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对家中孩子的教养是很严格的,从长子的成长和入仕就可看出。
魏帆完全是魏家的另类,魏大人忙于政务管不过来他,所以后来才只得放任他。
对于魏颐,魏大人的心里很矛盾。
魏颐是代替他的女儿活下来的,魏大人作为一个有政治远见的男人,并不会如同其夫人吴氏一样在心里对魏颐有怨恨。
但是,也不会将魏颐作为亲生孩子一样地亲近。
魏家长子魏晖和二子魏帆,当年魏大人是有亲自教养的,给予启蒙。
魏大人却并没有亲自教养过魏颐。
魏颐在他心里,他有把他当成皇子在看,特别是在教育上,他对他的要求比魏晖和魏帆都要严格。
在魏颐小时,他就给魏颐请了挺有学识的夫子做早期教育,在魏颐有一定成绩之后,他就亲自上门花了大力气说动朝中有名的大儒朱老夫子给他做老师。
甚至皇上请朱老夫子给皇子们做老师,朱老夫子也以身体老朽为由拒绝了的,而魏颐却能够得他做老师,如此,魏大人对魏颐是真的很不一般。
魏大人对魏颐有寄予厚望,虽然他知道魏颐的皇子身份永远不能让外界知道,但是,他却一直认为即使魏颐拥有的是他魏家子孙的身份,却依然流着皇家的血,那么,魏颐身份尊贵,责任就更重大,魏大人认为魏颐不能如同纨绔子弟一般地过生活,必须要做出一定的成绩来才行,不然就对不起他的血脉。
在魏大人心里,要是魏颐不成才,那么,他就对不住已经薨逝的吴皇后,也对不住皇帝对他的知遇之恩。
魏颐一直没让魏大人失望,他没有任何纨绔子弟的陋习。
他聪慧好学,学识广博,而且见解独到,对民生与国事有自己的清楚的认识,明白人间疾苦,不顽劣,不虚荣,不奢侈,不与其他官家子弟拉帮结派……
这些,都让魏大人非常欢喜,直认为自己将魏颐教养到这个地步,也该是对得起当年吴皇后的托付了。
就是这样的懂事又听话的魏颐,这次却给了魏大人当头一棒。
魏大人虽然一直不赞成魏颐和白家的子孙交往,但是,其实他心里也并没有特别反对的意思。他知道魏颐要入朝为官,总要学会官场的交往,白家人又不得得罪,魏颐和白家子孙有一定的关系,没有什么坏处。
只是魏大人却不知魏颐和白麟涵的交往能够惹出这样丢人的事情来,不仅是侮辱了魏家的门庭,而且还愧对他的皇室血统。
范成仲和白麟涵的事情出来,范大人找到白家去讨公道,这件事就在朝臣中间流传开了。
虽然各位大人平素是很严肃的做派,但是在说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有猎奇心态,事情一被传开,直接是被传成范家的儿子和白家的儿子因为男色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范家的儿子甚至被打成了重伤。
而这个男色,最开始还没有传出名字来,魏大人听到这事的时候,只是在心里想现在这些年轻人们越来越不象话,该好好管管才是,一点也没想到居然是自家的孩子惹出的事端。
后来有人传出事情真相来,说是魏家的小儿子和白家公子是好友,白家公子是替魏家小儿子打抱不平,所以才导致了这次事情。
但是,事情在传播过程中总是会走样成谁也想不到的模样,不知是谁添油加醋一番,将魏家的小儿子说成是专门媚惑人之辈,和白家的儿子有暧昧关系,但后来范家的儿子也看上了,所以才有了打架之事。
魏大人这一天在朝中被同僚们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打量,然后在交谈里,他们也言辞闪烁,魏大人直觉是自己出了什么事,但是仔细思考后,实在没发现自己能够有什么事让人私下里议论的。
后来询问下属,对方吞吞吐吐将事情大概告诉他,魏大人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听闻出了这种事,魏大人开始完全是不可置信,心想魏颐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但是又想到魏颐和白家的小子关系似乎的确不一般,毕竟魏颐从来不交朋友,却在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和白家小子相交,这件事又让魏大人的心里产生了动摇。
