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去开会时没带手机,等他结束会议回到总裁办,才从自己的手机上看到顾暖给他发的短息。
他眉心皱了皱,内心忽的涌起强烈的不安,拎起车钥匙匆匆下楼。
言墨上了车,油门踩到底,将车一路往顾暖家驶去。途中,他不停拨打顾暖的手机,那边却一直提示无人接听。
想起他派去保护顾暖的两个保镖,言墨将电话给对方打过去:“顾暖现在在哪儿?”
对方忙恭敬的答:“言先生,顾小姐已经安全抵达她母亲家了,她自从上了楼后,就没有再下来,您放心,我们一直在楼下守着呢!”
言墨耐心尽失,闻言暴呵一声:“你们赶紧上楼一趟,确定她的安全后告诉我!”
“好的言先生,我们这就上去。”
言墨将车驶进顾暖家小区时,接到了保镖回报来的电话,电话那端,对方舌头打结,磕磕巴巴:“言、言先生,不、不好了!顾、顾小姐她……出事了!”
言墨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到达顾暖家的,耳边像是过山车一样轰隆隆直响,他整个人好像虚脱了,坐上电梯时,去按按键的手都一直在抖。
顾暖家的房门是被保镖踹开的,此刻大敞着。在门口的玄关,披头散发的温婉已经被一个保镖控制住,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叫骂着什么,而另一个保镖,则是将顾暖打横抱在怀里,等着言墨过来。
这边的响动,吸引了旁边的几家邻居,好多人跑出来看热闹,对着眼前的这场混乱指指点点。
“看样子,顾家的女儿这是流产了吧?”
“可顾家的这女儿不是还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吗?这是在外面跟哪个男人鬼混弄了个孩子出来?”
“未婚先孕,把她妈给活活气疯了,真是家门不幸哟!这姑娘平时看着挺讨人喜欢的,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嘘!少说两句,毕竟人家现在流产也挺可怜的。”
“……”
达到顾暖家门外的言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脚步顿在那里,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又松开,一时竟没有勇气上前。
好半天,他才迈开脚,失魂落魄的走过去,推开围观的人群,径自走到保镖近前,低头看着他怀里的顾暖。
她一张小脸血色尽失,双眼紧闭,长睫安静的覆在眼睑上,无声无息。她的下半身,浅色长裤上,殷红的血已经将她的双腿间染红。
那样刺目的红色,灼伤了言墨的眼睛,他的眼眶开始变得酸涩,好似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似是不忍心再看,他别开了眼睛,目光却落在门口玄关的地面上。从鞋柜到门口,一路血痕,可以想象得到,不久之前的她,是怎样一路爬到了门口,又怎样满心绝望的失去了意识。
言墨的一双眼,因为噙着两点晶莹而更加的黑亮,他满身的戾气,目光冷刀子似的刮在温婉身上,雷霆暴吼一声:“把她给我送进疯人院里去!”
控制住温婉的保镖愣了愣,赶忙答:“是!言先生!”
言墨朝顾暖颤抖的伸出双手,如同呓语般:“把她给我,给我……”
他小心的接过保镖怀里的顾暖,在将她冰凉的身子抱进怀里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巨大的痛意席卷而来,言墨的心疼得直发抖,他手臂用力收紧,转身大步离开。
医院急救室门外,言墨背靠在走廊的长椅上,睁着眼愣愣的失神,这个姿势他保持了很久,好似被永久凝固。
刚巧这家医院是楚文杰所在的医院,楚文杰一路狂奔过来,立在言墨面前气喘吁吁:“我刚做完一场手术出来,就听说了你们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楚文杰话刚落,急救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言墨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走到医生面前。
他喉头滚了滚,却艰难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遗憾的看向言墨:“对不起言先生,我已经尽力了,可惜……孩子没保住,所幸,大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们已经为顾小姐做了清宫处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都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再受什么刺激。”
听闻顾暖没事,言墨好似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一下下凌迟着,胸口闷堵的喘不过气来。
被送,入病房的顾暖,在麻醉剂失去效力后便醒了过来。她睁眼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床上撑着身体坐起来,慌张的去摸自己的肚子。
“暖暖,你醒了?”言墨紧张的凑上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顾暖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言墨:“言墨,我们的宝宝……?”
她不敢再说下去。
言墨声音涩然:“暖暖,我们以后……还会有宝宝的。”
言墨的一句话,证实了顾暖的猜测,她愣了一下,慢慢躺回床上,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该是这样的,这很不正常。她平时就很爱哭,遇到一点小事就要掉眼泪。
可是这一刻,她的眼睛是干涩的,胸腔闷疼的像是要炸裂开,明明那么疼那么痛,她手紧揪身下的被褥,努力睁大眼睛,却瞪不出一滴眼泪。
言墨轻轻抚着顾暖的胸口:“暖暖,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顾暖眼神茫然的盯着天花板发呆,好半天,她才动了动唇:“言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虽然不放心顾暖一个人待着,但言墨知道她现在需要独处的空间,他转身出了门,却立在门外不肯离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里面终于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好似平地乍起的一声惊雷,很疯狂、很惨烈、很绝望。
言墨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外,一颗心疼的直啰嗦。
那个孩子,他不知道盼望了多久,为了得到它,他忍尽了痛楚,使劲了手段。在终于盼到它的那一刻,他幸福到晕眩,每天都感觉像是活在梦里。
这个孩子让他尝到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他每天掰着指头数日子,盼着孩子的降生,他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发泄那种痛,手在身侧握成拳,高仰起头,狠狠闭了闭眼。
楚文杰走了过来,拍了拍言墨的肩膀,本想安慰他两句,却在瞥见他眼角猝然滚落的晶莹时,将话硬生生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