺后,特地询问了林音父亲的名字,还用这名字四处询问了一些人,能做下多次散尽家产帮人这样的好事,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没名之人,所以她借着这一点,确定了林音的话,多半属实,她可不信,在她来随国之前,会有人布好局等她入瓮,所以她才下了这个决定,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带的东西所剩不多了,她必须在随国有些产业,既然还想要回国,坐以待毙,只会让回国的可能变成零。
苏浅说完话便低眉顾自想着,却错过了她说完话后,文斐禹良二人互看一眼,那眼中一闪即逝的一抹精光。
“公主说的是,随国作为霸主国之一,自然是许多国家都想要讨好,只是怎么说梁国也是七大国之一不是吗?说来还真有些奇怪。”
这一次,却并非禹良开口,而是一直笑眯眯的文斐若有若无意的说着,这话像似试探,又似乎意有所指。
听到文斐的话,苏浅只是状若无意的笑笑:“梁国虽然勉强也被称为七大国之一,可事实上另六国都知道,梁国只不过是凑个数罢了。”
若是以前,梁国或许真能称得上七大国之一,毕竟那个时候国局稳定,而现在,却是内耗严重,根本无力和别国比,哪还有七大国的模样。
苏浅自然听出文斐禹良一句句的其实就是想戳破她和苏恒现在的处境,所为的目的不言而谕,不过是想让她和苏恒靠近他们,然后为他们控制。
她怎么能让这两个人如意,在梁国,若是她愿意让自己和苏恒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做个任人牵线的木偶,他们也许就不需要到随国来当质子了。
毕竟这个选择,会让很多事情都不发生,可若让苏浅重新选择,她恐怕还是会一步一步的走向这里,唯一想要改变的,便是智泽的命运。
想到智泽,苏浅的心隐隐作痛,是她对不住智泽,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去补偿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那略略带着秋意的气息进入胸腔,没有让苏浅的心绪静下,反而莫名的多了几分苍凉。
“公主此话却是妄自菲薄了,梁国国力蒸蒸日上,这可是其它六国都看在眼里的。”文斐看着苏浅继续说道,不过仿佛知道苏浅不愿意多谈和自身有关的事情,他们也就不再多做试探,不过看着苏浅的眼神,却都含有深意。
至于这其中的深意,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深秋的凉,说不上沁人心神,可已经带着一丝丝寒意,日薄西山,这凉意也随着黑幕降临越来越浓。
“天色晚了,我有些累了,今晚这聚会就到这里吧。”苏浅看着文斐和禹良淡淡的说道,第一次,不是这两人先行告辞,而是苏浅送客。
越和两人接触,她便觉得少一些接触好些。现在不是梁国,已经没有让他们借力的势力,也没有梁王做后盾,一切,一切都要靠自己。
说着话,苏浅也不管二人的目光,不等两人离去,反倒是自己先行离席。
她要好好思考思考自己后续该做什么了,从文斐和禹良二人的行为可以看出来,只要可以让丞相帮助,在质子馆中的日子绝对会好上许多,这两个人这一番话下来,现在仔细想来,竟全是在暗示这一点呢。
可这两人凭什么相信她有办法让丞相帮助她们呢,以这两人连梁国和右丞相有接触都知道,照理不该不知道她和苏恒在梁国的情况,也该知道他们如今不好的前景才是,可这样一次一次的给出暗示提醒,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让他们投靠两人,也无须做这些才是,只要给点小恩小惠,慢慢的积累下去,照理说也是一样的。
苏浅摇摇头,她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人的目的。
却说文斐禹良在苏浅离开后,也相继离开这院子,不过他们却并非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反倒是文斐跟着禹良去了禹良的院子。
黑夜中,一盏油灯随风摇曳。
忽明忽暗的光芒映出屋中两个静坐的身影。
“为什么非要这样一次一次试探梁国那两个废物呢?”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便见说话的人依旧笑眯眯的一张脸,即使说的话毫无温度,可这笑脸却没丝毫改变,仿佛这个人除了这个表情,便没有旁的感情一般。
忽明忽暗的脸,莫名的让人感觉一阵阴寒之意。
可坐在此人对面的人已经冷漠,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笑脸,也没感觉到那一丝阴寒一般。
“你觉得废物会有勇气主动要求到别国当质子吗?”冷漠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莫名的能印入人的心里。
“即使不是废物,对我们来说也一样没用。我们花费在这两个人身上的时间已经够了,还不如研究一下如何趁乱回国,我已经等不及回过见我沐国的皇帝表哥了。”文斐即使说着如此有情绪的话时,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那双眼睛似乎永远都是向上弯成月牙的。
若不是仔细的看,根本没人看得出那月牙状下的眼眸,装的是冰冷。
“我很好奇梁国公主会怎么做,在梁国已经没有人支持他们,还暗中陷害他们的状况下,她究竟会怎么选择,怎么做。”冷漠的声音依旧故我的说着,眼睛没有看向文斐,而是看向虚空之中,不过那眼中的光芒却仿佛藏着吞噬的欲望。
“即使你知道了又如何?”
