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明华看着王峻是吃惊的,有一种世界太小的感觉。

看着王峻,江明华低低道:“如果不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如果不是那张陈旧的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的招租小广告,我一定以为这是您刻意的安排。”

“如果不是我亲眼证实那张招租广告真的还在那,我也不信。”王峻放下手中的小铲子,刚才那张纸怎么也弄不下来,“要不是那样,我也以为是你在作苦肉计。”

江明华看着左右转脑袋看他们的陈素良久,他低声道:“谢谢您了,打出这个电话我真的没有想到得到您的帮助,毕竟,这年头好人真的很少了”言谈间,他眼中有着自讽;“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去相信人了。”

“如果您有可依托的朋友的话,您也不会在半夜找人租房不是么。”陈素看着他道:“是您做人太失败,还是交友太失败?”

江明华沉默地望着陈素,陈素的话让他有着惊悟。

“您别介意,”陈素看他沉默的表情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恶意。”

江明华望着陈素,如果不是真的不认识这个人,他一定以为这个人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个人有一双清澈洞悉人的灵魂的亮亮的眼睛。

面前陈素的话语无疑是尖刻的,但是却是直爽的好人,在寒冬的夜里走出暖暖的家门,顶着冷风来见在不正常时间打来陌生电话的人不多,至少,他,江明华做不到。

江明华有着沉重的心态,他默默地道:“打搅了。这,请您一定收下,权作抵押。”他拿着戒指盒一定请陈素收下。

陈素没有拒绝,这位江明华看上去很有原则也很孤寒,还有着厌世的味道,孤孤戚戚的,让人看着很不放心。

陈素双手接过顺手摆放在书架上。

接过戒指盒是让江明华住的安心,没有往屋子里藏也是对江明华的心态的尊重。陈素看得出王峻对这个人还是另眼相看的,这可真是不容易,在陈素眼中,王峻眼睛还是长在头顶上的。

陈素搬着被子回大屋住,王峻的妈妈走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回大屋住,取出新的被子给他们用。

王峻看不得陈素每隔几天就搬动席梦思拿钱就给买了个小型的保险柜给陈素放钱了,这次换房间陈素可不用再搬移沉重的席梦思了。

冰箱中的熟食用微波炉转了几分钟就好了,王峻拿常备感冒药给他们父子都吃了,找了衣服给他们换洗。

看着前前后后忙碌着的陈素,江明华默默看着这个眼光锐利的年轻人手指上的细细的白金戒指,那样小小的戒指在江明华眼中如阳光一样刺眼!

无疑,有钱又有样,还风华正茂的王峻是不少人眼中的流油的大肥肉,何况他们公司两个老总都未婚,这两年不知多少美女都往那跳槽,一心想要逮到金龟婿,这都是业界很有意思的传言笑话了。只要是问谁家公司美女如云,当然首推王峻、刘镇东和一个神秘年轻老总遥控的日渐坐大的晨光集团,这个不是笑话的笑话在业界很有名的。但是,也是有传言说王峻有家室,证据就是王峻手指头上带着婚戒呢,可这样的谣言谁信呀,这年头有点资本的男人都迟婚,那戒指可是戴着好些年了,戴戒指也是时髦的象征嘛,说不定是流行的护身符呢。经常有什么老辈的、前辈的、借着应酬之名逮着王峻介绍自家侄女孙女或是朋友女儿的,次数多了,王峻很不耐烦了,自个儿逮着机会就公开讲的他是有夫人的,他夫人还是一位同性。

虽然听说过是王峻经常亲口在大众会场下说过这样的话,其实是没有人相信,因为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传言确实是王峻自己说的,江明华听过一次,但也没有人真的相信过,江明华也没有信过,就当是推卸和拉近关系的一句应酬话,却没有想到这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了。中国没有那么开放,现实也没有那么宽容,没有人会自己主动公开自己的性向。他,江明华想都不敢去想。

今天,江明华亲眼所见了,王峻是真的有一位同戴着一样戒指的夫人。王峻戴着这样的戒指有好几年了,江明华知道,王峻说自己有夫人也有好几年了。

不是贬低也不是自贬,异性之间中有婚姻来证明爱情,而不敢真正在太阳下露面的同性的爱情又有什么来证明?除了两个人都心灵相通之外,一个人付出再多也是无济于事,江明华根本不敢奢求那个人会在人前和他有目光的对视,何况于追求是名份?而在王峻陈素他们中却是像理所应当似的,江明华是茫然的,是时代变了?还是自己的爱情观真的有问题?

