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冰这段时间在家画个画,写写字,不在外面滋事了,爸爸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爸爸虽然宽慰了,祈冰心里却是不痛快、郁闷得很。
原来祈冰一家搬来后,自是和楼上楼下邻居熟悉了。但小孩子间难免玩得起来,相安无事倒好办,问题是有的小孩老是找祈冰兄弟俩的茬,祈冰心里就不乐意了。
四楼有家姓马的,爸爸是长途货运司机。因为工作的便利,常常能够搞到一些市面上见不到的紧俏物资,吃的喝的用的,基本上不缺。
这家有两个儿子,年龄和祈冰哥俩差不多。大的叫明辉,小的叫亮辉。这小哥俩仗着父亲的能耐,平日里爱跟周围的同学搞点小恩小惠,因此身边总有几个崇拜的同学环绕着,加之这哥俩平日里也比较跋扈,附近的同学包括公房里的同学,先自惧怕了他们三分。说他们是这一带的小霸主也一点都不过分。
祈冰家刚搬来时,明辉兄弟俩观察了几天,觉得这家兄弟没有什么不同的,感觉比他们差远了。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就爆棚了。每次祈冰上下楼经过他们纳凉坐的竹床边时,他们总要挑衅一下。
祈冰一般不愿招惹他们,毕竟是刚搬来的,先自让人家三分。他们以为祈冰好欺负,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一天,祈冰下楼买了酱油上楼时,正准备经过四楼过道时,坐在竹□□的明辉突然伸出腿来,挡住了祈冰的去路。祈冰见此,客气地说:“麻烦你把腿挪开。”明辉双眼看着楼板,不吱声。“把腿挪开一下,我要过去。”祈冰又重复了一道。
明辉翻了翻白眼,说:“喊声哥哥,我就放你过去。”
祈冰笑笑说:“我又和你不熟,你跟我差不多大,干嘛要喊你呢。”
“嘿嘿,不喊,我就不放你过去。你们说,是不是啊?”明辉边说,边看边上几个人。那几个人立马附和:“是哦。不喊不让他过去。”
见他们故意找茬,祈冰心里有点绷不住了,拳头自然就握起来了。心想这帮乌孙,欺负人欺负到门口来了,不给一点颜色他们瞧瞧,他们不知道厉害。
正欲发作,祈冰想到爸爸的那句话:“本来想好好揍你一顿的,算了,打你,你只会疼一阵子。如果有些事情能让你疼一辈子,记一辈子。你就不会再做错事了。”于是,祈冰原本攥起的拳头也就慢慢地松开了。
“怎么样啊?喊哥哥这么难啊?”明辉揶揄道。
祈冰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比我大一天,我就喊你哥哥。”
明辉嬉笑着说:“我本来就比你大嘛,你问问他们。”周围几个人立刻应道:“明辉大,明辉大!”
祈冰定了定说:“这样吧,谁说了都不算,拿户口本来。”
明辉气恼地说:“拿户口本?你配么?”说完,明辉强行把祈冰往楼梯间里推,祈冰站立不住差点摔下楼去。
遭到这样的推搡,祈冰原已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他一个老虎上山之势,跃上走道,一手抓住明辉的左手往后一拧,一手锁住明辉的脖颈,大声说道:“喊啊,你配么?”
“呃——呃——”明辉卡得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个人想上来帮明辉。
祈冰喝道:“谁敢上来?上来,我就卡死他!”
正在僵持时,祈冰爸爸下班回来了。“祈冰在干什么?把人家放开!你又不听话了,刚搬来就跟别人打架。”爸爸边说,边把明辉从祈冰胳膊中解开。
“叔叔,你家祈冰打我,欺负人!”明辉睁眼说瞎话。祈冰又要冲上去,爸爸一把将他拽住:“走,回家。你这个孩子,真不听话。”“是他先欺负我的,还不让我上楼。”祈冰辩解道。爸爸不容分说,拖着祈冰回了家。
回到家里。爸爸说:“你气死我了,老是这样不听话,怎么得了!我也懒得打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今天的晚饭你也别吃了,好好思过吧。真是气死我了。”说完,爸爸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然后从桌上烟盒里掏出一只烟点燃,猛吸几口。
祈冰站在一边嗫嚅着说:“我一直没理他们,他们总在骚扰我们。您可以问问祈天。这次是明辉推我,我差点摔下楼梯。我实在忍不下去才卡他脖子的。”
爸爸看着他:“我上来就看见你死命卡着人家脖子,要不是我及时解开,你莫不是要把明辉卡死?!你知道个轻重嘛?!出了人命,你去抵命!气死我了!”
