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矾淡淡的笑了笑,眼睛中的神采异常的明亮,没有畏惧,没有悲伤,脸上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他的笑就好似洒落海面的片片夕阳。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大声质疑,右手并指成刀,在左手腕处一划,皮肤破口,应该出现的鲜红色血液并未出现,唐清矾用手去挤,几滴有些紫黑色的血液滴落到了地上。
上官轩和柳棕杨看了这一幕,心狠狠的跳了跳,即便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结果,可是他们还是不愿去相信,三人一起长大,感情之深,亲兄弟都赶不上,突然一天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已经病入膏肓了,命不久矣,让他们怎能接受。难言的慌乱,愤恨,疼痛,在心间串过,只觉得天昏地暗,迷失了明天。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柳叔,你快想想办法,你的医术那么好,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清矾,他……还这么年轻。”柳棕杨抓住柳逸的胳膊,神情中透着恳求的哀光,就像面临死亡的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活命稻草。
柳逸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太晚了,若是中毒初期,我还有把握让他多活几年,现在就算我师父亲自来,也是束手无策。”
上官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颓废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心中翻腾却不知能说些什么,良久,他才红着眼睛,怒视着唐清矾仍然带笑的眸,他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到底是谁干得?”
“是谁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我还能这样多久?什么时候会陷入沉睡?”他表面上一派冷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的心在叫嚣着,他不甘心,他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去做,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无法放开,这个残忍的事实,将他从云端打入了地狱,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只能接受,不甘心能如何?若是不甘心,若是愤恨不平,能改变什么吗?不,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将自己逼疯,将身边的好友亲人逼疯。
“唐清矾,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到底是谁干的,你说话啊,别他妈笑了。”上官轩起身抓着唐清矾的双肩,逼着唐清矾与他对视。
“生死有命,上官,别哭。你们都不用伤心,也不用为我报仇,我不希望凝儿知道这些事情。”唐清矾忍住眼中的酸涩,心一阵阵抽搐,双手握紧成拳,直到骨节翻白,直到指甲深陷肉里,咬紧牙根,也要笑到最后。
“我才没有哭,好,你瞒,你够种,你自己的性命你自己不在乎,我在乎,我和棕杨自己去查。”上官轩颓废的放开双手,他知道不应该在去逼他,只是,看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就心疼,他心伤的大声说道,说到最后已经哽咽。
“谁都不许去查,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唐清矾坚定的说道,他不希望他们因为已定的事实而再去做无谓的牺牲。
“你怕婉凝知道是吗?你以为她知道你的病因后,会不为你报仇吗?”上官轩几乎在用吼的,湿润的眼眶出卖了他的脆弱。
“所以,我请求你们什么都不要告诉她。我的病,即使我死了,也不要告诉她。”说这些话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第一时间不是陷入哀伤中,而是想着怎样善后,怎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大家都欢喜,这样的人儿怎能不让人心疼。
“能瞒多久?”上官轩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一辈子。”
听着他落地铿锵有声的话语,柳棕杨抹了一把脸,不敢看唐清矾的眼睛。
“怪不得睿公子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将手中唯一的明珠交给你,只可惜,造化弄人。”柳逸的眼中有着赞赏,还有些遗憾。
是啊,抱得美人归,却无福消受。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极致的安静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是都一个劲的往嘴里灌酒。
柳逸看了眼门口,心里叹了口气,并没有开口提醒,时也,运也,全是命也。命中注定好的,谁也无法改变。
婉凝怔怔的望着这扇门,泪一滴滴的滑下脸颊,眼睛眨也不眨,疼痛蔓延全身,抬起沉重的双手想要开门,可是门开了之后呢?怎样面对?
清矾,那个水一样温柔的爱人,一直包容着她,爱宠着她。
不论多么高兴,多么悲伤,也总是淡淡的一笑,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想到的依然是她,怕她伤心,想方设法的为她着想。为了这样爱我的你,她这点隐忍的痛算什么呢。
清矾,清矾,你真的要变成泡沫了,我到底还是留不住你,你带笑的容颜早已深刻骨髓,一些刻骨铭心的画面是否足够我回味一辈子,不够,不够,远远不够,我还要更多,更多,清矾,你要坚强。
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与你分享我的生命。
婉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神情木然的倒在床上,只要一想到他即将在这个世上消失,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她的心就隐隐作痛,眼泪不听话的一个劲的往下淌。
她告诉自己,死亡没有什么,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呼吸,换了一个没有她的地方生活,就像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