招呼着他们休息了,陈素和王峻也回房了。至于江明华的事情,陈素也不想去问,看来王峻也是不太清楚的样子。王峻和陈素都没有窥探人家隐私的兴趣。

回了屋子,看看时间还早,陈素还是可以睡上几小时,王峻展开被子让陈素睡觉。

“刚才你说什么‘夫人’的傻话呀,我又不是女的。”陈素想到了刚才王峻的话开始算帐了。

“你不喜欢这个称谓?”王峻看着有些着恼模样的陈素,他在外面说话经常提到夫人什么的,熟人都知道那是指的是陈素,刘镇东他们私下也是经常这样讲的,只是从来不在陈素本人面前说罢了,王峻都习以为常了,而且每回讲出来感觉说不出的良好呀。用这样认真词汇把陈素介绍给江明华,是对江明华的尊重也是对陈素的尊重,王峻没有料到陈素却不喜欢这个称谓。

“我又不是女人,你把我当成女人吗?”陈素有点不高兴地脱了外衣爬上chuang。

“当然不是,你认为我是把你当成了女人的替代吗?”王峻对陈素的不高兴有点意外,他询问陈素不高兴的原因。

陈素看王峻好一会儿,陈素摇头,得承认除了才开始在一起时王峻有点独裁之外,王峻没有过不尊重他。

“我不喜欢爱人这样新时代的称谓,把‘爱’字眼成天放在嘴边有着快餐的味道不适合我们。在这世上,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王峻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对别人怎么称呼你?用‘我的陈素’‘我家那口子’?”

“也……也不是不喜欢。”陈素手指转转衣扣道:“我没有思想准备嘛。”

“我不想对任何人隐藏着我们这样的关系,哪怕,为此你失去工作,我也是不在乎的。”王峻拿下陈素的眼镜让他睡下。

陈素眨着没有眼镜的咪咪的眼睛道:“别瞎说,只要你不是取笑我,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呀。”陈素对王峻可能在单位拖他后腿的话很在意,他对吃皇粮上的那工作宝贝的很。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都一起过这么多年了。

说真话,要是王峻跟江明华不给介绍他,或是介绍‘爱人’什么的,陈素怕是听了更不高兴。这年头,在大学里,在社会上,年轻的男男女女同居的多了去了,嘴上爱字不离口,成天粘在一起,一到毕业换工作什么的就各自纷飞,又有几对能修成正果的?回头回味回味,王峻那话还是蛮有道理的,他们俩都是保守的人,他是王峻的,王峻也是他的。下回有机会,陈素也介绍王峻是他的夫人就行了。想到这样的解决办法,陈素舒心的不得了,睡觉。

看着一付想开了立即就睡着的陈素,王峻有点好笑,看那陈素睡意中还在笑眯眯的陈素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王峻靠着床边拿手提电脑看看文件,他是睡不了回笼觉的。

不过,这觉也没有睡踏实,陈素又醒来了,从书房那边传来压抑着的从肺部发出来的咳嗽声,听这止都止不住的咳声,就是不懂医术的王峻也觉得不对劲,那胆怯的孩子病得严重了。

陈素去书房看看,进去就出来慌乱着叫王峻赶紧换上衣服上医院。江明华发着高烧,江晔的情况更是不妙。

找出衣服,七手八脚让他们父子穿上得快去医院,王峻让陈素拿上钱,这年头,没有钱可别上医院。

“王峻!”东翻西找的陈素慌忙地叫:“密码是什么?”

