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尧门出来之后,炎阳一路北行,打算在星空明净却少有修士存在的极北之地继续修行星术,争取有朝一日突破极圣,跨入初仙境界,再返回赤荒中土。在整个雷音大地,圣级高手虽说少,却是相对庞大的修士群体而言,实际数目也有近十万之众,着实不少,但能够破圣入仙的人,却只有两千余人,在整个修行界的地位绝非圣境之人能比。
想是这样想,可当他到达雪狐城的时候,却意外感觉到了一种气息——那颗由他收伏并且已作为凯列司帝国国立机构帝术宫用汲魂殒身术屠戮嵌空城的证据的魂种气息。而持有魂种的人,身上却没有任何赤荒王朝兵将或官僚阶层的物件,身上还透着一种邪异的气息。
炎阳的心中满是诧异,当下跟踪了那人一段时间,却发现此人竟然也会汲魂殒身术,只不过他不是吸收活人的灵魂,而是魂种中的精元——由嵌空八万余人灵魂压缩、历经魂洞洗礼形成的本初精元。炎阳倍感诧异,见那人一直没有发现自己,便暗地里跟踪。
那人在吸收本初精元的过程中似乎遇到了麻烦,发出一道密讯后便一路南飞,沿途飞过昆仑、巴颜、唐谷诸多大山,一直到洪荒深渊边缘方停下,闪入一个隐秘的洞穴中。炎阳在追踪路上隐约感觉到实力不如那人,并不敢追入洞内,而是在魂种上下了些功夫。魂种原本是一个阵灵,只不过被银河星落术压垮变成了魂种,魂种的外层还有星落术的禁锢存在,那人并没有破坏掉这层禁锢。作为禁锢的布置者,炎阳在禁锢上小心地加深了几分神识。这样就算不进入洞穴内,炎阳也能知道那人是否采用了狡兔三窟之类的手段来摆脱追踪。
在确认里面的人确实没走后,炎阳迅速地在洞口通道布置了数十颗星雷,打算在重创对方后一举拿下。可十几天过去后,对方一直没出来。炎阳仔细一想才发现中计了,神识感应到的人进去后没两天灵力就变得死水般平静,这种情况要么是进入了深层领悟,要么就是留下了一个残身,自己逃走了。眼下的情况,十有八九是后者。
炎阳披上隐身纱,小心地探入洞内,还没走到魂种所在的位置,便已被巨大的气浪掀飞,脑袋被近在咫尺的爆炸声一震,直接晕了过去。
结果便是现在的情形,那个浑身气息诡异的人几乎没费任何力气,便把炎阳捆成了粽子。绳子的材料也很特殊,任炎阳如何折腾,也挣脱不开,对方却像一只成功逮到了老鼠的猫,一点也不着急。
“要么你自己跳下这洪荒深渊,要么老老实实把元神给我当补品。”眼前脸上满是疤痕的人不紧不慢,捏着魂种外表光滑的星光禁锢层,有恃无恐:“你说你也真是妄自托大,每一个禁制上不可避免会留下神识烙印,我拿到魂种也不算时间短了,怎会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东西,不过在雪狐城实在不好动手,只好和你玩玩了,想不到这么顺利,你还真就直接往套里钻了,呵呵。”
“既然我怎样都是死,你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吧?你手上的魂种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到的,你在赤荒王朝内部策划的局想必也很有意思,不介意告诉我这样一个必死之人吧?”炎阳的口气反倒透露出一种平静。
“到现在还掩饰得这么好,不错!”疤脸人赞许地一笑:“不过呢,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根绳子和你的银河星落术一样,是可以禁锢元神的,你可别指望能够在跳下深渊后能来个金蝉脱壳。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
炎阳的脑海轰然一震,眼前这个人的阅历,不用说绝对不是他能比的。不过一根能束缚元神的绳子,绝不会太差的法器,炎阳决定赌一把——赌眼前的人愿不愿意用这件法器陪葬。这些念头快速闪过,炎阳奋起最后的力气,向深渊内滚去。
苍天浑蒙,大地洪荒。这条洪荒时代留下来的大地裂痕内,自古就鲜有人进入。很多的法术,到了深渊内便奇异失效,这条简短、类似传言的消息,是无数人命换来的。炎阳如灰烟落下,身上的绳索没有解开,只是力量在深渊的作用下一点点松动,同样在消失的,还有炎阳的修行。
“也好。”炎阳脑海中闪现这两个字,忽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从此雷音的风起云涌,再也与自己无关……
李千泷再次闻到了海风特有的腥味。
有生之年第一次闻到,是被困在蓟北海十三蛇岛的时候。寒冷的风刀、阴暗的天空,无边无际的黑色海域,以及巨大的蛇阵,让他本能地想到了鬼域。相应的,海风也就成了死神的气息。
又回到了蛇岛吗?师父和神尊为什么没有追来?难道他们也不是那他们的对手?李千泷想睁开眼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却发现全然无力,哪怕连睁开半丝缝隙的力量都没有。他感觉身体成了一个无底的洞穴,冷热参杂的风不断注入,消失在洞穴的深处,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可体内的一切却都已被抽走,就连思维的能力,都不能长久存在。李千泷的意识就这样如涟漪掠过湖面,又迅速沉寂下去。
海鸥的叫声越发清晰,平静的浪涛声在炽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楚。李千泷再度醒来,这次他有了睁开双眼的力气。目光所及,是一间全木的屋子。阳光从一个精巧的小窗子中照入,整个房间的光线恰到好处。屋子很干净,却简单得有点寒酸:一张短脚木桌,上面摆着一个大碗,一把陶壶,两个杯子,还有一把调羹,静静地靠着床对面的墙,旁边是两个树皮垫子,窗户上摆着一盆湿热地区才有凤凰木,床边还有一个小木台,放着梳子和流光镜,还有一套灰色的布衣,加上床和床上的东西,就是全部。
千泷努力坐起,却发现并不是很费力,于是试着下了床,把身上看不出材质的金色薄衣薄裤脱掉,换上了那套灰色布衣。衣服很合身,仿佛是量身定做的,千泷也不多想,穿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洗刷一新,透着淡淡香味的鞋袜,缓缓往窗边走去。看过窗外一番才知道,原来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幢悬空木屋,从窗户往外看不出有几间,外面是一个小院子,种着些许好看的花草,篱墙上缠着丝瓜藤和龙血藤。墙外还有一种高大的阔叶蕨类,看上去像芭蕉,但从果实的色泽可以辨别出是香蕉。再往远处则是棕榈、龙脑樟之类的,然后是大海,一切都表明,这是一个地处雷音南端的海岸或岛屿。
许多植物,千泷只是在看一些植物药材纪要的图案时接触过,不由得有些新奇,于是打开木屋的门,穿过一间较大的布置成大厅样式的木屋,打开大门走了出去。走下几阶木制的台阶,仔细地观察那些热带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