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严夫人带着严涟清来了。
严夫人是全福人,又是四姑娘未来的婆婆,四姑娘便借个理由,回白兰院了。
严夫人过来拉过了北虞的手,慈祥的笑道,“好孩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此后嫁去英王府那边,便是自己院子里的奶奶了,自然和做姑娘时有所不同,你凡事要多为魏三爷着想着。我也是活了半世的人了,依我所见,夫妻合和,才是万全之策。”
北虞双眼升起了水气。严夫人和自己没有一点交情可言,她却能看在严涟清的情面上,帮了北虞一个很大的忙,拖延了杨氏的时间,又救了谷子兄弟。这个一个大恩情,北虞犹不知要如何报答严夫人。
自己展眼就要嫁为人妇,这些个贴心贴肝的话,原本是姑娘的母亲教导给女儿的,而杨氏病着,不能教自己。纵是不病,杨氏也不会如严夫人说这些话来。可见严夫人把自己当成了孩子一般疼惜了。
严夫人拿着帕子拭过北虞浓妆了的脸,“傻孩子,哭的什么,此后日子要自己过了,若是我能帮上你什么,孩子你倒不要和我见外了。”
北虞吸了吸鼻子,“多谢严夫人。”
严涟清在一旁低声和北虞说些体己的话,自不必提。
到了辰初时分,小丫头传来,英王府的花轿已经进了巷子,外头在请全福太太过去呐。
全福太太要在新娘出嫁上轿之前,进行扫轿、熏轿、照轿,所以外面要先来请严夫人去。
严夫人起了身,笑着对北虞说道,“我倒要去忙会儿子了。”
北虞又谢严夫人,严夫人出了正房去。
有喜婆过来用红盖头,盖在北虞的头上,北虞心忽的一空,此后的日子会不会如眼前的一片火红一般?
北虞想到这里,握住了手上的喜帕。
有一柱香的时间,外面鼓乐齐鸣,是在催北虞上花轿。
外面却响起了徐岱松及几个年青后生的声音,“若是赏银给的少了,这门是断断不能开得!”
随着后生们的哄笑声,门外有人塞了赏钱进来,门才被开了起来。
北虞垂着头,只望向自己脚上的红绣鞋,双耳只闻得外面的笑声闹声。
不多时,笑闹声更近,只在面前了,有男子的声音传了来,“娘子,随我回府罢。”
他……来了!
小蛮在一旁扶起了北虞,一步步的走出了赤菊院,坐进了英王府的迎亲花轿里。
外面鼓乐依然热闹,北虞只觉得花轿被人抬起来,悠悠然的往另一个她所不识的地方走去了。
北虞不知道走了多久,花轿落了下来,有人扶北虞下了轿子。拜过了堂,有人扶着北虞去了洞房。
北虞坐在喜床上,喧闹声小了许多,喜婆道,“新郎官挑起盖头来罢。”
北虞见一根称杆探入自己眼前的一片红中,只是轻轻一挑,北虞面前亮了许多。有人随着盖头掀起,惊叹道,“新娘子真是美若天仙呐!”
赞扬声阵阵传了来,北虞依然垂着头。
喜婆扶过了一身红衣的魏羽瑭,夫妻二人坐富贵了。
待撒帐、合髻结束,洞房里的宾客退了出去,喧哗之声,便在窗外了。
身边人轻声问道,“你可饿了么?”
北虞摇了摇头,身边人站起了身,吩咐小蛮,“若是你家姑娘饿了,西角的柜子里有点心,是我今日一早让厨房里做的。”
小蛮忙答应着,魏羽瑭出了新房。
小蛮望着新姑爷走出去后,来到北虞身边,低声道,“姑娘您瞧,姑爷倒是个体贴之人呐。”
北虞脸上发红,啐了一口小蛮,“还不快快住口,这里可不是赤菊院。”
小蛮嘻嘻笑着不再说话。
外面的热闹,一直快到晡食时分才渐渐的安静下来,却迟迟不见魏羽瑭归来。
小蛮提醒北虞遣人去瞧,北虞都置之不理。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有两个丫头扶着酩酊大醉的魏羽瑭回来。
小蛮先惊得不得了,忙帮着打起帘子来,两个丫头扶着魏羽瑭依然踉踉跄跄的进来。
丹砂和降香一见,帮着两个丫头扶着魏羽瑭躺在床上,便忙着去吩咐厨房里煮醒
酒汤,打热水。
一个丫头回道,“奶奶,三爷和一些故友喝得多了些,小厮只敢送到外院,便叫奴婢们去扶三爷了。”
北虞抬起头,不曾说话的丫头正在定定的看着自己。见北虞望向她时,丫头慌忙低下头去。
就是这一瞬间,北虞在丫头眼中看到了吃惊,羡慕,还有一缕恨意。虽然是一闪即逝,北虞还暗捕捉到了那丝恨怨。
两个丫头退了出去,丹砂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望向北虞。北虞知道丹砂是想让她去给魏羽瑭擦脸,毕竟新婚,几个丫头就去服侍,倒把自家姑娘比在后面了。
北虞摆了摆手,“丹砂,给三爷擦擦脸,也好醒一醒酒。”
丹砂无奈,只得走过来为魏羽瑭擦脸。
红烛下,北虞望向躺在床上的魏羽瑭。
魏羽瑭大红的长衫贴伏在身上,腿上着的是大红的单夹裤,裤角捥在白绫袜里。魏羽瑭脸转向里面,只能见其侧面。北虞发现,魏羽瑭的鼻子倒不算难看,高挺而笔直,配上菱起的嘴唇,整个人显得极为俊朗。
常人都道,月下观男子,灯下看美人。而今日在一根根映红了芙蓉帐的新房里,北虞倒觉得魏羽瑭真的很耐看。
于嬷嬷打发走丫头,来到北虞身边低声道,“姑娘,现在您该就寝了,可是三爷现在醉成这样,只怕……”
于嬷嬷实在不好把话再说下去,北虞却已然明白于嬷嬷要说什么了。
魏羽瑭醉成这样,圆房之事便自不会做得。北虞是求之不得。可是,新妇第二日要交于婆婆一块元帕,证明新妇的清白与贞洁。其他倒犹可,这块元帕要怎么给英王妃呢?
于嬷嬷有些为难,“要不,叫三爷起来罢。”
北虞蹙着眉,摇了摇头,她走到魏羽瑭身边,只闻得他身上的一身酒气。北虞此时已顾不得女子该有的娇羞,她转回头叫于嬷嬷,“元帕呢?”
于嬷嬷不知道自家主子要做什么,她捧出一个红漆描金小匣子,“这是才个儿彭嬷嬷送来的。”
北虞打开匣子,一块洁白的帕子躺在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