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办公室里,七八个秘书会计惊愕回头。贝才驹倒抽一口凉气,心中转而大怒:这帮废物,不是说遇到可疑的人要通报吗?怎么仍是让他们闯进来了?
“所有人都停止手上的工作,排好队依次出去。”廖学兵走进办公室,在贝才驹面前半米停下,斜斜站立,并不正面对上,既给他一种难言的压迫感,又充分表示了轻蔑。
秘书会计们愕然望着老板,拿不定主意。
贝才驹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在做假账是吗?打算逼侄女下台?凭你这能耐也想当家主吗?”
面对廖学兵咄咄逼人的态度,贝才驹并不害怕,毕竟在盂兰盆会上的细节除了十二巨头和少数亲信随从,谁也不得而知,没有亲身体会便无法明白文质彬彬的廖学兵震撼性的威慑力从何而来。
他不是傻瓜,几十年生意场厮混,小心谨慎的道理总还懂得,从昨天下午至今为止做的假账每做好一样便立即转移出去,消除痕迹,现在七八个秘书手头留下的账目只是很小一部分,而且每一笔出入金额都很细微,没学过会计的人不一定能看得出蛛丝马迹。你和贝晓丹就这么甩着两只手来了,随从也不带,到底要干什么?
贝才驹立即恢复清醒,一边请廖学兵两人坐下,一边让贴身女秘书送来咖啡,按铃叫清洁工拖干净地板。“廖先生、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天空传媒在不久前刚刚获得多福传媒的股份,账目有些混乱。不过相信很快就能整理好,让大小姐过目。在鄙人的日夜操劳下,天空传媒可是大有起色,盈利点极多,这点就请大小姐放心好了。”
贝晓丹已经逐渐养成镇静的功夫。只淡淡哦了一声:“我会看的,才叔,你别紧张,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检查账目,而是跟你说几句话。”本来他们确实是要打算查假账地,所以才化了装,但廖学兵仔细思索之后,改变主意。
“什么话?大小姐尽管吩咐,才叔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贝才驹拍着胸口。言不由衷地敷衍。
“是吗?”廖学兵拿出河水牌香烟递给他,贝才驹摆摆手:“多谢多谢,鄙人已经戒烟多年。”
老廖淡然一笑,自顾自点上,喷出一口浓烟说:“贝世骧病重,贝家人心涣散。除了大小姐的贝明骏和冉虎龙。还有你们五个人,你到底站哪一边,是时候表个态了。”
贝才驹没想到他话得这么直接,有点反应不过来,失神片刻才笑道:“我一向是个小角色,谁最有魄力将贝家治理得兴旺发达,我当然就跟着谁。”既不正面回答,也不反面冲突,当得起老奸巨猾四字。但强者为尊的意思表露无疑。你小丫头要是有足够势力展现出来,我当然会效忠,如果没有,那就免谈。何况他内心深处对家主的位置也还抱着希望。贝晓丹要是没能力,自己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试探几个兄弟的底细,看他们对家主之位有何意向。到时候哪边风大往哪边倒,二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兄弟们毫无准备、贝晓丹根基未稳地情况下将她铲倒,自己面南称王,一步登天,不亦快哉。天下谁没野心?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墙头草是吗?等过几天局势稳定下来,你再决定站位,后悔就来不及了。”
贝才驹用力吸吸鼻子,“这烟味好香,给我也来一支吧。廖先生似乎很有自信,到底究竟如何,过几天拭目以待。当然,我一向很丹侄女的,但她能不能将我们贝家发展光大,大家心里都有疑问,我们的一年之约不是还在吗?一年之后见分晓。”
老廖丢给他一支烟,斜靠在沙发上冷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做假账呢?”
贝才驹怒了:“我为什么要做假账?开玩笑,你怀疑我大可去检查,看看账目上哪里不清楚的,也好为我指点迷津。”廖学兵若是真有才干发现问题,到时候他也很多理由推卸,比如物价上涨,货币贬值,股票下跌导致前后不一致,有什么可怀疑的?
