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搬家
某一城市,某一工业区,某一小村落的某一间房子里.沉浸在失恋中的白板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痛苦中嘶哑的嗓音是白板的.
“你TM在干啥那?”胖子总是说着让人充血的脏话.
“YY那!”白板把手机换到了右边耳朵.
“草,你不说你要搬家吗?我和王哥说了你要不要搬过来?”如果一个人中气十足却偏偏要说脏话的话.
“哦?王哥咋说的?”听到的人都会像白板一样暂时忘掉江湖恩怨儿女情长.
“王哥说你搬过来光收房租,水电网费都免.下面有事的时候帮个忙就可以了”貌似胖子决定以后不说脏话了.
“恩,你现在在那?”白板也恢复了沉静哀怨.
“王哥这泡茶那!”胖子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再说脏话了.
“哦,那你给王哥说一声我想想吧.”白板只好重新回到那美丽的回忆.
王哥叫王猛,是这个工业区的一名人民警察.家里建了一栋5层高楼用来出租.在这个常年高温的城市郊区里也不怕被热死.自己泰山压顶似的住在最高层.一楼租出一个超市,二楼全部打通改成了一个KTV,三楼出租给像胖子或许白板也会住进去的这种人.四楼住的全是女孩,空出来的房间就是客房.说的很明白了吧?楼下一个篮球场和一个性保健品门市.在这个宁静的村庄里衬托的那么萧条.不是明白人,不会有人想到一个简陋的广告牌背后能隐藏着怎么样的黑暗.
因为是警察,所以王哥就不用花钱养打手,只要给点小小的恩惠有的是人为了他卖命.再说打手也只是为了防止一些不清楚他底细的人临时捣乱.再说工业区龙蛇混杂人口流动性很大,现实砸了东西打伤人都是损失,南方人就是会精打细算.
以前胖子也曾轻描淡写给白板说过几次,都被他很严肃的拒绝了.那时候他小两口正恩恩爱爱无限憧憬这自己的未来,可现在不一样了,爱情没有了,心中莫名其妙的少了很多的牵挂,也不用再幻想为了谁出人投地了.
轻轻的放下手机,白板点了一颗烟.以前总说活着就要轰轰烈烈,白板想着自己以前的兄弟,想着那个被三哥出卖后仓皇失措的夜晚,想着接见室里兄弟们悔恨的泪水,再想着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未来和一眼就看到头的人生.吐了一口烟,皱着眉头思索着江湖的水究竟又多深?
别人说树挪死人挪活,想改变自己就得先改变命运.何况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街头混混了,最起码比那些所谓的蛊惑仔多了很多黑暗的经验.又有人有门路,就是缺那个想法.狠狠的掐灭了烟头,草他妈,豁出去了,干就干大点,不能在别人眼皮底下讨生存了,得有自己的势力,得有一个很完美的退路.心知肚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绝对就是死,只不过会比正常提前几到几十年.所以如果想活着,就得有计划.不能出一点纰漏的计划.
夜晚两点的某个出租屋里,烟雾弥漫中一个面容憔悴的青年一颗接一颗的抽烟,完全不顾及那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肺.时而迷乱,时而决绝,时而开朗,时而阴沉.时间流动,东方已经发白.透过窗户中洒落在他身上的晨光,他的身上散开了一种气质,而他却还只是在沉思,紧缩着眉头!
第一束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拿起了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嘶哑的嗓子说:胖子,明天来给我搬家.
第二天胖子叫了几个哥们一起来给白板搬家.收拾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时,他一脸的神游天外.每一件东西都能勾起他对以前的回忆,继而把他拉扯进无边无际的黑白色图片里不能自拔.现在他正对着一张破纸发呆.
胖子和哥几个说笑的间隙回头正好看到白板那木呆呆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不由的一顿.兄弟呀!如此失意的他.难道爱情在他的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见过痴情的,没见过像他那么痴情的.说白了那女人在哥几个眼里也不见的有多好.自从他俩从天津回来在一起之后,老白和兄弟们也越来越淡漠和疏远.胖子知道这是他为了生活做的努力,以前飞扬跋扈的男人和现在六神无主,的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那个对酒当歌几乎没有事情可以让他皱一下眉头的男人那里去了?那个几乎可以控制自己一切思想的人还是他吗?自己拉他进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从到他的第一眼就对他有一种**的感觉.后来的接触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他的沉着,冷静,过人的分析能力,大度的胸襟无一不展示着他的人格魅力.让自己和身边的好多兄弟都不由自主的把他当一个大哥一个决策者来看待.私底下都讨论何时能跟他一起做一翻大的事业,不要名垂不朽,但求轰轰烈烈.
这些都是他们私下的想法,从来没有给白板说过.其实也不用说.男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用不着那么多的花言巧语,海誓山盟.一个眼神,一种态度,一杯酒,一个玩笑.一切都在不言中.昨天接到老白的电话的时候胖子正在睡觉,嘶哑的嗓音依旧掩饰不了万丈的豪情.让他看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
明天来给我搬家….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迅速的联系几个崇拜老白的兄弟.几个人跑到一大排挡庆祝了一下.席间胖子说出了很多振奋人心的话语,甚至扬言要征服整个中国黑道.最后经过大家商议,一致通过让胖子把老白逼上梁山.酒终人散后的一句话:胖子,咱板哥能不能出来混就看你的了.
人们陆续散去,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都走了,留下唯一一个清醒的人.胖胖的脸上充满了豁智.他双眼望向远方,一只手轻轻的顿着杯子.喃喃低语:是龙总是要飞的,是虎总要罗平我们要开始了,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今天一见,胖子还是充满了失望.是那种手受伤了还必须要用手拿起东西可就是拿不起来的失望.罗平的伤痛能持续三年,那老白你的那?四年还是一辈子?
