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 夜,月牙子悄悄的隐在屋檐后。
风华依然躺在床上,只是她此时正睁着眼, 看着床上站着的人, 无奈叹息声音也变得寒凉:“将军不是病了吗?”
唐玉一身黑衣, 面色纠结的看她:“风华, 如今姨父他们也要走了, 你还留下来做什么?我想办法接你出宫好不好?”
“不好。”风华回答:“你可知道你几次擅闯皇宫,是死罪。”
唐玉默然。
“有人来了,将军该走了。”屋外传来清冷而淡雅的声音。
唐玉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他已是压低了声音,却没想到还是叫人给发现了, 不过门外好像没打算为难自己。
唐玉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风华, 依依不舍的踱到窗口:“我…明天真的要走了, 回边关。”
风华眨了一下眸子:“将军慢走。”
这边唐玉带着浓浓不舍离去,那边月璃龙带着满腔的怒气与郁闷, 跨入风华苑中。
风华苑如今树影萧条,小美已经调离,小团和小和也已睡下,只有那一袭蓝衣,握着剑立在房门口。
月璃龙手中是那一本蓝皮的本子, 站在唯君的面前, 站了许久。
“陛下。”唯君终是忍不了被他这样看着, 低了头唤他。
月璃龙有些恍惚的撇开眼, 然后将手中的本子递了过去。
唯君疑惑的接过, 当着他的面翻开,微微的睁大了眼。
本子是兰翠的私人手扎, 里面记载兰翠每一天的所思所想,某一天,她给慕容嫣然下了毒。
某一天,自家娘娘被尹欣儿打了脸,记着总要讨回来。
某一天,自家娘娘与唐玉相见。
里面甚至连她如何指使小圆下毒,又是如何嫁祸给尹欣儿,还有唐玉跟风华的纠缠,都记一一得清清楚楚,日期一直记到九月初五。
[九月初五,事情还是败露了,被小美知道了,我不想下大牢,不如就自己死掉好了,可是…还真是不甘心。]
此后便是一片空白,如同唯君此刻的脑海。
月璃龙的眸光略过他,望向他身后紧闭的房门,那里面的人本是他已决意要喜欢的人,可事实却是……
月璃龙猛然觉得自己这个帝王,果真是一个笑话,有心想要狠狠的治那人的罪,可脑子里又总是闪过,今天早晨她苍白的脸,心里堵的难受又狠不下心。
双拳在身侧紧了又松,反复几次之后,还是转身离开,如今孤便圆了你一切愿望可好?
你说要风相远离皇城,孤王许了,你说要一方净土,安渡余生,如今孤王也许给你。
九月初十,卯时初,天还未亮。
有太监领了口喻来到风华苑:
孤王今日大喜,特准华贵妃移迁静思宫,钦此。
“谢陛下。”风华开口的话带着一丝轻颤,移迁静思宫,不过便是打入冷宫罢了。
风华以为自己该笑的,可如今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昨日他还坐在她的床头,为她圆了一个梦,突然之间却是被他打入了冷宫。
“陛下…是有什么喜事?”风华看着地上的青砖,强忍着难过的快要溢出来的泪花。
“哦。”那太监点着头:“陛下封了一个美人,说是很高兴。”说完便告辞转身走了。
风华的眼泪瞬间便滑下了一颗,抬起头牵扯了嘴角笑着:原来是这样,果真是帝王,多情又凉薄。
静思宫,在内庭中最为偏僻的一角,倚墙而建,在宫内正午都看不到骄阳,晚上也没法赏到月光。
风华抱着琴跟在送她去静思宫的太监身后,看着眼前的黑木大门,推门进去里面蒙了一层的灰。
大太监站在门口不愿意进门,弯了腰还算恭敬的开口:“娘娘便自己随意了,奴才们先告辞。”
风华看着门里满地没人打扫的落叶,又看了看身后那貌似恭敬的太监,沉沉的叹了口气,点头。
大太监挥了挥手,带着小太监们退下,这宫里沉沉浮浮的事儿,他看的太多,对此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罢了。
风华抱着琴,缓缓走入院中,静思宫很大,比风华苑还要大,只是到处都是灰尘和落叶,一点生气也无。
将琴放在中殿的桌上,再转回头,把太监们留下的自己原先的东西,从门口一一搬了进来。
此后,这静思宫便只剩了自己一人,没有宫女可以使唤,所有的杂事都要自己动手。
等到风华稍稍的收拾完整之后,才看到那一袭蓝衣从房顶上飘落下来,站在了梁柱后面,突的勾了唇角,总算比自己一个人好,还有人陪着呢。
正午,有专门的宫女来送食,风华正坐在桌案前绣着花,看着那宫女将饭菜摆上桌,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两菜一汤,风华放下手中的绣框有些无言,长言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真是没错。
炒白菜,炒土豆,再加一碗清水白菜汤,真是…寒酸,比宫女还不如吧,风华想着,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坐下,默默的执了箸筷。
菜要入口时,才恍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走到绣框边上,从线盒里取了一个小包,再取了银针对着饭菜一一试过。
她可不能再死的不明不白了,她还要想办法给兰翠报仇。
风华用过饭后,便觉得异常的困,打着哈欠出门左转,她刚刚已收拾过左边的寝房。
经过梁柱时,风华看着唯君:“在这里,你也不用一直守着我,去用午膳吧。”
唯君面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却终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现在的确没有一直跟着她的必要,毕竟这是冷宫,没什么人会来了。
风华解了发上仅剩的金钗,钻到大红的被缎里,这是她从风华苑带来的,除了身这一身之外,仅剩的家拾了。
眼皮子很是沉重,不一会便无力的合上,本纷乱的脑海,也彻底的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