看着陈素,从来不问家用的王峻头大了一圈,陈素居然问他保险柜密码?自从他买回来这个保险柜之后,陈素就像是得了新鲜玩具似的,家里超过一百块钱的都往里面放,就是他们的银行卡也没放过。几乎天天开了看的陈素忘了密码?这下麻烦了!

陈素忙乱着,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出来。

王峻自己皮夹里还有千百块的够上医院作首付金的,看陈素真地想不出来,他立即给刘镇东打了电话,这时候也就只能找好管闲事的刘镇东了,在电话里抛下一句让他带五千块钱来就立即卡上电话了,省得听刘镇东抱怨,耳不听为静的好。

半夜急诊少了一些多余的手续,安置好江明华父子还是让他们着实忙乱了一阵,两父子都要住院治疗。看着王峻衣着和风度,值班缴费处收下一千元的押金,不忘了叮嘱着天一亮赶快补交住院的费用。

天亮了,请了护理暂时照顾江明华江晔,王峻和陈素要先回去了,陈素还得要上班的。算算时间,刘镇东也快到了。

“我想起来了!”和王峻并肩出了医院的大门,陈素眼睛一亮:“密码我想起来了!是你的生日号。”

密码是他的生日吗?看了陈素一眼,王峻浅浅一笑:“我们在外面吃吧。”

“还是买回去吃吧。”陈素道:“说不定刘镇东来了等着急了。”

王峻没有意见,提上平常不多吃的包子往家走,远远的,刘镇东在他们家楼下待着了。

“大消息呀!”刘镇东精神百倍朝着他们挥手叫:“大新闻!江明华栽了!咱们死对头江明华这次栽了!!!”

王峻走近了开门上楼,“他出了什么事?”

“哎呀,大新闻!”刘镇东充分发挥他那包打听的本事,鬼祟祟地凑着王峻的耳朵道:“这件事可没几个人知道,我只告诉你——”刘镇东侧头看竖着耳朵旁听的陈素道:“你还不去上班?天不早了。”

靠近了想也听听八卦的陈素道:“我也想听听。”

“去上班吧。”刘镇东伸手把陈素往一边推,“去上班吧,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他们对陈素还是有保护意识的,社会上那些不正当不正常不好的事情大家都有意识有默契地不透露给陈素知道。王峻的好日子来得不容易,况且,陈素也不是个心性豁达的人,有些社会现状让陈素上了心就不好了,陈素还是上上他那不挣钱的、算算数据的、花时间的闲班就行了,知道外面那些不好的事情多了只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你讲吧。”王峻开门上楼回家吃早饭,陈素饿了。“昨晚,江明华就在我们家,陈素见过江明华了。”

“啊!!!”刘镇东大大地吃了一惊,吃惊地都跳起来了,巴着王峻连忙追着问道:“怎么?江明华来跟你出卖望天的商业秘密了?”

“什么商业秘密?”王峻抬头道:“他大半夜的看到陈素老早贴的一张招租广告找房子的,看上去,除了一枚钻戒之外,他好像一无所有,他儿子江晔和他一起。”

“江晔是江明华十年前收养的养子。”刘镇东看看眼睛亮亮的一脸好奇的陈素。陈素是不太关心别人的小道消息,但是这种送上门来的八卦还是有兴趣听听的。

刘镇东看陈素道:“那个江明华是和我们公司一样业务的一个公司的总经理,我们不少业务就是被他给抢走的。”

那么那个江明华一定很厉害吧,陈素听得津津有味,一点点也想象不到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王峻吃憋的样子,难怪王峻对江明华算是客气,那也算是敬重吧。陈素催促着刘镇东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这件事我也是听了可靠人士讲的,”刘镇东开始一边开吃,一边绘声绘色讲他一早听来的大新闻。

