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菁看向梁皓，发现梁皓还是安稳的坐在那里，神情略带一些感伤。不过此时陈芷菁的目光，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充满了杀机的，而是带着些许的崇敬。
董昊喝了几口茶，突然叹息说道：“我与梁老弟你，真的是有些相见恨晚啊！”
刚才还称呼梁先生，转眼变成了梁老弟，这两个字的差别说明了董昊对梁皓态度的转变。陈芷菁一听就知道事情有希望，为了避免梁皓再扯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她急忙把话题引回到正路上：“董先生，您看招标的事情”
“毫无疑问，皓月地产是有资格竞标的，但招标毕竟是公开公正进行的，加之又是CBD项目第一个建设项目，也是规模最大的一个，市和其他各方面都非常关注，所以整个招标过程的监管也非常严格。”顿了顿，董昊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能私相授受。”
董昊的这句话打的是官腔，说的内容也是陈芷菁预料之内的。事实上，董昊也只能这样说，不过其中的第一句话非常关键，这证明董昊已经决定支持皓月公司竞标。
今天公司内部的各高管都有自己的人脉，也都各有所支持的竞标企业，而且这次竞标也确实广为关注。董昊虽然不能暗箱作，将这个项目内定给梁皓，这份支持却还是非常重要的。
陈芷菁微微一笑：“那就谢谢董先生了！”
“我说菁菁啊，咱们也认识有段时间了，不要总是叫我董先生，这样显得太见外，叫董叔叔就好。”
“好的，董叔叔。”
“梁老弟，我欢迎你全力竞标”董昊对陈芷菁说罢，转而告诉梁皓：“路要一步步的走，现在你首先要做的，是准备好一份标书，然后投到我们这里。”
“我对招标的程序很了解，会全力帮助梁皓的。”乜斜了一眼梁皓，陈芷菁小心翼翼的对董昊提出：“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弄清楚”
董昊点点头：“只要是我能解答的，必定给你满意的答案。”
“贵公司这个项目的招标，原来是委托我们集团旗下的招标公司。但是合同还没有签订，贵公司就突然撤销委托，转而通过其他招标公司进行。我们双方一直以来都有良好的合作，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这样。”
一般来讲，一个大型项目进行招标的时候，都要委托专业招标公司进行。东正集团旗下企业，涵盖了地产行业的各个相关领域，其中也包括招标这一项。如果陈芷菁不说这句话，梁皓还真不知道其中有这么个细节。
董昊皱眉看着陈芷菁，颇有深意的反问道：“这个原因，菁菁难道你不知道吗？”
“抱歉，董叔叔，我真不知道。”
“其实我本不应该明白说出来，尽管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觉得说出来也无妨。”叹了一口气，董昊接着说：“这个项目竞标者之一是帝京建设，他们的那个总裁佟继武，菁菁你是认识的吧”
陈芷菁闻言心中一惊，不过面上仍然保持平静：“有过几面之缘。”
“佟继武在一次应酬的时候，对人说你是他的女朋友。”
陈芷菁的眉头立即锁在了一起：“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就传了开来，一直传到了我们金天公司内部。于是有人提出，这个项目必须另外委托其他招标公司进行，否则难以杜绝贵集团将项目私相授予帝京建设。”微微摇了摇头，董昊接着说：“我不关心菁菁你与佟继武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且我相信佟继武的这句话本是无心，但是毕竟造成了不良影响。我们内部提出异议的人，虽然不免有些杞人忧天，但理由毕竟是站得住脚的，所以我们只能另外委托其他招标公司。”
陈芷菁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有这样的事”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人不止一个，菁菁如果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无论商场还是政界都是如此，有的时候一句不经意的话，都会可能引发严重后果，所以说起话来必须多加注意，并且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各种关系。
佟继武当时说的这句话，可能只是炫耀自己追到了东正集团的美女总裁，未必想到利用这层关系为帝京建设争取到这个项目，但是却毕竟授人以口实。在这件事情当中，他就充当了那只倒霉的兔子，很无聊的告诉随地大便的狗熊要讲卫生，拉过屎之后要擦，结果被幡然悔悟的狗熊顺手抓来当手纸。