这时妈妈端着菜进来了,听见祈冰爸爸连说几个气死了,不由得自个乐了:“呵呵,哎呀,老祈啊,气死了没有啊?!老说这个解决问题吗?你光听明辉一面之辞,事情也没调查清楚,就胡乱下结论呢。祈冰性格是蛮倔,也蛮火爆。这段时间也还规矩的,突然之间跟人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就不信完全是祈冰的问题。”
正在这时,闵蕙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说:“叔叔阿姨,您们不知道吧。明辉几个老坏了,老是欺负人的。我们女孩子看见他们就躲。明辉欺负祈冰,我们都看见了。好几次祈冰都没理他们的。这次是明辉故意找祈冰使坏。您们不要错怪祈冰了。”
爸爸把烟灭掉后,说道:“闵蕙啊,你不知道啊。不管别人如何,也不至于要你的命。你不能下重手,搞出人命就不得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妈妈应道;“祈冰也是孩子,本身有多大劲呢。死不了人的。好啦,好啦。吃饭啦。闵蕙吃了没?就在我们这里吃。”
闵蕙回答说:“阿姨,我吃过了。你们吃,我下去了。”说完,看了祈冰一眼,甩着两个小辫子跑开了。
爸爸担心几个孩子再出事端。吃完饭,便下楼去找明辉爸妈谈去了。
接下来几天,两个个孩子相安无事,两家大人们也就放心了。
到了傍晚,太阳还迟迟不肯下去休憩,橘红色的余晖洒在天际。祈冰哥俩照例先跑到楼顶纳凉去了。他们一边喝着汽水,一边看着太阳落山,心情愉悦不已。
这时,很少到楼顶纳凉的明辉几个竞也出现在楼顶了。祈天碰了碰正在看日落的祈冰,低声说:“他们上来了!”祈冰看看祈天问道:“谁上来了?”“明辉他们。”“管他呢,他们上来,谁也管不了。”
明辉几个捧着西瓜在另一边竹床上坐着吃着。不一会,只听“啪”的一声,一块西瓜皮隔着老远扔在了祈冰的竹床边。
祈冰看了看,没吱声。接着又扔过来几块西瓜皮。祈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这是往哪里扔呢?”没人理睬。“西瓜皮,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哈哈。”他们放肆地笑着。
祈冰只好捡起这几块西瓜皮丢进了旁边临时的垃圾桶里。
“西瓜皮,西瓜皮,谁捡谁霉气;西瓜皮,西瓜皮,谁拿谁撞壁。”他们朝祈冰唱着,并做着鬼脸。
祈冰气得脸通红,转身去临时垃圾桶里拣回刚才的几块西瓜皮,然后朝着他们坐的地方使劲扔去。
“干什么?想打架啊?!”明辉先站了起来。
祈天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下楼喊爸爸去了。
祈冰抱着双臂,回应说:“我看你想打架吧。”
明辉走了过来,后面几个也跟了过来。祈冰冷冷地看着他们。明辉上来推了祈冰一把,祈冰闪开了。随后,后面三个同伴也上来围着祈冰。
祈冰往后退了一步。见祈冰不还手,以为他害怕了。明辉说:”揍他!我就看他不顺眼。”明辉举拳朝祈冰打去,祈冰让过他这一拳,并说道;“是你们先动手的啊,别他妈到时不承认。”“怕你不成!”明辉接着又打来一拳。
随后明辉的三个同伴也围着祈冰想动手,祈冰喝道:“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一对一,想打群架,改天再来。”三个同伴不再作声,站在一边。明辉想抱摔祈冰,祈冰两手一推,明辉顺势坐在了地上。旁边的同伴见明辉吃亏,过来解围。
明辉手边刚好摸到一块砖头,他慢慢爬起来,趁祈冰不注意,“啪”的一声拍到了祈冰脑袋上。
祈冰只觉脑袋一麻,眼睛一黑,人也晃了两晃。一股热流顺着脸颊下来了,他用手一摸,是血!好啊,来真格的,还来阴的!祈冰两眼冒火,气势吓人。
明辉一看,他出血了,样子瘆人,自觉情况不妙,说了一声:“快跑!”转身朝楼顶检修孔跑去,准备下楼。
祈冰一看,想跑!没门!
他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可利用的物件,便顺势捡起刚才砸他的砖头。
眼看明辉已进入检修孔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的一声,砖头朝检修孔飞去。砖头没砸着明辉,砸在了围墙上。然后一个反弹,砖头竟飞下了楼下。
楼上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楼下这时都是纳凉的人啊,五层楼高的空中掉下一块几斤重的砖头,想都不敢想啊。
包括祈冰在内,楼上的人,脑袋这时全是一片空白。
砖头到地面虽只然有短短的一二秒时间,但人们觉得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伴随着砖头“嗵”的落地声,随之传来一声“啊”地惨叫。这一刻,仿佛时光停滞了,什么都停止了。
祈冰抱着流血的头,蹲了下来,说了一句:“我完了!”
反应过来的人,忙对着祈冰说道:“这下,你闯大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