“若是让我满意,自然是带她回禹国,只有世上最聪慧的女子,才配的上跟我回禹国。”禹良这一次说话却是看着文斐,在听说苏浅在梁国以一个傻公主的身份,半年内便陷害了梁国最大的大夫家族,并且拿到这这家族三分之一的土地时,他就将注意力放到这女子身上了,而当知道她在做了这些事情,梁国之内有人想要害这女子,这女子却转身主动到随国当质子之时,他的目光就离不开梁国大公主了。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我的野心,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在我实现自己野心的过程中帮到我。
而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全是测试罢了,他要看看,这梁国公主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此聪慧。
听到禹良的话,文斐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惊讶,要知道他们两人之所以能遇上,还能如此交集,只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是最无情的人,只不过一个是冷漠的直接表现出来,而另一个人永远都笑眯眯,而这笑从不及眼底,从来都冰寒万分。
苏浅并不知道主动接近她的是禹良,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文斐,毕竟禹良出现在他们院子中的时间根本不及文斐一半。
不过这一点和她已经无关,因为她到现在还是依旧不知道,而待得她知道之时,恐怕也是许久之后了。
此刻苏浅正静静的站在院子中,那秋风中独立的身影显出一丝丝孤单,如同寒风中的兰花,仿佛随时会被吹散,可是又莫名的有些坚强的东西支撑着,虽然总是摇摆不定,可总是坚定的活下去。
“姐,夜凉如水,还是进屋吧!”苏恒走到苏浅身旁,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可如此安静的站在一起,还是少。
苏浅有许多烦恼,苏恒有许多心思,这两个人都在为彼此着想,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一点,使得他们总是将所有言语藏在自己心中,反倒让他们的相处变得淡而平。
生活就是这样,可这样的生活才显得温馨,美丽。就如同冬日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喝进嘴里虽然是没有味道,可是滑进肠胃,却全身都散出一丝暖意。
“我不凉,在这里心里才能安静的想许多问题,恒儿天天被这样困在质子馆中,很无聊吧,放心,很快,很快我就会让你每日都能自由出入质子馆的。”苏浅说着话如同呓语,眼中却是精光一闪,仿佛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一般。
一听到苏浅的话,苏恒的脸色便是一变,在梁宫之时,每当苏浅决定下什么之时,他总觉得姐姐会在那一刻离他远远的,他真的不想再靠姐姐来保平安,他也想保护姐姐,可是,姐姐总是一丝机会都不给他。
苏恒的眼神变得黯淡,他不想自己这么没用,明明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可似乎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样想着,苏恒不禁望向另一个院子的方向,他真的能帮助他,让他有能力保护姐姐吗?若是真可以,他不介意和对方交换条件。
“公主公子,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这深秋的晚风已经带上冬日的寒意了,你们这样站在外面,万一受了寒可怎么了得。”突然屋内传来徐嬷嬷无奈的声音,自从来到随国后,徐嬷嬷已经很少管他们做什么了。
似乎自从在庆年殿中威胁国夫人后,徐嬷嬷便宾得沉默,也不爱多说话了,因为体谅徐嬷嬷心中一定有苦衷,所以苏浅苏恒始终都没有去问,没有去问徐嬷嬷是怎么做到让国夫人放过绿儿的。
苏浅回头看向徐嬷嬷,只见徐嬷嬷站在屋门外,满脸无奈的看着她和苏恒,而顺着徐嬷嬷的方向,苏浅也看到了段护卫,段护卫也和以前有些区别了,不再寸步不离的跟着苏恒,有时候段护卫到那里去了,甚至他们都不知道。
“恒儿,我们回屋吧,想来梁城的天气也变冷了,若是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回去了那该多好。”苏浅说着向着远处遥遥望去,她突然有些想念梁国的那些人了,无论是疼她的梁王还是岳凌一行人。
