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
术后
“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医生边说,边从后面手术室里出来的护士手里接过了一张纸。
“我就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病人现在是没有任何危险的,但是关键在于子弹碎片,如果要取出碎片,那么就需要在她的胸部周围多个地方同时开刀,又因为她的胸骨骨折,手术中可能发生任何未知的情况,如果不取出也可以,但是碎片留在身体里面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也不能确定,但至少现在可以保命。不管你们你的选择是什么,都需要在这份责任书上签字,但是取出与否的选择在于你们。”
“你们这些庸医!”医生的话音刚落,阮洛芷就咆哮起来,“你们医生的职责就是救人,我不要签什么责任书同意书的,我要你们把我的冷还给我,还给我原来那个健康的冷!”
“医生,把责任书给我吧,我来签字,把碎片取出来吧。”
“臧翟!你干什么!”阮洛芷第一次连名带姓的这样喊。
阮洛芷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流泪还是因为火气。
“阮,你心里知道的吧,我必须要这样选的,冷的身份首先是一名军人!如果弹片不取出来,那么万一以后有什么事,她这辈子就废了!”
臧翟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的抓住阮洛芷的肩膀,阮洛芷的衣服因为臧翟的力气而褶皱起来,阮洛芷看着臧翟的眼睛,那里面隐含了太多的情绪,但阮洛芷只看出了痛苦,那种因为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的痛苦,那种因为不得不做出艰难选择的痛苦,那种因为不能替冷亦清分担的痛苦。
阮洛芷突然懂了,她以前一直以为臧翟冷静是因为特种兵的生活过久了,生死离别看过太多,所以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影响他的情绪,所以他才能如此冷静的签字。其实并不是,只是因为臧翟是队长,无论是冷亦清还是阮洛芷都需要臧翟,臧翟才是主心骨,他不能乱,他也不敢乱。
阮洛芷憋了那么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喷涌而出,像是洪水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阮洛芷把头抵在臧翟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似乎这样就能从臧翟身上汲取那不多的安全感。
臧翟用手抱住阮洛芷的脑袋,喉头哽咽。
“她会没事的。”
医院寂静的可怕,可是这时候却突然传来了温葵不大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甚至隐隐有了些回音。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扭过头去看温葵。
温葵的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珠,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坚定不移。
“她会没事的,因为我相信她。”温葵淡淡的说着,可是她紧握的拳头和还在发红的眼眶都证明了此刻的温葵也是痛不欲生的。
但是她却知道,在手术室外,除了为冷亦清祈祷,他们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痛苦是能够的分担的话,温葵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为冷冷亦清分担全部的痛苦,可是她不能。
臧翟和阮洛芷放开对方,忽然明白了什么。
阮洛芷也停止了哭泣,收起了歇斯底里,抬起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臧翟此刻完全颠覆了此前对温葵的看法,他刚到的时候,看到温葵呆愣的模样,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可现在臧翟不这样认为了,现在的温葵甚至比他这个做了好多年特种兵的人都要冷静,都要信任冷亦清。臧翟不知道温葵的这股坚信冷亦清的信念从何而来,但是他却知道这股信念无比强大。
臧翟当然不知道,因为臧翟既不知道温葵和冷亦清多年前的故事,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支撑着温葵在部队艰苦的环境下还能继续呆下去的就是这股信念,可能连温葵自己都没察觉出自己的这股信念,那就是对冷亦清的执着,这种执着已经根深蒂固,它活在温葵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早已成为温葵活下去的一部分。
等待总是漫长而又磨人的,手术室的红灯在三个人的眼里看来是那么的可怕而又诡异,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把他们瞬间吞噬掉。
“啪!”
灯终于灭了,三个人都在第一时间内“噌”的站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门。
冷亦清被推出来,三个人都围了上去,看到的还是闭着眼睛冷亦清,口鼻上还罩着一个呼吸器,他们只能从那呼吸器上看到有细密的雾气才得以判断,冷亦清还是活着的。
“医生,她怎么样?”臧翟一贯沉稳的声音此刻问出来这句话,细细的听,竟能察觉出那里面夹杂着的意思颤抖和不安。
“手术很成功,弹片已经被成功取出来了,不过因为骨折和术后的创伤,她现在还需要静养。”
医生的话一说完,三个人都同时舒了口气,紧绷了很久的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谢谢医生。”
三人把冷亦清在病房安置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了,从早上冷亦清中枪后,一切就好像做梦一般。
三个人折腾到这个点,都有些疲乏了。
“阮,你带着......”臧翟指着温葵,却突然想起来因为冷亦清的手术,都还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葵。”温葵很有眼色的做了自我介绍。
“哦,温葵,阮你带着温葵先回基地吧,也好让她认认路,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环境。”
“不,我要留下来陪着冷。”阮洛芷当然不会同意。
“我也想留下来。”温葵也对着臧翟说。
臧翟看着温葵,不知道是温葵的眼神太过坚定,还是因为这一天的折腾,臧翟第一次是被人说动。
“随你们吧。”
随后臧翟边踱步到病房外,靠在墙壁上,点了支烟。
病房内。
温葵看着冷亦清姣好的面容,可是此刻因为血液的流失,显得苍白无力。
病房内仪器的声音“嘀嘀”个不停,可是也就是这些仪器在证明着冷亦清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温葵忍不住的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手伸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幸好是黑夜,看不清温葵脸上那诡异的红色。