“呵呵,小道理我还是懂一点的,你做假账是为了让贝氏集团经济总量表面上看起来很大,但一年之后重新核算,肯定没那么多,于是贝晓丹自然而然没达到令贝家增长百分之十的要求,你到时候顺理成章让她下台。”
贝才驹被说破心思,暗暗心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对贝家几十年如一日的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自毁长城之
举?廖先生莫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年之后丹侄女如的能够让经济总量增加百分之十,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她当家主。”
“贝家的利益牵涉到政治、经济、能源、环境各个方面,昨天定下地单看经济衡量能力,太仓促了,这十年来房地产、旅游产业飞速发展,利润百分之三十、五十都有,只要决策不出大的差错,达到百分之十还不是简单得很?你们五个人满口答应,居然不表示反对,当时我就大起疑心。”老廖替他点燃香烟,侃侃而谈,两人就像老朋友谈天说地一样轻松。
“那是因为我们相信世骧的决策,他很少有错的时候,但提出一年之约,是还没充分丹侄女的能力,想多了解了解。”
“嘿嘿。”廖学兵的脸马上冷了下来:“你们几个人勾心斗角,谁都想当家主,当我不知道吗?答应一年之约,分明就是个缓兵之计,我猜不出三个月,你们互相摸清底细,一定会立即踢走贝晓丹,然后大打出手。”
贝才驹一拍桌子喝道:“廖先生,你句句诬蔑,字字不怀好意,妄加揣测,挑拨离间,到底什么意思?”桌子砰地一声,惊醒打瞌睡地贝晓丹。
廖学兵不甘示弱,同样拍了一记桌子,但声势可比他大得多,一声巨响,会客用的大理石桌脚猛地一震,三个咖啡杯全都弹跳起来,哐啷翻倒,浓浓的液体流出。贝才驹吓了一跳:这人是专程耍威风来了。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我是贝晓丹的监护人,不容许谁欺负她。同时,谁要是反抗我的意思,我会杀他全家。本人不姓贝,所以不像贝世骧那样给你们留兄弟情面,若是希望自家的血脉流传下去,就请站好队伍,别打歪心思。”
贝晓丹听到老师裸的威胁贝才驹,有些害怕,忽而又想老师对她说要习惯血腥暴力,心想这一定是在故意诈骗才叔,逼他就范。
就连贝世骧健在的时候对他这个天空传媒的总负责人也还恭敬有加呢,你小子威胁杀我全家,狂妄自大到极点,吃了熊心豹子胆么?遂冷笑道:“廖先生,你千万别开玩笑,我老人家受不起。”
“今天早上,我陪丹丹到总部,结果有很多人辞职,其中不乏高层领导,是谁背后唆使不得而知。不过当时我很生气,让手下人杀鸡,就算给猴子看看吧,吴宏伟、蔡沧浪也是你地老相识了,他们下场如何,你收到消息了吗?”
贝才驹暗地里吃惊不已,“竟然是你干的?你想怎么样?”
廖学兵拉起贝晓丹,哈哈而去:“站哪边队伍,我希望今天晚上八点前接到你的答复。别下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贝才驹吐了一口浓痰:“小兔崽子倒嚣张得紧。也不懂得尊老爱幼。”背负双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风景,拨了一个电话,“廖学兵和贝晓丹刚来过我这里,没做什么,他承认是他找人剁了吴宏伟和蔡沧浪的右手。”
那人说:“我刚去医院探望过蔡沧浪,他确认了这一点。廖学兵是朱雀街飞车党地老大,目前正在郁金香高中当老师,还参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枫桥》剧组地演出,是大明星慕容冰雨的表哥,据说两人正在闹绯闻。贝世骧提过他也曾在盂兰盆会出现,还立了大功什么的,身份十分复杂。”
贝才驹沉默下来:“廖学兵好像有点来头,怪不得昨天那么猖狂,竟然一言决定会议结果,不允许别人反对,我当时对他蛮不以为然的。”
那人说:“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廖学兵只不过心狠手辣一点,有几百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当手下而已。不过他的存在始终是个变数,还有总部人员的辞职,是谁在搞鬼,也还没弄清楚。”
贝才驹点头:“我怀疑是永驱,那小子鬼点子多得很,而且很早就想上位了。他一向是不服世骧的。”心道:“你就跟永驱好好斗上一斗吧,最好拼个你死我活。”
两人之间猜忌重重,表面合作,内心互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