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君辞,再宣战!」
枝江城下,那身形修长看起来有些清瘦的身影,一手握着染血的大刀,一手托着敌军幢主的头盔,面对着城楼上的敌军,继续宣战。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清脆有力。
哪怕是连赢两场,也不见丝毫得色和轻慢。
她立在那里,绯色的战袍,只有简单的藤甲,手中敌军的头盔在越发耀目的日头下,反射出森凉之光,似乎也将她笼罩!
「统领、我们是否还要应战?」一位幢主忐忑地问。
六幢主在他们军中武艺仅次于两位统领之下,其余幢主至多齐平。
但他死在了君辞的刀下。
「我去会会她。」右裨将站出来,目光犀利盯着下方的君辞。
萧邑人走了,但只带走了近卫,两位裨将都留在这里坐镇。
「要当心。」左裨将有些担忧。
但敌军已经杀了他们两人,甚至继续宣战,他们若是不应战,军中士气会遭到极大的撞击。
「她连战两场,体力只怕已然在强撑。」右裨将分析,「方才对战我也看到了,纠缠了许久。」
闻言,左裨将才安心了些:「无论如何谨慎些,性命要紧。」
枝江城的城门再一次打开,这一次跨着精良宝驹的人手里是一柄长刀。
君辞见此,转头在所有人身上一扫,正好郡尉手中就是一柄长刀。
她的目光只是扫过来,郡尉立时会意,忙不迭驱马上前,恭恭敬敬将自己的长刀递给了君辞。
君辞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也没有推拒,一把握住长柄。
「猖狂!」楼上左裨将忍不住低喝。
应战的右裨将也是有些恼,这无疑是表现出在让着他,他冷声道:「我自习武起便长刀为器,此刀随我作战二十余年,我承认君将军你武艺不俗,可也没要如此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我自习武起便以拳脚为主,兵刃不过是锦上添花,与我而言,任何兵刃,一般无二。」君辞淡淡开口。
右裨将更是气得脸都涨红,他好心提醒,这人压根不放在眼里:「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话音一落,提着长刀就朝着君辞杀来,气势汹汹,力道浑厚。
君辞眸光坚定而又锋锐,驱马迎了上去。
两人交手,只需要一瞬间的兵器相拼,就能大概预估到对方的实力。
右裨将感觉到手中的长柄传来些许不可控制的轻颤,一瞬间如临大敌。
他的兵器他用了二十多年,遇到过对手无数,什么样的人能够造成什么样的反应,他一清二楚。.
他方才恼怒之下,几乎是用了全力,对方若是与他力量不相上下,那么回震的弧度会非常大。
对方若是不敌他,那么会一丝回震也没有。
能够这样几不可察地一丝丝回震,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力量只高出自己一点点,与自己不相伯仲。
而是对方在控制力道!
这说明对方的力量高于他许多,多到他难以估量!
每和君辞兵刃相碰一次,右裨将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对方明明有三招之内杀他之能,却一直控制着力道,与他拼杀。
这是战术!
从一开,她来宣战开始。
就知道他们会因为她的外形而轻视她,她没有带太多人,五千人只是他们的四成。
这个数量相当精妙,再少一点他们会直接开城门派出一万人群战。
再多一点,她来宣战,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掉以轻心。
正因
为这个局面,他们派了一个什主,君辞一个照面将人诛杀。
挑起了他们的愤怒,愤怒让他们以为只是他们的手下轻敌。
再派了幢主,君辞却故意将战线拉长来迷惑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君辞能够杀了幢主,只是比他们幢主稍微强一点。
毕竟是主帅强一些也理所当然,她又战了两场。
深知死了两名军官的他们,面对她再次宣战,必然会根据前面的战况酌情处理。
为了南朝颜面也好,为了稳住大军军心也罢,他们必然还会再次应战。
所以,他来了。
但他也深知,自己回不去了。
他很想高喝一声提醒并肩作战的兄弟,可君辞把他控制得太严,他根本无法分神,要提气说一句话,或许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很想快速撤离,只需要撤退一点点,就能进入他们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届时他在以命相搏示警,哪怕付出性命,至少也能将君辞拖入乱箭之中,死也能死得其所。
可他根本脱离不了君辞给她划出来的战圈。
这个少年郎太可怕了。
可怕不仅在于她的武艺,还有她的谋略!
右裨将越战越焦急,越战越慌乱。
而高在城楼上的南朝将领,则是被君辞表现出来的吃力而迷惑,看着胶着的战况,心中鼓足了劲,希望下一瞬他们的统领就能将这个嚣张的小子斩首!
只有左裨将隐隐看出端倪,但又没有完全看透。
君辞控制了右裨将两刻钟,已经是极限,这人的确勇猛,哪怕看出了君辞的用意,面上虽然越来越慌乱,手上却没有半点疏漏,甚至越发急切想要突破君辞的桎梏。
再拖延下去,君辞未必能够束缚住她,虽然她的目的基本已经完全达到,可倘若还有意外之喜呢?
长刀划过,鲜血喷射,左裨将身子随着君辞的刀锋一扬,面对上城楼的挚友,他想要动一动手指给他一点提示,奈何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涣散的瞳孔,不甘、担忧、畏惧一涌而上,最终随着他栽倒下去定格。
南朝将士个个面色惨白。
左裨将更是死死盯着自己的挚友,他们随大都督多年,这么多年一直南征北战,受过伤,遇过险,也曾九死一生过,但再苦再难,他们都熬过来了。
猝然看到他倒在自己的面前,他仿佛被人抽走了几根骨头,险些没有站稳,还是被身后的侍卫扶住,才勉强稳住。
「北朝君辞,再宣战!」君辞微微抬头,目光直对上左裨将。
挑衅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