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你还有何犹豫,莫不是对那王庆还存有幻想。”
“不……不……小人不敢……”
王典很痛心,他没想到自己疼爱的侄子会变成这样,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他。
以他的所作所为是该死,可让自己亲自动手,恐怕还真没那个勇气。
“那你为何唯喏退缩不肯亲手将其除去!”
“我……我也不清楚……”
这是心里话,王典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真的很纠结。
靳轩暗叹,世间最难斩断的就是情,当然这个情包括亲情、友情还有爱情,人生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选择,而每一种选择的背后都要舍弃一种情感,这无可厚非,也可以理解,但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王典,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提出这种对你来说有些残忍的要求?”
王典木楞的摇摇头,说实话,他真的不懂,王庆是该死,可为何一定要死在自己手里。
“王庆是你侄子,这我们大家都知道,换句话说,他走到今天的地步跟你脱不开关系,纵然你也有苦衷,但你的苦衷纠正不了犯过的错,所以挽回今日局面的人你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靳轩顿了一下,王典依旧认真听着,却未说什么。
“无论你的身份怎样,说到底,你是雁门关守将,如今出了差错你有主要责任,从雁门关进入战事的那天起,你都竭尽全力守卫这片你热爱的土地,所以,本王希望你能善始善终,王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甚至给你的家族抹黑,但我不想看到忠杰之士饱受不白之冤,若想拿回往日的尊严和你王家的脸面只有靠你自己,没人能帮忙,这便是本王的用意,说了这么多,如果你还不忍心下手的话,那么本王也不勉强,我堂堂黑甲军能要了王庆命的人比比皆是,不是只有你才可以,懂吗?”
每句话都像刀子一般戳进王典心里最软弱的地方,头深深埋在双臂之中,但泪水早已决堤,回想起往日画面,王庆由无知孩童成长为雁门关守军的得力战将,再到如今出卖信仰,投敌叛国,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国恨家仇,父子情长,爱恨交织在一起滋生出泪水,模糊双眼。
“王爷……别说了,您别说了……”
人道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用尽一生之爱呵护自己的孩子,希望他有一天可以顶天立地,不说光宗耀祖最起码对得起自己的心血和祖宗的期盼。
可当你精心爱护的人长大成人,选择了一条完全相反的路并且自信满满地站在你面前,迫于亲情可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只不过这笑容更像是对记忆付出的一种嘲讽。
此时的王典百爪挠心一般,家与国,道与义他必须做出选择。
“我……我答应……我都答应!”
别看靳轩说的跟圣人一样,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
“王典,我知道你会答应,而且一定会答应,但本王不需要勉强,你答应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给你的也不是任务,更像是建议。”
“我答应,不勉强,王爷请放心,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不想承认而已!”
王典抹了把眼泪坚定说到,透过沾有泪水的睫毛看到一张稚嫩而又成熟的脸,眼前的人是肃亲王,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照比王庆还要小上几岁,可他的话他的眼睛为何这般具有穿透力,而我的侄子只是虚长了几岁,照比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既然你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下去准备吧,你随时都可以反悔,本王绝不怪罪!”
残忍的事落在王典头上,可他却觉得这是一种恩典,非但没有怪罪,反而磕了几个头,而后含泪走下瞭望塔准备去做他该做的事。
这期间楚穆一直未说话,但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却没落下一个字,待王庆走后,这才道:“你这么做有意义吗,王庆本来就该死,何必要让他亲自动手,到时候临阵转变得不偿失啊!”
靳轩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吗,他比谁都明白,只不过选择相信王典。
“呵呵……大帅您说我们打仗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守卫国土保卫子民安康吗?”