“那个精地像是狐狸似的的江明华居然和他公司的老板姓叶是纠葛了十几年的情人关系。前天不是叶总四十岁生日,我还代表我们公司去送礼吃饭了么,据说,那天晚上,江明华和养子江晔在豪华大酒店给他庆生,巧得很,那姓叶的在外头包养的一个年轻的情人正巧碰上了,当场争风吃醋的闹了起来,据说,江明华当时就和叶总当场分手了。第二天,天一亮,叶总私下开内部会议就把江明华总经理的位置给剥去了,其实,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江明华是望天的支柱,如果江明华要拉人单干,只怕望天一半的好手都跟江明华走,姓叶的能不怕吗,就是这一手狠了点。江明华住的地方的产权也是望天的,不是他个人的私产,不过,从江明华和他的养子离开酒店就一直没有露面。”因为陈素在,有一些难听的传言刘镇东都没有讲出来,那场面据说江明华很难堪。

王峻听多了这种事,只是意外于江明华和那叶总的关系,之前没有一点点的痕迹,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那姓叶的还有家有室的,难怪当初他们花了不少功夫又许诺了不少钱财也没有挖出江明华,江明华居然和叶总是情人关系,那就难怪了。江明华这人聪明透达,但又有些执拗,看昨夜他那透着心凉的样子,看来他心伤的不轻。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王峻给陈素泡上浓咖啡,一夜没睡,陈素今天肯定要犯困了。

“多多少少有点外传,倒也没有人说江明华的什么难听的话,有同情的,也有不以为然的,难听话倒没有几个人讲,江明华平常为人处世不太留话柄,倒是现在望天处于难堪状态,没有江明华,望天没有什么发展。对了,江明华怎么在你们家?”刘镇东瞟着陈素的反应。

陈素也正在看着刘镇东,刘镇东敏感地摆摆手立即道:“噢,我个人对江明华没有恶意,江明华只是商业对手,人是不错的。”现在刘镇东也不太看得出陈素眼镜中透出的眼神是真的还是假的锐利了。

陈素看着刘镇东,难怪那江明华那么疲惫不堪,不会是走了一天的吧?这大冷天的还穿的还那么少,难怪江晔那孩子病得这样严重,真是可怜见的。

王峻浅浅皱眉道:“江明华的事情就别再提了,他现在住在医院里,他儿子病的很严重。”王峻打发陈素上班。陈素对江明华父子蛮同情的,在一起十多二十年的却被欺骗了感情,而且听刘镇东讲的这个人很有骨气很傲气,看那灰暗心境的样子可别有想不开什么的,陈素叮嘱王峻可别不管,既然世界这样狭小地遇上了也就是缘分。

“还是听陈素的话吧,”看陈素出门上班走了,刘镇东道:“你家的这位贤德夫人的话我觉得应该听听,以前,我们不就是听了他的话才平平和和地走到现在么,反正只要江明华不在望天就对我们有利,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王峻扫了刘镇东一眼,怎么他们都以为他会反对?就是反对,王峻也不能放着重病的人不管吧,他又不是冷血。

“那个——,江明华真的没提一点点望天一些内幕?”刘镇东不死心,望天和他们的晨光的业务很接近,年下有好几个项目都在和望天打混战,只要江明华透露一点点望天的业务内幕,他们就发了。

“江明华不是那种人,就算和望天断绝关系,他也不会在人背后给刀子的。”王峻淡淡道:“如果不是清楚他的为人,我干什么管他的闲事?”

“噢,”刘镇东振奋精神,“反正只要江明华不在望天,我们就算赢了百分之五十了,也好!也好!”

