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尸河在无梦城东北, 像乐远行这样级别的修士,御法器而行只需两日。
这几日,乐远行和徐新恨调养生息, 修炼打坐, 灵力恢复了不少, 虽然未达鼎盛, 但还是能够全速御剑。
几人中, 只有甘九游和沈忆然速度稍慢。
为了照顾他们俩,乐远行一行人第三日才到全尸河边。
快到全尸河的时候,地面上的景物霎时一变。
绿树成了枯枝, 草地化作沙海,一切生机戛然而止, 再往前只有荒寂、只有死亡。
周遭的气温明显升高, 凡胎修士都热的汗流浃背。
天空中的太阳巨大明亮, 兢兢业业的炙烤着大地,不放过任何一缕空气, 一颗沙粒。
再往前,画面又是一变,一条宽阔无边的大河平缓而行,河两岸竟是绿树成荫,鲜花锦簇。
花间蝶绕, 树间莺飞, 好似柔和的春日, 处处祥和。
连抚过衣袖的风, 也多情清凉, 阵阵留客驻。
莫含情站在寂寂扇上往下看,纳罕道:“瘴气在哪?甘家在哪?鱼怪又在哪?最关键的是, 这河宽阔,对岸在哪儿?”
沈忆然用掏完耳朵的手一指,道:“岸不就在那?”
莫含情极目远眺,还是一无所获,正待开口,却瞥见全尸河似沸水般开始冒起白烟,不一会,白烟声势变得极为浩大,全尸河真容霎时隐去。
乐远行赶紧取出珠散花,发了一人一株。
出发前,乐远行告诉过莫含情,珠散花只有五株,没有他的份。
莫含情却自称从小是在瘴气里泡大的,百毒不侵,无需这劳什子相助。
果不其然,瘴气慢慢弥漫,渐渐升空,莫含情一点异状都没有,反而深吸几口气,赞道:“这瘴气的气味倒是不难闻。”
问天派众人:……
几人落在全尸河边,收起法器,四处探寻一番,并没见到甘家人的踪迹。
甘九游道:“他们是不是……都已经葬身鱼腹?”
莫含情拿着扇子,一比划全尸河,道:“全尸河这么长,也许只是没碰见他们。照我说,别去管他们,咱们只管渡河,碰见鱼怪,揍它就完事了。”
乐远行一路上心事重重,都没有怎么开口,听到此处,和徐新恨对视一眼,才道:“若甘家人趁着我们和鱼怪相斗,偷偷过河,咱们不是白白做了急先锋?”
莫含情蹙眉,问道:“那该怎么办?上哪找他们去?”
乐远行:“放心,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咱们……”
正说着话,一阵地动山摇,周遭景物蓦然巨变。
举目四顾,只见篝火点点,大帐座座,到处都是神情严肃的修士,披坚执锐,似乎在严阵以待。
他们......居然到了一处战场。
乐远行几人坐在一处篝火旁,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面面相觑。
还未所有动作,忽地从几步外跑来一个年轻的修士,神色焦急,气喘吁吁,衣袍上沾着不少血迹。
他冲几人喊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发呆?章大哥喊咱们都去大帐呢!快随我走!”
乐远行朝众人做了个“随机应变”的口型,接着站起身,当先而去。
他们随着年轻的修士东拐西绕一阵,来到一座大帐前。
那修士着急的掀开帘子,催促几人进入。
乐远行进门一看,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修士。
有男有女,有高有低,有的别着法器,有的赤手空拳,有的神采奕奕,有的神色疲惫。
人群中,站着两位卓尔不凡的修士。
一位器宇轩昂,一位面容俊秀,;一位穿绿袍,一位着红衣。
瞧见那红衣男子的面容,乐远行猛地一愣。
正在出神,绿袍男子开始说话。
“诸位,如今清谷派步步紧逼,我们若再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如今之际,只有主动突围,死中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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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调慷慨,声音低沉,盘旋在帐内,经久不散。
众修士沉默不语,皆是一脸视死如归。
“章大哥,蓝大哥,你们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们的!”人群中一位少年开口,神色坚毅。
“对,我们都听你们的!”
“章大哥,我这条命是您救得,为您去死,老子也甘愿!”