“当然是这些,不然还会是什么,谁也不想打仗,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确实,不过我认为打仗只是获取利益的手段罢了,任何民族任何国家都不是以战争为生,无论战况多惨烈,死伤多少人,最后都会回归和平,只是双方得到或者失去有所不同而已,既然我们不远万里守卫国土保卫子民那么就不单单是守护他们的生命,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质量的,如果此事不由王典亲手解决,那就等于逃避,他的后半辈子都会活在懊悔与逃避之中,这个人也就废了,不光是他,我想要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人必须为他的过错负责,而且绝不能逃避,所谓的逃避并不是躲过世俗的审判或者骗过国法的制裁,被骗的人只能是自己而已,既然守护子民,也就守护住他们的品格和尊严,不然战争就没有意义,如果王典选择逃避,那么城中人该怎么想,再说敌众我寡,如果您的士兵选择逃避,那我们为了这雁门关还有什么意义?”
一席话使得楚穆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知道靳轩不简单,绝非池中之鱼,可他却没想到靳轩竟然能把问题看得那么透彻,那么的深入人心。
“你想用此法让城中百姓安心,并且警示后人?”
“哈哈……差不多吧,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看着忠杰之士今后惨淡度日。”
“呵呵……那你再说说,承国与凉燕之战我们会胜吗?”
“呵呵……大帅说笑了,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会知道,不过我坚信,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为何如此断定?”
“首先,战争并不是我们挑起来的,而是由凉燕两国发起的,所以我们算是仁者之师,而他们也是小人之师,仁者无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再者,无论如何我都有必胜的信念,倘若自己内心都不敢承认胜利,那么从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大帅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哈哈……哈哈……
楚穆听完这番话什么也没说,而是哈哈大笑,先前的那种焦虑似乎一扫而空,也没人知道他这笑究竟意味着什么。
……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还不到一刻钟,此时,由打花荫镇而来的联军已经距离雁门关不远,甚至可以听到城门外那惊天动地的厮杀之声。
联军探哨偷偷绕过城墙,探出脑袋仔细看着,他们不想知道别的,只想弄清楚黑甲军是否全军出动。
不多时探哨回报石霸和干邪二人,说城门前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据推测承军至少出动六七万人。
二人听罢还是没动,细细思索,黑甲军只有十万,连日来的消耗早已经不足十万,顶天也就九万人,如果出动七万人马就说明还有两万人马尚未行动,刨除各郡镇的守卫,城内顶天也就一万多人,自己带来的五万人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消灭,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
可就算是这样,石霸和干邪还是没动,他们之前与黑甲军有过交战,深知其狡猾,指不定从哪里又倒腾出人来,一旦冒然进城恐遇伏,可以说南凉军已经被打怕了。
俩人眼珠子一转,目光对上若无其事的王庆,后者被这诡异的眼神吓了一跳。
“呃……呵呵……二位将军,有什么事吗?”
干邪一笑,打马过来:“王将军,本将有件事有求于你!”
“什么事,将军尽管说!”
“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曾经是雁门关守将,对这里再了解不过,我想让你进城看看,看看城中有没有埋伏!”
王庆笑容一僵,心里暗骂,干邪你大爷,这不是让我当炮灰吗,若是被人发现还能有我的好?想要发火,可是在场之人清一色都是南凉军,王庆没敢。
“将军,这样不好吧,若是被发现他们定然不会放过我,尚未开战我就死了,你们回去也没法跟殷大帅交代啊!”
干邪嗤笑,这小子还挺油滑。
“王将军放心,我们并不是让你去送死的,只因你对这里熟,再说一旦被发现你跑回来也就是了,我们五万人在这里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
“不行……我还是不去,谁爱去谁去!”
嘿……还他娘的挺拧,干邪沉下脸。
“王庆,我知道你是地字号将军,但本将在你之上,如今二位大帅命我带队,你敢不从就是抗命,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说着干邪从腰间拽出佩剑。
王庆心里直骂娘,可也不敢反驳,就他那点能耐五个捆一块也不是干邪对手,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进城,大不了发现不对就跑呗。
王庆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骑着马,马蹄呱嗒呱嗒一步步走着,倒像是游山逛景,石霸看不惯,甩起马鞭照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下,战马受痛,好像离弦之箭一溜烟跑了,可苦了王庆,一快一慢之间好悬从马背上摔下来,心里不断的问候着石霸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