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喜得义子(二)

一鸣来到香港的第二年,有一次,晚上张东方来接一鸣回家时,“陈先生、王先生,我爸爸来接我了,再见”,一鸣向两位先生告别时说。

刚来香港的时候,一鸣称呼他“东方哥哥”,后来叫“东方叔叔”,叫“爸爸”还是第一次,这让张东方十分惊喜。已近知天命之年的张东方,有了一个叫自己“爸爸”的儿子。

这种感觉不亚于老来得子的喜悦,他决定将来把一鸣带回T省,交给劳拉,两人一起抚养。

1959年至1961年,中国大陆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困难时期,即“三年困难时期”。在这三年中,由于接连的自然灾害导致粮食大面积减产和多地为大力发展工业而牺牲农业造成的恶劣后果,导致了老百姓吃不饱饭的窘境。

当时,为了能够吃饱,在农村许多村民来到山上捡拾树叶、啃食树皮用来充饥,有的人家的孩子因为长期没有东西吃,被活活饿死。

那时鸡蛋和白面都是奢侈品,一个蛋切成极细小的块儿可以喂孩子好几天。把一点儿白面放在水里煮成一个个小的面疙瘩,大人喝点面汤,把小面疙瘩留给小孩子。

小冯和月儿带领当地村民一起上山。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青蛙和田鼠都抓来煮着吃了。没有经历过挨饿的时光,很难想象当年这些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不止普通百姓吃得差,毛**和周总理带头过紧日子。全国上下都吃粗粮,有的人就在那时吃出了病,也没钱医治,最终落下了病根。可想想那些由于家里孩子多,那些不幸饿死的孩子,活着就是一种胜利,活着就是希望。

回想起那段时光,大田太郎同样记忆犹新。多年后,一次他和二郎、三郎说:“那三年,我也一样和人家上山挖草根、吃树皮,还总结出了经验,知道什么样的草根和树皮能吃。现在什么都能吃到,反而有时倒是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1960年3月1日,潜伏香港多年的张东方突然接到组织指示,由于他个人年龄原因,组织经慎重考虑决定,将他的工作移交给张锐,原则上同意他退居二线。

这条电文意味着张东方现在是个普通人了,他不用再担惊受怕地东躲西藏,也不用把一鸣寄养在别人家里,更不用偷偷摸摸地看父母的照片默默流泪。

他可以回去陪伴劳拉,可以带劳拉回顺城看看父亲张维成和母亲秦立春,带着一鸣回家看看爷爷张强兵和外公秦忠宪,去北京看看,去向阳看看,去池州看看孙博闻,去顺德看看孙铭文。

与之前的军统弟兄王东瑞和月儿等人见面,去看看王精忠队长,他有很多想法,这些年来想见的人太多了。但他最想做的就是带着一鸣回到高匈的家,那里有劳拉一直在等他。

算起来自1950年8月到现在,已经快10年没有看见她了。他很想她,他特别想立刻见到他。但是现在一鸣大了,在香港生活的这几年里,也逐渐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

突然换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张东方不知道一鸣能不能适应,会不会习惯在高匈的新生活。他现在已经把一鸣完全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他对一鸣的感受很在乎。

对于一鸣来说,虽然习惯了在香港的生活,但他也知道在父亲张东方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家,家里有妻子在等着自己。爸爸需要自己的妻子,而自己也需要一个母亲。

一个晴朗的日子,一鸣提出晚上在酒店给张东方庆祝即将到港十周年,张东方觉得儿子有些反常,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一鸣把陈光远、王思文都请到酒店的包间里坐好,之后联系父亲说两位先生都到了,你到了告诉我一声,我去楼下接你。

张东方年龄虽然已近50岁,但还没有到要人搀扶上楼梯的程度,况且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可是他刚进酒店大门,一鸣就跑过来,非要搀扶着自己上楼。他虽不情愿,但不能辜负一鸣的一片孝心,就答应了。

一鸣尽量保持与父亲同步上楼,两人来到包间,陈光远和王思文起身迎接。让张东方做到主位,饭菜一鸣已经提前点好了,就等张东方来就开始上菜。

张东方一看到上的菜,眼睛就湿润了。里面有好几道都是家乡的东北菜,一鸣真是有心了。待饭菜全部上齐后,一鸣给两位先生和父亲都倒了酒,之后起身端起酒杯对大家深情地说:“爸、两位先生,一鸣都是因为有你们的照顾才能活到今天,一直想对你们说一句感谢的话,可是一直未能说出口。”

一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到了要和两位先生说再见的时候了,我必须要表达对您二位的感谢。感谢这些年来你们对于我们父子二人的照顾,以后有机会也欢迎你们到高匈去,到时我们再相见”,说完一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鸣突然说出这些张东方颇感意外,本来他还想好好和一鸣说说回高匈的事,没想到他已经默许了和自己回去。想到从此之后就是一家三口了,张东方感觉像做梦一样。

“东方啊,你们就要回去了,祝贺你啊!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与思文也在香港待了快10年了,一开始总想着回广东,现在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以后欢迎你们来香港玩啊!”,陈光远说。

“是啊,我和光远一样,适应了这儿的生活,欢迎你们一家来香港玩啊,到时见!”,王思文说。

张东方起身,给在座的人都鞠了一躬,动情地说:“感谢一鸣给我们提供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感谢两位先生这么长时间对于我们父子的照顾,欢迎你们到家里来,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阿里山和日月潭,环岛骑行一圈!”,陈光远和王思文起身与张东方和一鸣碰杯,今夜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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