那天因为不上早朝,魏大人在衙门里待了一阵,坐立不安,还未到离开的时辰,他公务也没有处理完,就直接往家里赶了。
对于工作非常勤勉认真,从来不早退的魏大人来说,这次居然早退,实在很不一般。
魏大人一回家就说让魏颐去见他,但是魏颐却迟迟没有去,他找到魏颐的院子里去,魏颐身边的丫鬟还想说谎,说魏颐才刚刚出门,不在家里,他一阵发火之后,那丫头才说实话,说三公子从昨晚上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问起到哪里去了,她们却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魏大人被魏颐的彻夜不归气得怒气更大,茶杯都被他拍桌子拍到地上摔坏了。问起魏颐是不是经常彻夜不归,他的丫鬟们赶紧说这还是第一次,但是看她们那眼神闪烁的模样,魏大人就知道这些丫头在说谎,魏颐以前一定还在外留宿过。
魏大人是不会来管这种后院丫鬟们的事情的,但是夫人吴氏却自知自己没把家管好,很是自责,当然就要在后院立威信,犯错的人都要受罚。
魏颐院子里的贴身伺候的丫鬟明鹭和海棠,还有洒扫的两个粗使丫头不仅罚了月钱,而且还要在院子里跪一天,这大夏天的,在院子里跪着可不是轻的处罚。
除了这些年轻丫头,奶娘和粗使嬷嬷也被罚了月钱,还都挨了骂。
一时之间,魏颐这个院子里女人的哭声就没有停过。
魏颐全然不知他院子里发生的这些事,他是要近午时才回家来,回来就得知父亲找自己,不敢耽搁,赶紧径直去了父亲的书房。
在书房外面敲了门,又问了安,听到父亲让他进去,他深吸了口气,才推开门进屋。
魏颐身体还很难受,走路都没有平时的利落,进屋后,也不敢四处张望,恭敬地说道,“父亲,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魏大人得知魏颐时常夜不归宿,在外和人鬼混,而且还做出有辱名节的事情,就气得血气上涌,要不是他平素就是很内敛沉稳的性格,他估计能气得暴跳如雷,然后晕过去。
他站在写有“淡泊明志”的匾额下面,魏颐进屋来,他才转身过来。
魏颐躬身立于门边不远,微低着头,态度恭敬。
魏大人平素忙于政务,对家事是很少管的,对魏颐,因知道他懂事,便也没有花心思来管他,甚至他也从没有仔细注意过魏颐。
这时候,他才来仔细地带着怒气又挑剔地打量魏颐,十六岁的少年已经身姿秀颀,一身月白的夏衫,掩不住身上灵秀的风骨。
因魏颐昨晚初尝情事,又处在热恋之中,他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媚人春色,只单看这一身身骨,魏大人就有一瞬间的吃惊,心想这孩子居然长成了这样一幅姿态。
因魏大人长时间没有说话,魏颐有些忐忑地抬起头来看他,正好和魏大人沉着的眼睛对上,魏颐心一跳,心想父亲这是生气了啊,心里赶紧思考应付父亲的话语。
魏大人看到魏颐的脸,心里也是一跳。
魏颐越长越大,和当年的吴皇后有些相似之处,也和他的夫人吴氏有相似之处,那是一种精致灵秀的美,但魏颐因为是男子,少了女人的雍容之态,多了清雅和灵动,魏大人觉得魏颐这比当年的吴皇后还要来得俊秀几分。
这样的魏颐,难怪被人传他以男色去媚人。
魏大人对这种传言是很生气的,这样的传言,无论是否真实,以后魏颐的仕途决计会受到影响,而且,作为一个正直廉洁的官员,如何能够容忍自己培养出来的有前途的孩子去做出那种丢人又失了人格的事情,即使没有做出那种事,只是引出了这种流言,也是很不对的。
魏大人突然朝魏颐大声骂道,“你这个逆子,给我跪下。”
魏颐没想到父亲一来就这么凶狠,不敢不从,赶紧跪了。
魏大人气得绕着他走了几圈,手指着魏颐,想问他是不是和白麟涵范成仲之间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但是他作为一个一生清正的人,又是作为父亲,这种话一时还不好问出来,只得气得哆嗦着嘴,好半天才说道,“你昨夜一夜未归,这是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