“蓝大哥,让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我什么都不怕!”
人群中更多人开始应和。
带乐远行几人进帐的修士碰碰怔愣的乐远行,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有别的打算?”
乐远行赶紧摇头,慨然道:“我自然也誓死追随蓝章二侠。”
见到此情此景,乐远行已经明白过来,这便是章蓝二人永别前的那个晚上。
原来,全尸河不止有瘴气和鱼怪,还有这一处幻境。
幻境里上演的是章蓝兵败后,准备兵分两路突围的事。
今晚发生了什么,估计这世上除了他们,只有东望归知道。
所以,此前来到全尸河的人,就算有了珠散花,能抵抗瘴气,可是稀里糊涂进了幻境,不明就里,一着不慎,还是很容易丧命。
哪怕机缘巧合出了幻境,全尸河的鱼怪正磨着牙,还在水里等着他们。
瘴气、幻境、鱼怪,三重障碍,难怪没人活着走出全尸河。
乐远行忽然想到,包听打曾说甘家已经闯过全尸河,甚至死了不少人,只留下甘四海和楚小荃。那么.....他们俩是成功出了幻境?
正在沉思,那边蓝不前也开了口。
“经前日一战,眼下大半道友都有伤在身,若再硬碰硬,无疑于以卵击石。我和如宣计划兵分两路,一路由他率领,选些灵力充足的道友去引开清谷主力,剩下的道友跟着我先行隐匿,待清谷主力离开,我们再转移。”
此计听来稳妥,众人议论一阵,纷纷表示赞同。
乐远行却想到东望归的那番话,清谷派意在取蓝不前的性命,所以到时候会将计就计,假装去追章如宣,实际上主力潜伏在暗处,等着蓝不前露头。
他虽然知道其中缘故,可是该怎么做呢?
是站出来痛陈利害,让他们改变策略?还是先静观其变?
揭露清谷派的诡计,无凭无据,他们会相信自己吗?
乐远行心中打鼓,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徐新恨,只见徐新恨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乐远行会意,朝他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甘九游却上前一步,道:“章道友,这个计划我看不太行!”
乐远行要去拉他,他却上前一步,着急道:“小心上了清谷派的当!他们是打算和蓝道友过不去!”
人群静了片刻,忽然有人道:“这你怎么会知道?”
又有人道:“清谷派和蓝大哥能有什么过节?”
眼见着蓝章二人也露出疑惑之色,乐远行急忙出列,解释道:“甘道友是曾听人提起过,清谷派掌门也来自海底城。”
众人瞬间哗然。
蓝不前皱起眉,“他也是来自海底城?”
“怎么现在才说?”章如宣有些不满。
乐远行一时语塞,徐新恨连忙接道:“想必二位道友也是才知道。”
乐远行:“对对,前日和他们交手,甘道友潜伏的时候听对方有人提起!”
因为甘九游的冲动,乐远行和徐新恨一直在想办法挽救,奈何他们知道的信息也有限,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希望能糊弄过去。
章蓝二人听了这个回答,虽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可是看向乐远行几人的目光明显多了些怀疑。
甘九游犹不死心,道:“那个计划……”
蓝不前:“是海底城的故人,也不代表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么早晚都要对上。”
章如宣毕竟担心蓝不前,虽然对甘九游的说辞很怀疑,但还是道:“不前,我和你一路…..”
蓝不前摇摇头:“危险不知道会出在哪一路,我们若合在一路,另一路必败。”
章如宣还要再劝,蓝不前却道:“大敌当前,切莫自乱阵脚,一切照旧。如宣,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乐远行出列,正要开口,章如宣却一挥手,沉声道:“出发前先将他们三个关起来!”转而又向着乐远行三人道:“对不住了,此事实在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们到底是谁的人,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以防万一,我会设一个阵法,将你们关在里面,待事成之后,阵法自然消失,到时你们何去何从,章某便不管了。”
甘九游闻言,青筋暴起,喝道:“章如宣,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
傅如松又惊又怒,也想上前。
乐远行见状,立马递给莫含情一个眼色。
莫含情稍一颔首,立刻出手死死拉住傅如松。
再看沈忆然,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