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苏醒·垂暮冰封

最早醒来的依旧是我,或许是上了年纪,睡得没那么沉,没那么久了……

我躺在一个小斜坡上,嘴角边叼着根草,翘着二郎腿,仿佛自己仍在年少时代,自信阳光,潇洒不拘。

轻轻叹口气,便抬头看着星空,极光已然消逝,留下来的是一片深邃的星空,接下来近六个月这里都会如此了,我望着这星空怔怔出神,仿佛被吸到里面去了一般,忽然间,星空似乎扭曲了下,我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等再睁眼一看,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出现了,背向着我,乌黑长发自然的洒落在肩头,背上,墨青色的九分裙,白色洁净短袖搭配着长裙的墨青色吊带,略微偏瘦的身材,这一切让我觉得有股子莫名的熟悉感,我便想去追,去瞧,那背影前面到底是否是一张令我魂牵梦萦,思起落寞的可爱脸庞。

我下意识的伸手,身体微微向前傾,沉浸于追逐她的我,并没有察觉自己现实中的身体在动。

我就这样追着,望着,很想把她叫停,却又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看她愈来愈远,忽然间,一道同样年轻的身影出现了,略微比她高半个头,麻衫素色的长裤,纯白色短袖配着纯黑马甲,无风飘动那衣衫的一角,显示着他的速度,干净利落,黑得发亮的头发别有一番活力,那是自信的,青春的气场。

只见男孩很快追近了女孩,突然间,女孩停了下来,似乎要回头,而男孩则看着这一幕,身影在慢慢的消逝,我仿佛能感觉到,男孩嘴角是微微上扬的,但眼神却是爱意中略带遗憾……

女孩终于回过头来,只见她露出倾城一笑,回眸之中,满带爱意与一丝俏皮的味道,但几乎同时,她的眼神开始变的涣散,开始失去了灵魂似的,没有了神韵,一片死寂!

“老婆子……”现实中的我喃喃低语,声音嘶哑而苍桑。

女孩也慢慢消逝了,一切又即将回归平静模样,依旧是深邃星空,不同的是,我已汗流浃背,两眼湿润,却再也流不下哪怕一滴眼泪!

“我,记起来了,老婆子!朋友们,孩子们,孙儿们还有早已在那头等我的父母,亲友们。想不到,我竟然奇迹般的活到了这一千年后!”

那年,

是2060年,我82岁,老婆子于年前先一步离开了,就在她生日过后的白天,83岁,也算是寿终正寝了,而且她是在我怀里,面带幸福的笑容离去的,想必她是作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吧,只是这个梦有点长了,竟然迟迟不愿醒来……

我不争气的流下了早已酝酿在眼眸里的泪珠,一颗,两颗,三颗……止不住了,我崩了。

鼻涕刚出来,我就用力把它吸回去了,“老婆子,你看,我这会又不争气似的像个老顽童了,自爸妈以及那些心里的长辈走后,也就在你这里,我还能像个真正孩童似的放下所有戒备,所有负担,现在可好啦,你瞧,我鼻涕又要流出来了,多久没有这样过了呀,还记得吗?那时你我相恋一年有余,我21,你22。在某个晚上,旅馆的洁白床上,你竟然恶劣的挖起了鼻屎,就这样直接了当的面对着我,还想往我嘴里放,还说,难道你小时候没流过鼻涕,吃到过?……”那时,我心想,哪有这样的女孩子呀,那样子真是相当顽劣啊,啊,啊!可是,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呀,真挚,可爱,傻不愣登的……

说过不再在你面前留下哪怕一滴眼泪,结果好啦,你要现在睁开眼看的话,恐怕会取笑我吧,我的囧样子就属你看得最多了,谁让你是我惟一的,最为亲密的伴侣呢……

现在也好,我曾说过,生而为人,既然哭着来了,那就笑着去吧,你做到啦,你该自豪啦,我说过那么多话,承诺过那么多事,也不见得真正完成了几件,你倒好,躺在我怀里舒服吧?……

…………

2060年3月12,我生日。

刚结束与几个老不死的酒局,就回来别墅里与孩子们相聚,这下倒好,孩子,孙子全到齐了,喔~忘了,这帮小崽子们从老婆子,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就都来齐了,啥也不管不顾,就在附近租住了起来,还美曰其名说照顾我,当真是不成熟啊,不用工作的吗?不用生活的吗?更何况老头子我不需要私密空间的吗?真的是……很棒啊!有你们这帮娃,也还不赖……

……~…

第二场的生日party开始,结束

也算是我走之前的一份特别礼物了。

…………

第二天,医院

“你好,尊敬的垂暮先生,你即将进行冰封100年试验,请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马上走程序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说道。

“没有了,麻烦你了。”躺在白色担架上的我看着医生说道。

“爸!~爷爷~外公!”孩儿们的声音透过玻璃传了进来,我用力举高了手,向他们示意安静以及告别,从他们的角度,看到的是我满是皱褶的手背吧,或许也能看到我闭上眼睛后的幸福酒窝。一如老婆子在我怀里模样,不同的是,我的怀抱似乎有点凉呢?……

…………

思绪回笼,略微整理

“一千年了,说好的一百年看来是不存在的了,挺好,这是最好的安排。”

…………

垂暮冰封

人情世故

太多太相似

而我的故事,

一两瓶酒

怕是说不完的了,

更关键的是,

谁愿意用心听呢?

而我又能否像当初那般

神情投入的去讲呢

一如对心里的你们

对心里的我

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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