离冬越来越近了,才几日功夫,人们穿着的衣衫都换成了棉袍。
这已经是五日后,苏浅今日要做两件事情。
这两件事情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走的很慢,甚至还不时的裹紧身上的披风。
今日她和秀儿两人穿着完全相同,都是淡粉绣祥云披风,这样的披风本不是秀儿能穿的,毕竟这是梁宫之物,必须是有些品级才能穿着,而这都是苏浅的衣物,不过今天是例外,这衣服是苏浅逼秀儿穿的。
上一次能糊弄住身后那些跟踪的人那是运气,她并不相信她的运气会一直跟着自己,所以这一次她要用两个人身着相同披风来麻痹身后跟着的人。
这一次苏浅和秀儿脸上还带上了薄纱,如此一来,除了身量高矮能让人分出两人究竟谁是谁外,不走近完全不能分辨谁是谁。
随意的分开,苏浅和秀儿便消失在随城街道之上。
不久,苏浅便到得那家店铺之前,店铺的门紧紧闭着,门上卖店铺的告示依旧贴着。
苏浅轻轻的敲了几下,紧闭的门便从屋内打开。便见满脸憔悴,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林音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林音看到苏浅,满脸狂喜。
她一直担心,她担心苏浅会不来,而这段时间她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将这店铺卖给别人,可除了苏浅来此吐露过买店铺的意思外,根本没有一个人到这个店铺之前,所有人都仿佛这店铺是毒蛇猛兽一般,不,该说林家人是毒手猛兽般,昔日对她亲近的人,全都避她避的远远的。
正要邀请苏浅进来,却意外的看见苏浅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小,粗布衣衫,一看就并非什么好家境的,和苏浅站在一起更是格格不入,虽然有些不明白苏浅带这样一个人来做什么,可林音此刻只想卖掉店铺救自己的哥哥,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我们进去吧!”见林音看到自己身旁的人发怔,苏浅开口说道。
林音随即醒悟,马上领着两人走进店铺,随即就将店铺关掉,她知道林家的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陷害事情,肯定有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不然别人也就不会这样一步步逼着她,就仿佛是让她一点点的看着这些家破人亡一般。
随意当苏浅愿意帮忙之时,她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她没有继承到林家的其它传统,可父亲的仁心,她还是继承了的。
随着林音走进店铺,苏浅才对着林音开口问道:“这店铺卖出可是要去官府递交手续?”
听到苏浅的问话,林音马上回过神来:“是有这样的事情,不过也只是在官府备个案,放心,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的。”
林音看着苏浅马上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不过我不能陪你去官府,这是我特地带来的人,你便和她去官府将这地方备案吧。”苏浅看着林音淡淡的说完,又突然看着林音道:“不过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便让此人马上和你去官府,顺便将那些银子交给你。”
林音微微一愣,脸上苍白无血色的模样,听到苏浅的话时,露出苦涩的笑容:“无论苏姑娘说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只希望苏姑娘快些……”
虽然知道这样说话不对,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开口,因为时间越来越少了,她害怕,她从心底害怕这一件事情。
“我要你给我做五年的长工替我打理这家店铺。”苏浅紧紧盯着林音说道。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有其父必有其女,父亲既然是善真一辈,她便相信这林音,而她被困在质子馆,也不可能天天出来,她需要帮她打理这家店铺的人,而看到林音时,她便决定让林音做这件事情。
而这件事情一经办完,她就要去左丞相府,好好的为他们在质子馆的生活做一番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