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扬,如泣如诉,行至高潮时却戛然而止,靳轩稍悻,欲出言相问,只见柳慕容紧忙站起身,飘然离座,眉黛间露出一丝惶恐,欠身低拜:“拜见沈公子……”
沈公子?终于现身了吗,好戏要上演了。
由于背对着门口,靳轩并不知道沈公子是谁,不过猜也能猜得到,能让柳慕容如此卑躬屈膝之人想必只有育春园的主人沈云了吧……
靳轩并没有因此转身,果儿却闻声回望,见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温雅似玉的公子,相貌堂堂,举止体面,笑意时刻挂在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露出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情。
“慕容,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我不是外人,何需如此生疏!”沈云紧走几步,双手搀起柳慕容。
恰好在靳轩体侧,靳轩看了看,没说什么,拉住果儿的手站垂于一旁。
柳慕容站起身,偷眼看了看靳轩跟果儿,目光透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对自己更是懊悔不及,沈公子来了,怕是会牵连他二人吧!
沈云给靳轩相了相面,然后目光落在果儿身上,并无想象中的贪婪,反倒有一丝风轻云淡。
“二位真算得上我花阁的意外之客了,看你们的年纪不应该是出入此地之人,怎么进来的?”沈云嘴里问着,眼睛却有意的瞟了一眼程弼,一目了然。
“嘿嘿...您就是沈公子吧,失敬失敬,我们夫妻二人也是误打误撞找到这里的!”靳轩笑嘻嘻回着,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方才听程弼所言,这个沈云是个亦正亦邪之人,现在看看,还满亲和的嘛。果儿年幼,想的东西也少,信以为真。但靳轩可不这样认为。这个沈云城府极深,很难摸透他的心思,怪不得程弼会如此忌惮。
“误打误撞吗,随便吧,既然来了,就是育春园的客人,只是,你们不知道花阁是什么地方吗,硬闯不太好吧!”
柳慕容见沈云眼色微寒,欠身解释道:“沈公子,他二人并为对小女子怎样,还请公子不要迁怒于他们……”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人听得见。
不得不说,沈云看柳慕容的眼神很清澈,没有任何异样色彩:“慕容,你的琴声我都不曾听过几回,不知今日为何独为他二人弹奏?”
柳慕容神情拘谨不知怎样作答,这时靳轩说话了:“沈公子,柳姑娘是你的女人吗?”
屋子里的人除了靳轩跟果儿以外无不惊骇,在育春园里,沈云喜欢柳姑娘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不知什么原因,沈云从未承认过,柳慕容也不曾应允,就这样二人保持着这种特殊的关系,也是因为如此,柳慕容在育春园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虽是如此,但在育春园内,此事确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谁都明白,也都看得出来,但就是没人提及。如今被靳轩一语道破,柳慕容还有程弼面色均是一僵。
沈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没说话,只是别有深意的看着靳轩。
“如此说来柳姑娘不是沈公子的女人,这我就放心了,在下有一事还请沈公子通融一下。”
任谁都看得出来沈云的寒意,但靳轩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事!”
“我想带着柳姑娘去三层园子逛逛,不知道可不可以。”
三层园子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沈云更清楚了,那里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快乐之地,意味着什么自不必多说。靳轩也不是很清楚三层园子到底是什么,但是方才程弼想带果儿进去却把自己留在外面,想必里面应该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叫什么名字?”沈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靳轩的名字。
“我叫靳轩,她是我未婚妻果儿。”靳轩面色从容道。
“靳公子,我当你是慕容的朋友,所以对你们擅闯花阁并未追究,所以,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越界!”
靳轩并不害怕沈云那吃人的目光,与其针锋相对:“越界,不知道沈公子的这个界是什么样的?”
“不强求,凭自愿,守规矩便是我育春园的界!”
程弼慌了,他不知道这个无知小子到底要干什么,要知道所有打柳姑娘主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靳轩淡然一笑:“很好,不强求,凭自愿,守规矩。但是你能保证你育春园的人都守规矩吗?”
“当然!”
“那他呢?”说着话,靳轩猛然回头指了指程弼。
“他,临安刺史公子,凭借其身份强行拉着我未婚妻到这育春园欲行不耻之事,沈公子,这就是你育春园的规矩!给那些无耻之徒提供逍遥之所?”
沈云无言以对,事实如此,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怨恨的看着程弼,其实程弼做的事沈云也都是知道的,奈何他是刺史程之颉之子,只要不犯在自己手上,也就得过且过。
以前程弼祸害的那些女人大多都是惧怕程家势力,或者平头百姓敢怒不敢言,可偏偏今日,遇到靳轩,不但反抗,还把沈云牵扯进来。不得不佩服靳轩的心思缜密。
原来靳轩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沈云出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他们身份再不简单,要对付程弼这条地头蛇只能找一条比他更毒的蛇。因此,靳轩也就想到了育春园的主人沈云。
“程公子,可有此事?”沈云问道,他不想过分追究,毕竟程之颉算是他们临安侯府利益链上的重要一环,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无奈柳慕容全看到也全听到,此事跟育春园确实脱不了干系,沈云也就不得不过问了。
“呃……没有,在下只是想与他二人交个朋友而已。”程弼支支吾吾说着。
交朋友!这话想骗三岁的孩子都难。
虽是如此,在程弼心里早已把靳轩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这也可能是他最后灭亡的原因吧,因为靳轩的祖宗十八代可不是一般人呀。
“看来是一场误会了?”沈云叹口气道,其中原因谁能不晓。
柳慕容叹了口气,再无他言。果儿想说些什么,却被靳轩制止了。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沈云根本就不想插手此事,顶多就是口头警告,做做样子。能让果儿免去侮辱已属不易。看来临安这个地方是水很深嘛!
“既然沈公子说误会,那就是误会了,我夫妻二人也就不追究了,可以走了吗?”靳轩笑问道。
“当然!”
靳轩又回头问问程弼:“程公子,我们可以走了吗?”
程弼铁青着脸没说话。
最后,目光投向柳慕容,不知为何,靳轩好像能够理解她心中那份苦楚:“柳姑娘,我会再来听你抚琴!”说着,拉着果儿的手,离开了花阁,也离开育春园。
行过来时的小桥,午后的阳光明艳刺眼,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有种别样的温暖。
“靳轩哥哥,原来你没打算抛下我呀,我还以为你把我卖了呢!”阳光照射在果儿粉嫩的小脸上泛起一丝金辉,如同天边的彩霞。
“我说过,你是雪莲嘛,嘿嘿……”
“那柳姑娘呢,她是什么?”果儿很适时机的问道。
“她……她应该算是一个朋友吧!”
果儿稍稍安心,却暗暗记下。:“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靳轩背着手,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哎……你以为事情结束了?我们恐怕哪也去不了,最好的打算就是赶快回安阳,只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
靳轩离开育春园,程弼也走了,沈云站在二楼花阁上看着程弼离开的背影,不知想些什么。
这个靳轩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太成熟,太冷静。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老练,临安城这么多年,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
“程公子会为难他们吗?”柳慕容步伐轻盈站在沈云身后。
“你在担心他们,还是担心那个靳轩?”
“我……没有……”柳慕容心生慌乱。
“放心吧,那小子有点本事,程弼奈何不了他。”
说着,沈云冷些脸,离开了花阁。
“小姐,沈公子怕是对您心生气恼了吧!”直到所有人离开,墨儿才敢开口。
看着天边飘过来的乌云,柳慕容哀怨道:“我本就是低贱之人,沈公子犯不上与我气恼,墨儿,以后莫要如此胡言……”
举头望天,风起,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