“看江明华那样子要住几天院,”王峻道:“要下面加紧加紧。”

“知道了,趁着他不在还不混水摸鱼呀,对了,江明华现在住在哪家医院?”刘镇东好奇想看看那个精明得像是狐狸似的男人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王峻没有理刘镇东的好奇,两人仔细合计了一下,刘镇东赶回公司作一些安排,王峻去补缴完住院费就立即回公司开业务调整会议。

“这是什么?”跟着王峻要出门的刘镇东看纯木质书架上突兀的东西,墨绿色的天鹅绒首饰盒子在原色调的书架上很不相投,这不是陈素家的东西,没有陈王家的气息。

“江明华身上唯一的东西,说是钻戒,抵押在陈素那的,我没有看。”王峻看了一眼没在意,他要出门了。

好奇心重重的刘镇东拿过打开立即哇哇叫,王峻皱眉,刘镇东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王峻,你看!!”刘镇东转过戒指盒给王峻看,放在墨绿色精致盒子里的是光芒四射的钻戒,这样大的戒面就是刘镇东也看着吃惊,这可是价值不菲,江明华为了那姓叶的下了血本了。

王峻看看依旧漠然,钻石是很美的东西,但是,他一次也没有想过给陈素买,光芒四射的钻石不适合在他们平和的生活中存在,它太美丽太冷锐了。

下楼,王峻想起来问道:“高远怎么这么久没有联系?他要考的联合国什么的那个试,他考得怎么样了?”

“噢,雄心壮志地参加,以惨淡收场了,他正在忧伤呢。”刘镇东笑道:“名次还很靠后,这证明我国人才还是蛮多的。”

江明华和江晔一直住院中,江晔情况很不好,虽然帮着请了专业护理人员,陈素也是经常去看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王峻又忙得很,每天好晚才回家。

随春运的开始,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分批放假的学生也渐渐到了尾声,陈素单位也开始了年假倒计时,没有人有心思扑在工作上了,陈素也偷偷计划着年货的购置。

一周多的时间,江明华的高烧和肺炎都好了,但还是住在医院里照顾着江晔。

江明华看着下班来探病的陈素,没接触了几回,他也看出来陈素没有外表上的精明,是很平凡,很平常的一个人,但就是这样并不出众的一个人却得到着在业内年轻有为的王峻的尊重和爱护,为什么?究竟自己感情方向出了什么问题?江明华一直不知道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地步,看着平凡的陈素,江明华想从他一言一行中找到他自己一直无法找出的答案。

“你,不回去吗?”天很晚了,陈素在医院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好一会儿了,他还没有回去的意思。

“不要紧,王峻最近很忙,要应酬,不到半夜不会回来。”陈素看江晔的吊的盐水是不是太快了。

“你就一点不担心吗?”江明华看着陈素,晚上的应酬代表着什么,江明华很清楚,那是男人的世界,无关于社会体制,只要有着需和求,就会有着贪欲!

不是挑拨,而是一种渴求答案的询问,江明华关注着陈素的反应。

“担心?为什么?”陈素不解地望着江明华,“为什么要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江明华也望着他,这个人眼中有着孩童的天真的幼稚,而,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傲慢呢?

“你是说车子吗?”陈素悟过来,笑笑道:“王峻开车很稳,我常跟他讲要注意安全。”

江明华无言,社会的世俗和恶俗似乎此人一无所知。

陈素看着江晔的点滴速度,觉得江明华说的担心好像不是指的是车速问题,陈素脑子想着有什么要担心的地方,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有什么不但心的原因,想着,有点不知所以看着江明华希望得到一些提示。

江明华转换话题道:“你们――吵架吗?”

“吵啊。”陈素笑起来,“当然吵架啦,谁家过日子不吵架呀,王峻什么都还好,就是太爱干净又太爱花钱了。”话题展开了就滔滔不绝起来。

江明华不用几个回合就看得出来王峻这位他经常挂在嘴边上夫人真的对人心人性恶劣的一面不相触,说好听一点是天真,说不好听就是笨了点。看着这样的陈素,江明华茫然,为什么聪明如己却无法找出爱情的答案?

