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调养,陈良训和陈曦辰的伤都已经大好了。遇到我这样一个富有爱心的主子,应该是他们的福分。
试想,有哪个王爷会为了一个奴隶提供最好的医疗,最好的居住,最好的服务。听说武宗的时候有个叫杨凌的王爷好像挺热血心肠的,但那毕竟是异姓王,跟咱着根正苗红的嫡系王爷不一样。
(我又在羡慕嫉妒月关大大了——作者!)
这几天,我也没有让陈良训去摸什么书本,我让他每天劈柴,打水,扫除院内的落叶。这个陈良训倒也没有怨言,一丝不苟地去执行,虽然很多次,他劈柴差点把自己手给砍着。
做惯了剥削者,当他尝试了一次被剥削的滋味之后,他才能深刻体会到他活着的真实意义。我也一样,两世为人,两世都是剥削者,要我去劈柴,我多半也会劈着自己的手。
但我贵为王爷,总不好亲自去操刀劈柴吧。除非到了那一天,我在景山上吊的时候被人救了下来,然后我就会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身边没人伺候,到了那个时候,我多半就会学会洗衣做饭,劈柴生火。
可那样的日子会不会真的出现呢。
这天,我陪着母亲在人工湖边散步,去检查佛堂的修筑进程,这几天回来,母亲一直在自己屋里吃斋念佛,我也没有去打扰。你说一个还算是青春年华的我的母亲,成天就这样与青灯古佛为伴,想想都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在疼。这就是古代女人的宿命。
对于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来说,我的感情是很真挚的,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对别的任何人都没有爱的话,对这个女人一定会有。
但因为身份的特殊,我根本不能给予我母亲什么,我知道锦衣玉食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跟粗茶淡饭没什么区别了。即便让她当了皇太后,她还不是一样孤苦,过着一个人的日子,偶尔,她的生活中才会出现一个我。
其实,从离开皇宫那天起,我就在暗地寻找母亲的一些亲人,只是,母亲从小就被选进皇宫,她对自己的身世也并没有存多少的记忆,再加上母亲在宫里这些年,地位一直比较低下,没有人去关心她的家人,而且,她也与她的家人永世隔绝了,这让我打探起来有些吃力。
我只知道母亲是河南省开封府人,母亲的记忆里也只知道她父亲,也就是我外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自耕农,家里有几亩薄田。
我想,这也难怪,我母亲在宫里没什么地位,虽然我父系是整个明朝之最,但母系这一支就比较薄弱了。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什么舅舅之类的。而且,我外公他们一家人如果还活着的话,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生了一个女儿,还在皇宫里享受什么荣华富贵。进了皇宫,生与死都将不会再与他们有任何关系,外公多半也想,就当自己没生这么一个女儿吧。
进了皇宫的女人,大多数命运是凄惨的,有的时候甚至凄惨过割了一截的男人,那些太监。只有那么几个女人能够得偿所愿。
不过,我想我母亲当初被选进皇宫当宫女时的夙愿也绝对不会是当皇后,如果给她选择,我想,她是不愿意进皇宫的。
即便在外面平平淡淡一辈子,找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实巴交农民结婚,生儿育女,简单而幸福地过一辈子,如果命运不好,被地主恶霸之类的欺负,要么同命运抗争,要么任命运摆布。
可我母亲目前的状态是什么呢,依然只是任命运摆布的结果。
我想找到她的一些亲人,让她的生活燃起更多的希望,这个只有到时候查探清楚再说了。
查看了工程进度,母亲表示满意,我跟她提起,我派人去开封府查看母亲亲人的事情,母亲并没有表示太过的悲或者喜。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牵挂的只是我。这么多年,也许在最初的那些年,她父母的身影会时常在眼前浮现,但过去了多少年,杳无音信的日子里,她的儿子取代了她的父母。
但我想,我应该帮母亲完成这点心愿,她会高兴的。
在湖边,我遇到了正在扫地的陈良训。
“陈良训,过来,本王有话跟你说!”我觉得,应该让他们父女见面了。
“奴婢见过太后,王爷!”陈良训跑过来,跪在我们面前请安,我让他平身。
“陈良训,经过这几日,你有何感想?”
“奴婢觉得以前的日子都白过了,以后定当竭尽所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陈良训由衷地回答。
我知道,岁月的风霜又洗去了一个读书人的铅华,他那宁死不屈的骨头已经崩折。
“本王知道,你之所以这样忍辱负重,是为了你的妻儿吧!”我把他的这种行为理解为忍辱负重。
陈良训见我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心里所想,心头也是一惊,何以王爷对自己知道的这么详细,自己不过是皇上临时起意,赐给信王的一个奴才而已。
“奴婢不敢,皇上要奴婢活着,奴婢便活着,皇上要奴婢伺候王爷,奴婢就伺候王爷!”
“你以为真的是皇上一时兴起,把你赐给我做个奴婢的?奴婢到处都是,皇上为什么不赐别人给我,而单单把你赐给了我?或者皇上不把你赐给别人,单单赐给我!”
可能陈良训的确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显然是顿了顿,“王爷的意思?”