“我相信董叔叔，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有必要出去了解了。”喝了一口茶，陈芷菁努力平静下来情绪，淡淡地说：“我与佟继武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外面会这样说，而且也绝对不可能为了他搞暗箱作。”
“这个我知道。”董昊点点头，觉得陈芷菁的这番表白有些多余。
因为当前的市场情况是，多数招标项目都存在暗箱作，但都是招标方指使招标公司将项目交给指定的投标方，极少会出现招标公司在未与招标方达成一直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内定中标者。所以陈芷菁大可不必担心，东正招标公司因为这件事今后在市场上不受信任。
董昊的话虽然说的隐晦，但是陈芷菁仍能够想到，其实金天公司内部对原招标委托提出异议的人，未必是真的担忧东正集团私相授受，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需要找借口取消这次委托。但是这个异议的理由却毕竟站得住脚，所以董昊没有办法不采纳。但陈芷菁却仍然认为，澄清这件事很重要：“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董叔叔不另外委托他人，我们为了避嫌，也会主动把这次委托取消，以免给人质疑我们职业守的口实。”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正因为眼下搞到了这种地步，所以这次招标就算想不公正也不行了。”董昊看了看梁皓，又看了看陈芷菁：“这次另外寻找的招标公司，与我们公司内部任何人员和这次投标的任何企业，都没有任何的联系。”
董昊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是如果没有这件事情，并非没有可能采用一些方法让皓月地产中标。这让梁皓感到很欣慰，觉得自己刚才一番装傻充愣没有白费，但是这件事的起因与自己毕竟无关，所以自己没有发言权，只能坐在那里默默的喝茶。
“其实，佟继武的话说得的确多余，因为这次招标最可能的胜出者，就是他们帝京建设。”董昊说到这里，转而问梁皓：“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梁皓摇摇头，回答道：“依据市场法则进行招标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我们也希望自己有足够强大的竞争者。”
“事实上，帝京建设正是你们最强大的竞争者，即便是在当前这种情况之下。”
“我明白。”
“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放弃努力，至少可以获取足够的经验，为下一次获胜打好基础。”
董昊说起这些话来，就像是大夫告诉患者：“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提早给皓月地产宣判了死刑。梁皓因此有些恨起佟继武，如果不是这个大嘴巴在外面胡说八道，自己刚才的装傻充愣就会收到回报。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便分手了，董昊先一步离开，然后梁皓和陈芷菁才走出了茶楼。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陈芷菁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欲言又止。
“没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参与进来了，我就会参与到底，哪怕明知必败。”
陈芷菁将信将疑的看着梁皓：“真的？”
“真的！”梁皓用力点点头：“我这个人做事不会轻言放弃，尤其是在还有一线希望的情况下！”
陈芷菁很欣赏梁皓的这种气魄，然而董昊刚才的话已经在事实上将所有的希望都抹除了，因为任何一种可能帮助皓月地产中标的方法，在当前的情况下都不能使用。不过看着梁皓自信满满的样子，陈芷菁不愿做得太过残酷，于是便点了点头。
梁皓微微一笑：“还要麻烦你多多帮助！”
“对了……”陈芷菁想起一件事，突然停住了脚步：“咱们两个刚进茶楼的时候，你说要去一趟卫生间，过了许久才回来找我……”
“对。”
“我觉得，你去的地方，可能不只是卫生间吧。”
“对。”
“你还找到了茶楼经理，让他选择一个适当的时间，放那首《梦江南》。”
梁皓出声的笑了起来：“你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当然。”陈芷菁像是小女孩一般，赌气的噘起了小嘴：“我是东正集团总裁，掌管着这么大的企业，必须要有足够的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