“你们,”江明华低低道:“在一起很多年了吧?对不起,我好像逾越了。”

“不要紧。”知道江明华八卦的陈素也不在意,“是十来年了。”

“我,我和一个男人彼此相爱整整十七年了,只想和他在一起就是人生,他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为他得到,就是他结婚生子,就是他有外遇,我都能忍受,但——”江明华木然道:“爱,是会随着时间消亡的吧。”

从初开始在一起就预知了吧,这几年枕边人的变化他何尝没有感觉?只是忍着,一直的忍耐透支了他精神,默默忍受着,当藏于暗处的现实摆到桌面上,事实却是那样伤人和使人绝望。保留着最后的自尊,头也不回的离开,维系十几年的关系终于压垮了最后的稻草,心伤莫大于心死!

他一直都是如此的疲惫,现在,最后一丝的感情纤丝完全绷断,未来在他眼前一片茫然,要不是为了生病的江晔,江明华是不会打出那个求援的电话的,那时的他只想走在寒风中直至到生命的最后。

“这,好像不是爱情吧?”陈素眨眼,陈素脑子里想不出王峻结婚生子还和他在一起的样子,王峻要是结婚那干嘛还跟他在一起?不,应该说,要是王峻结婚生子,陈素早就甩了他了,把王峻赶出家门,和王峻彻底的断绝关系,这样才是对人对己都负责。

江明华讲的话让陈素不认同,一味的付出那不是爱情。家里的家事是由王峻在做,但是,陈素每天都在注视着王峻的一点点的变化。王峻是强势的人,也是办事利落的人,陈素是跟不上王峻节奏,但是,并不是陈素单纯地享受着王峻的宠溺。每天给王峻擦鞋油,记得给王峻买他喜欢吃的单一品牌的辣酱,假日好好晒晒被子,让阳光的香味沾染上被子让王峻睡个好觉……,这样的事情多的很,这就是生活,互相关怀才是感情吧?江明华说的那只是单方面的付出,那不是爱情。

陈素想了想道:“我可能不晓得什么叫爱情,我和王峻一开始在一起也不是为了爱情什么的,那时,王峻老是说死了也要拖着我一块陪葬,吓人的很。就前几年,我用他的钱还如针扎了似的,那时,老有着卖身的感觉,后来,发生了不少事,就渐渐地认同了两个人的生活方式,习惯了在一起过日子的生活,他的就是我的了,我的也就是他的了。”

陈素看着一直盯着他的江明华道:“就算没什么彼此的分隔,但是,我也不认为王峻就是我的人生。我有工作,有事业,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还有老家的父母,就算是将来我们有分离,痛苦是一定的,但我还得活下去,人生是自己的不是吗?况且,王峻也有他自己喜欢的事业和朋友。我喜欢数数钱看看书,王峻喜欢高档的有情调的场合,我们的爱好感觉截然不同。王峻不会约束我,我也不会反对王峻的浪费,唠叨是有的,我们共有的是一个家。当然,这还是和经济条件相关联的,没有一定的经济条件我们也得节省地过日子。”陈素的话题扯远了,对经济优越还是很认可的,没有好的经济条件,王峻乱花钱他不会不管。

听着陈素絮絮叨叨话的江明华默默地沉思,过日子吗?仅仅是过日子这么简单吗?

过日子,就是这样的简单!他一直一直都不曾想通的无疑就是过日子这样的简单境界,他的生活那不是爱情,只是同志间的相互需求,那不是过日子。

有了这样一直不敢面对的认知,江明华知道以前的自己的感情是多么地无力,也终于认清自己在迷雾中追寻的是什么,那就是一直去想而又一直不敢去想的最简单却也是无法达到的‘过日子’而已。