“以你读书人的聪明,难道想不明白?”我倒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作为王爷,施恩于人,当然是不需要别人知恩图报的。
“难道是王爷向皇上要的奴才?也就是说,是王爷救奴才脱离苦海的!”
“不能说是苦海吧,那不是你自找的吗,再说,皇上让你在狱中韬光养晦,检讨自己的罪过,怎能说是苦海呢?”
“奴婢万死!”显然,陈良训只要一提到皇上就变得诚惶诚恐了。
“你肯定想问,为什么本王不要别人,单单只向皇上要了你!”
陈良训默然,那意思就是说,奴才的确是这样想的。
“本王也不跟你卖关子了,先你之间,本王救了一个二十岁的妙龄女子,据她自己说,她有一个父亲被关在锦衣卫大牢里,说是让我去救他出来,然后她就给本王当牛做马!你认为本王救的这个女孩会是谁?”
“曦辰!王爷,您是说奴才的女儿曦辰也在王府里?”陈良训显得有些激动,比起我当天救他出来的场景,那时候我以为他已经心如死灰了呢,没想到一听到女儿的消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陈良训,你稍安勿躁,本王隐约记得,她说自己是叫做陈曦辰的。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回禀王爷,奴才的女儿的确叫做陈曦辰,而且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他话还没说完,腿一软,又跪在我面前。我想他这次跪肯定是发自内心的,头一次见我下跪,那是主仆之间的名分,这次自当有所不同。
“要真是你女儿的话,本王就安排个时间让你们见上一面吧!”
“多谢王爷!”
“本王救了你,你不多谢,救了你女儿你却多谢起来了。你跟本王来吧,本王领你去见你的女儿!”
陈良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佝偻着腰
,等着我起身走在前面,他拿着扫帚,远远地跟着。
我跟母亲解释了一下陈良训和她女儿陈曦辰的事实,对于找了一个会武艺的女孩子做保镖的事情,母亲显然是很高兴的。母亲知道我势单力薄,虽然贵为王爷,但在这个权通天下的北京城,要是你孤身一人的时候,谁会认得你是王爷,多一个人在身边护卫,安全就多一份保障。万一遇到那个不开眼的,你就算诛他九族也换不回我的生命啊。
虽然我单身一人的可能性很小,出入总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但以防万一的准备是必须的。
这可是在古代,资讯什么的都不发达,就算有人知道有这么个信王,但谁也不认识。要是换了东海市的我,那走到哪儿都是遇到别人低眉顺眼的,因为上报纸,上电视的机会我也是经常性的,当然,这些东西都只能是正面的,负面的报道是不可能出现在新闻媒体中的。
即便没有这些,我也有微博啊,博客啊,虽然我并没有炫富,但身为上位者,一些必要的高姿态是必须的。
我让母亲的贴身丫环送母亲回去安歇,我则带着陈良训来到陈曦辰的房间外边。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因为有陈良训跟在后面,我不好贸然直接推门而进,再怎么说,我这个王爷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的。
“陈曦辰?”我在门外叫了一声。
“王爷在外面吗,等一会儿,奴家马上来开门!”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陈曦辰在屋里搞什么鬼,出于对她外貌的迷惑,对她身份倒也不起疑,官宦家的女孩子嘛,事就是多。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曦辰妖娆地站在我面前,无限春风拂面,她先是看了我一眼,再不经意地向外面扫视了一下,待她看到屋檐外边的人影时,不禁一声惊呼,“父亲!”
果然是她父亲。我想,她肯定不会认错。
陈良训也看到了陈曦辰,但当着王爷我的面,他当然不好直接奔过来,而陈曦辰似乎没想到这么多,直接从我身边跑了过去,扑进她父亲的怀里,两两抱头便痛哭起来。这是否就叫做恍如隔世呢!
“父亲,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对于这种真情的流露,我一般来说是比较容易受到感动的,虽然我见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别看我生在显贵之家,往往这样的家庭更不容易看到平常百姓所希望的那种恩情。
“都是为父的对不起你!让你们母女俩受苦了!”陈良训爱护地抚摸着陈曦辰的头,感慨地说。
“父亲,女儿无能,没能把母亲照顾好,在听到你被抓进锦衣卫大牢的消息之后,母亲受了惊吓,已经走了!”
“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父亲吧,为父在牢里一直有一股强烈的愿望,要为你们母女而好好地活下去。”陈良训听到妻子的死讯并不感到特别的难过,但却默然地说。这也难怪,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一直重病在床,为了让妻子独享他这份爱,他也没有纳妾,自己为官多年,却两袖清风,这那是官宦之家,简直就是同舟共济的贫贱夫妻。
对她来说,也许这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
“没想到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向皇上上书,自己现在却还活着,而你母亲却和我们阴阳相隔。为父真是愧对了一个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我对不起你娘和你啊。”
我似乎觉得他们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当着我堂堂信王的面,他们竟然当我不存在。不过,我的涵养一向很好,所以,在他们还没提到我在这整件事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的时候,我就转身离开了小院,让他们父女俩说过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