回过头,给帮忙搬家的哥几个发了烟,走到发呆的白板跟前.抽出两颗烟,放进嘴里点上,把其中一颗直接递到老白的嘴边.
正在沉思的白板闻到了香烟的味道,思绪还在九天之外的他木木的看了胖子一眼,机械的接过烟,含进嘴里,深深的抽了一口,一张嘴,烟雾从嘴里吹成一道灰色的彩虹.这是他的习惯,因为有鼻炎的原因,他抽烟从来不经过鼻子.都是直接从口里进再从口里出来.罗平曾戏说他的抽烟方式才是真正的吃烟.很残忍的那种吃.
两口之后白板的思维开始清醒,眼前那张胖呼呼的脸真JB面熟,胖子怎么到这里来了?贝贝那?瞬间他一个冷战.老婆走了,说自己没有希望,茫茫尘世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孤独着,寂寞着.让时间**着.被生活践踏着.没有了目标,没有了希望.生不如死.不能死,绝对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不死就得好好活着.活的寂寞也好孤独也罢一定要强大,既然注定生活中免不了践踏,那就让我来践踏别人吧.我不在乎再给这个世界增添一点的色彩,如果要红,就要红如血,如果要黑就要黑如墨.
胖子笑了,看着这个认定了的大哥在一瞬间把复杂的表情变换到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下坚毅.那一刻他觉的自己面对的是一块石头,不,是一座大山..坚硬,冷酷,决绝.随后他听到了一声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命令:除了电脑,风扇,纸笔,书还有厕所那把刀,别的全都不用带了.
简单,实用,潇洒。为了这句话,胖子沸腾了。别人或许是因为想跟老白混个出人头地,胖子不是,除了胖子,还有一个人不是。这个人就是罗平。一个当了几年兵的四川小伙。只有他们两个,或许只有他和罗平两个才是真正纯洁的期待白板出道。没有权利欲望和金钱。只有友情,激情和热血.
坐在本来以为要拉很多东西特意借来的破东风车上,看着如残血般夕阳的胖子,回忆起了那段他和罗平的对话。
那也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佳盛旺超市七层楼的天台边缘坐了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从远处只能看到露出天台外的两双半截的腿。
罗平拿了一罐啤酒,拉开,一口气干完。望着远处楼顶一个收衣服的俏瘦背影说:胖子,你为了什么活着?
胖子仰面朝天,双手枕头,一口吐掉嘴里叼着不知道是草还是树叶的东西大喘气似的说:不知道。你又是为了什么活着?
“我以前是为了父母活,后来为了我老乡活。现在我决定要为自己活。”
“你认为怎么样才算为自己活?”
“做自己想做的事,心里怎样想就怎样做。在我死的那一刻,我问我自己,你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你来到这个世界走了一趟,你迷茫过,坚强过,哭过,笑过,得意过,失意过。你后悔吗?”罗平看向远方,虚无缥缈的远方。
胖子坐了起来“你会怎么回答?后悔?还是不后悔?”
“不知道,我希望是不后悔。那怕用我的一切,缩短我的寿命我都希望我那时候能理直气壮的说我JB来了,吃了,喝了,玩了,感受了,赚了,我后悔个J呀我。然后我含笑九泉。
”
沉默如一首歌,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良久之后。。。
胖子问‘你想进入江湖?’
“没有所谓的江湖,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准备怎么下水?”
“呵呵,当然是拉你下水。然后就是老白。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才能笑傲江湖。胖子,别告诉我你不想。”罗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坏笑。
“你是不是觉的有老白压敌坐阵,我来运筹帷幄,而你就能横扫千军?”
“早知道瞒不过你了,这本就是一个肉弱强食的社会。我们看奋斗,看许三多。有那种生活吗?有!不过离我们太遥远了。”罗平站了起来“你看下面的人,他们表情麻木,冷漠的走在这个大街上,步履匆匆。他们要到那去?他们从那儿来?匆忙的要去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是在寻找,寻找另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东西,然后去摧残,去发泄。就像男人找个女人,而女人那也会去勾引男人。。”
罗平高举双臂,在胖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圆盘般的落日树立在他的双手之间,就像他举起了太阳。是不太暴躁的太阳。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组成一个生物链。环环相扣,机械的推动着生活或被生活推动,而我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在泥水中跋涉,却自欺欺人说决不粘湿一点衣服”罗平继续说着,猛的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胖子问“可能吗?可能吗?我们有理想,有抱负。可是我们有机会吗?没有!机会是自己争取的,道路不一定非得别人给的才好走。我们有能力,用我们自己的智慧,在这个肮脏的社会的浅规则里走的昂首挺胸。为什么不走?我们为什么不走?”
最后两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胖子蹭的一下也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同样的声音吼道“是,陆涛有我们的经历他也会走这条路,奋斗没有界限。许三多走上这条路他也会一直走下去,执着不分人品。学习雷峰好榜样,雷峰吃了摇头丸TM也和我一样。”
后来他们又商量怎么把这些告诉白板,其实他们内心知道白板对这些比他们了解的更加透彻,这些思想还是从他那里接受过来的。只是那个时而天使,时而魔鬼让人琢磨不定的兄弟总是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每次就要接触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就霸道的打断。让他们无从下口。
最后胖子说”龙是不甘心一直在浅滩里嬉戏的,总有一天他会出来,我相信有那一天。你信吗?”
罗平似笑非笑的看着胖子甩下了结束他们谈话的最后一个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