看江明华发呆的样子,要回家的陈素也不好走了,在另一边输液的江晔怯生生急着要上厕所,陈素连忙叫上江明华。

江晔那次跟着父亲走了一天,脚后跟的皮都破了,江晔也不说,当时他们不知道还让他洗澡下了水,还是护理工发现的,都化脓了,不能穿鞋子。

陈素拿盐水瓶,江明华扶着江晔上洗手间,一会儿出来,走廊迎面而来的人让陈素吓了一跳。

“江教授!”看着迎面的戴着冷光的眼镜的严正的中年学者,陈素肃然,这位是他的硕士导师,是个很严厉的学者,陈素对这位江教授很敬畏。

透着冷光的眼镜看着陈素,江教授点点头,“来看一个熟人。”江教授推推眼镜看了一眼陈素身边的江明华、江晔。

陈素不善言辞,但是半路自己叫住导师的总得找出话题吧,这位同姓江的教授人很严正,陈素的论文好几回被他无情地驳回,陈素可敬畏他了,“江教授,这位是我家亲戚,和您一样姓江,江明华先生,这是他的孩子江晔。”

意思意思地客套地互相点点头,不管是不是虚伪,这也是一种新时代的社交礼节。

江教授侧身让病人先过,他也要走了。陈素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着,那铃声显出是王峻回来了,陈素立马掏手机接电话,在一声声惊呼中,陈素放开的江晔吊着的盐水在落地前给江教授漂亮地反手接住了,陈素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快接电话吧。”江教授淡漠地示意江明华扶着孩子回病房。

江晔吊着盐水躺回病床上怯怯地看着帮他挂好吊瓶的江教授,这位看上去很严厉的叔叔让他很小心。

江晔的怯懦胆怯让人看得出、也体会得到江晔曾经是在怎么样的生活环境中生存的,也影射出江明华与他那位情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紧张和不安定。

看着小心翼翼的江晔,江明华不忍心地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收养江晔是他的执意,给孩子的名字加上‘叶’的谐音是想拥有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梦想,而,他真的忽视了江晔的成长,看着这个被他费心收养却又被他忽视的孩子,为了自己的贪恋,以为一味的付出那就是对对方的爱,那不止止是空泛的也是自卑。为了自己的愿望而让这个孩子夹在卑微中生活,他是有罪的!

对江明华伸出的手,江晔是惊喜的,亮亮的眼睛盯着江明华,“爸爸,我马上就会好了,您不要不要我。”

热热的泪从江明华眼眶中流出来,曾经以为什么都不再被需要,也不需要别人的自己,只想永远走在风中直至死去,紧紧闭上了心门,那样冷冷的夜晚,这个孩子只默默地跟着他不停地走下去,而那时自己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没有完全被人世抛弃的感知升上江明华冰冷冷的心脏,江明华流着泪,不停地流着热热的眼泪,把这些年不肯不愿不敢流的眼泪一次流个够。

对江明华突呼其来地流泪让匆匆接完电话来告别的陈素有点手足无措,那位江教授默默地看着不停流着泪的江明华无语。

陈素有点手足无措,还是江教授让陈素回去的好,这个时候劝说是没有正面作用的,江明华不是哭,那是流泪,要把埋在心里的眼泪都流出来。

看着流泪的江明华脸上没有痛苦痛心的样子,陈素也安心一点,他得回去了,王峻会担心的。

看着进门来的陈素,王峻问:“你上医院和江明华说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陈素很吃惊,他可什么也没有表示呀。

陈素想什么都在脸上写着呢,和陈素生活这么多年,这,王峻还看不出来呀。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王峻没有追问,想也知道情场难堪的江明华和陈素讲了什么,王峻让陈素去洗澡,该休息了,“你是江明华吗?”

陈素想着医院里和江明华的谈话,好会儿,陈素摇摇头,他不是江明华!

陈素有点奇怪,江明华能对付这么聪明的王峻,那一定是更精明的人,他怎么会看不透这么简单的感情的事?

对陈素自言自语地疑问,王峻淡然,聪明的人一向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当然,还有自身思想的约束力,如果,江明华是开化型的同志也就没有这样的痛苦了,偏偏还是死心眼型的,有着让人看着无言的傲骨。

王峻让陈素靠着他睡,看着粘枕就睡的陈素,王峻知道陈素继续信任着他。他们的关系不是从爱情开始的,是在生活中磨合到现在的不可分离,爱情,可能不是针对任何人都有长久的魔力,但,生活却是每一天都要过的。他们就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到了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